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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嬴离博望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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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三元在这一刻,是付出了真的感情,她真心觉得,武帝像前世的老凤!
她单手捏着玉佩,视线模糊成了一片,吸着鼻子,抹着眼泪,正想应景的哭几声。
人就被眼前轻易不弹泪的老父亲单手一揽,揽进怀里。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浪子回头都有金,何况太子了。
如今孩子低头,武帝对于自己这个打小就捧在手心的凤凰蛋,感动到喜极而涕!
嗯,反正很温馨的画面,武帝也少见的动容!
凤三元的下巴搁在老父亲的肩膀上,想扭头都不被允许,“……”。
肯定哭了!
他都多少年都这么没抱过自己闺女了,现在这么反常,她敢肯定,武帝绝对哭了。
此情此景,父女情深!
按说,这事是值得凤三元铭记一辈子的。
可有些机会,就得见缝插针不是!
凤三元也知道,这么煽情的画面,趁人之危不好,但是她还是没忍住,多嘴道:
“爹,我想好好的当个太子,就是可能会闯祸,您看成吗?”
什么叫预防,这就是!知道自己要犯错,提前预警!
可你怎么知道,老父亲得答应呢?
武帝:“……”,痴心妄想更容易些!
……
甘泉宫正殿内,灯火通明,凤四喜与李夫人吃过饭后,正追着一只狸猫玩耍。
整个殿内外,听不得别的声音,全是狸猫嫌弃的吼叫声和孩子兴奋的追逐声。
李夫人扶着额头,看着孩子和狸猫满殿窜,头疼不已,听闻哥哥派人来,也想放松一下脑子。
来人是李延年的小徒弟王充,一脸精明相,嘴皮子也利索。
他来这,说的是今日太子向武帝表决心,以后好好当太子的事!
“……好好的当好太子?太子真的这么说?”
李夫人站在一樽高脚细腰白瓷瓶前,听闻太子原话,举着一支翠涟漪,一时有些怔然。
“她若是改邪归正了,那我儿岂不是……”,没机会了!
本来,她听闻太子做事越来越荒唐,她心里是有些窃喜的,可眼下,
“上位怎么说?”
“秉娘娘,陛下的心思,哪是臣等能猜透的。”
没猜透的意思,就是太子尚稳!
李夫人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武帝对太子的重视,她低头看着这支翠涟漪,一把掐掉了花骨朵。
翠绿色的管状花瓣,松松的掉了一地。
王充低着头,盯着地上的花瓣,听李夫人带着恨意道:
“就这么一日日的胡闹,上位都没罚她?”
李夫人踱步到正殿堂下,靠坐在一张檀木雕花椅子上,想到武帝一惯的偏心,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太子倒好,好事没做一件,处处丢人现眼的,上位还如此偏袒。
我儿子去一趟宣政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被送回来,他做错什么了?这么不招上位待见?”
王充躬身在侧,瞬时成了哑巴,面对熊孩子的母亲,他很难与李夫人讲明二皇子的杀伤力。
有一个词怎么说的,猫嫌狗憎,反正二皇子确实有这个实力。
不说远了,就上上回,二皇子去宣政殿,推倒了盛放蜡烛的百枝灯树,点了帐子。
那可是闹得整殿人仰马翻的大事,是谁也得小心不是?更何况宣政殿内有不少折子。
一旦少了,或者烧了,误了军情国事,那比太子迟到的事可大多了。
当然,他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只道:
“娘娘,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事历来如此。”
爱长子?
李夫人嗤笑一声,她才不信呢!
皇帝也不会信,先帝也是皇帝,可他的长子不也死了?
皇帝若是一贯爱长子,上位是没机会登基的。
想到这,李夫人侧头扶了扶头上的牡丹花插梳,而后冲王充莞尔一笑,凌厉道:
“王充,你这人不老实!滚吧!”
“……是,娘娘!”
王充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本来还想来挣点赏钱呢。
没想到不仅没赏钱,连口茶水没喝上,他低着头,掩着情绪,躬身退出大殿。
一直走到无人的宫巷,才回头看向那林木相间的殿宇,厌憎的呸了一口。
“呸!什么玩意!”
……
宣政殿
武帝这边回殿后,一直端详着那把打过不少孩子的戒尺。
时隔多年,他再次想起自己的父亲,先帝。
城府极深,心狠手辣,刚毅果决,先帝的性格,举朝皆知。
武帝也一直以为一个成功的帝王,就应该如此,可今日他突然不这么想了。
他习惯性的想摸一下腰带上的玉佩,待摸空了,才想起来已经赐给太子。
他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摸了一下这把曾经打过自己的戒尺,对储君之事,突然有了新的感悟。
“父亲,帝王必要绝情绝爱,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吗?可朕突然觉得,有些事,倒也不必如此。”
麦种,要想留来年的种,必然要选育品相饱满的,才能下种,那人呢?
被希冀继承大统的储君,他必然也得是秉性上乘,未来的路才能走的踏实长远。
或许,这也是先帝后来会选他的原因,心性坚韧,后劲有力!
他将戒尺放置好,抬眼瞟了一眼墙上舆图,情绪少有的好。
即便侧殿内有宫人突然不慎,砸了瓷器,都被免责了,还调侃了赵安一句,
“知道朕心情尚好,故来禀事,真是奸猾!”
赵安自然是奉上一堆花言巧语不提。
待李延年上值,值守的小太监们下职后,皆等在殿外。
就躲在内照壁边上,抄着手,脑袋一个挨着一个,等师傅赵安出来。
待赵安从台阶上下来,脚还没踩实呢,就听有人鬼鬼祟祟的喊他:
“师傅,师傅,这呢!”
小太监们一围上来,赵安就笑骂他们,
“嘿,一个个惹事的小杂碎!在这等着呢!”
……
中常侍赵安是宫里的老人了,见徒弟下职未走,就知道他有事要问。
果然,砸坏瓷器的小太监想打听武帝的事,
“师傅,陛下今日瞧着挺高兴啊?居然免了我等的责罚。”
要知道,砸了瓷器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就是御前失仪,能砍头的!
谁都知道,今日太子在狩猎场的事,按说,皇帝今日应该龙颜大怒才是!
赵安被他们簇拥在中间,听闻此事后,先环顾四周,瞧了瞧动静……
见四下无人,方放松的笑了笑,抬手虚空点了点他们,骂道:
“你们一群猴儿,能懂什么?”
他想起他的师傅,早年讲过上位的事。
先帝膝下孩子众多,太子都立了不止一个,何以让上位脱颖而出呢?
说到底还是上位者特有的秉性罢了。
当年,诸侯诸国因强征民赋,国富力强。
每每胡人南下,诸侯国就趁火打劫,要粮要兵!
先帝尤其忧心吴国,上位年方七岁,知道此事后,就找借口将吴国太子先杀了。
吴国太子一死,吴国后宫政斗必然激烈。
吴王也将被太子身死和国内政斗之事牵累,无力窥视中央。
太子的秉性说起来,是与上位有些相像的,皆是天不怕,地不怕,浑身胆气。
“……像太子这样的贵人,不怕犯错,就怕失了心气。”
太子有胆气,有心气,武帝何愁后继之事?
小太监们皆是摇头,“师傅,还是不懂。”
赵安:
“有心气,犯了错,也敢冲!这样的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刃,耐磨,能成大事。”
缩手缩脚的,譬如先帝的废太子。
那样的君,失了王气,只会沦为臣子们的附庸,先帝哪里会放心?
“嗐,你这不懂的才正常,你要是懂得太多,也就离死不远了!”
“……”
……
博望苑
凤三元被人送回来的时候,翠微等人与往日一般,皆等在园中。
她一下便撵,翠微一边吩咐人上菜,一边上前扶着凤三元:
“太子,可要洗漱?”
凤三元摆摆手,“在蓬莱殿洗漱过,也换过衣服了,放心,我是亲生的!”
是亲生的,武帝自然不会虐待!
既然换洗过,直接上饭菜便是,嬴离歇在侧殿,就看着院子里的人进进出出的。
透过窗棂格子,尚能瞧见正殿内的摆设。
明堂西侧摆了一套高脚桌椅,随着宫娥们的进出,桌子上的饭菜已经齐了。
凤三元洗过手,扶着腰,一屁股坐下,直接就开吃!
每次从蓬莱殿回博望苑,都得先吃饭,毕竟胃里只有一个橘子,真不顶事!
桌子是圆的,凤三元只吃自己这边的,剩下的饭菜,翠微他们热热还得吃。
翠微瞧着太子吃饭吃的着急,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忍不住自责道:
“都怪臣,就不应该放橘子。下次多放点肉脯干,那个不容易坏,还能顶饿!”
“……”,有钱难买早知道,教训都是事后总结的。
这一回是橘子,下一回争取吃上肉铺干!
凤三元对翠微的办事能力还是满意的,故而信任道:“翠微你看着吧!你办事孤放心!”
话说完,又开始盯着桌子上的菜使劲儿。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半碗茶泡饭下肚,还剩一个碗底子,倒了一碗油酥茶,胃里瞬间舒服了。
眼见太子饭吃饱了,有些事就得禀一下了。
翠微想到昨日来的那个嬴离,有些犯难道:
“殿下,那个嬴离……”,安排在了侧殿。
主要是怕他死了,再过一两个月,天就冷了。
那嬴离受了重伤,又不抗冻,寒风一来,吹个三下两下的,再死了也没亲戚给他送葬。
凤三元却没听出翠微的话后音,眯着眼睛,直接后仰躺到榻里,长呼一口气道:
“他呀,不是昨日都安排了嘛?就按昨日说的来!别让他死了!”
另外,再离她远点!
省的对方与她接触后,被她的魅力吸引到,再陷入情障,要死要活的,就不好了。
凤三元不知道的是,燕北忘说让嬴离的住处离太子远点这话了,只说别让嬴离死了!
翠微也是个谨慎的性子,即便听过燕北转达的安排,将人安排在侧殿,也出于仔细,第一时间来与凤三元再次确认。
“殿下,嬴离先生这种情况,只能安排在侧殿……与燕北挨着住,太子?”
被窝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
凤三元一秒睡……
让翠微的呈报成了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