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有情》娶儿

73、昔年同

　　腊梅花开，幽香飘散整个院子。嫩黄色的腊梅树下,一个华衣裹身的少女在洁白的雪地里走着。上身上罩了件鹅黄夹袄，水红色绣鞋掩映在绛紫菱花棉裙下。她缓慢地走着，一点也不在乎腊梅树不时撒下的雪花，清晨的太阳射进来照在少女脸上，雪地里的她与这芬芳满园的腊梅相映成冬日一景。

　　清起，为去见福晋特意梳妆打扮一番，这王府不比酒楼，不能随意。在头上盘了发髻，插一根镂空金簪，侧边又插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子，这满头不是金的就是玉的，沉甸甸的让人抬不起头来。在额前留了些薄而长的刘海，脸上略施粉黛，就出了门。穿了这一身的棉服在雪地里走着也不觉着冷，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个王府。
　　昨晚来的晚也没跟福晋多说些什么，今早起去找福晋把事情说清楚。在房前停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推门进去，红玉正给福晋梳头。
　　“福晋您起了？”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多睡会？”福晋转身看到我埋怨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披件斗篷呢？”说着起身拉过我手，“你看这手冰冷，也不知道拿手炉。”
　　我一笑道：“手炉被我扔在一边，总是用不惯那东西。”
　　“那也不能冷着自个啊。”
　　“不冷，我还出汗了呢。”说着拿起帕子在脸上拭着。这梅花刺绣的帕子还是红玉绣来给我的。
　　“你在我这住着，我要是把你病着了，可如何是好啊。”福晋叹着气拍了拍我的手。
　　“福晋，格格不是小孩子了。你这么管着，格格住不习惯的。”红玉笑着说道。
　　“她啊，在我眼里就是还没长大的孩子。”
　　红玉笑了笑，欠身出了门。
　　“福晋，九阿哥那我不再住了，那里犯了些事情，酒楼也被砸了。”
　　福晋大惊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连九阿哥的酒楼都砸了呢？”
　　“是，是我身边的青梅在十四侧福晋的点心里下了毒，那点心差点被皇上吃了，所以才有了这桩事。”
　　“竟有这事！那你有没有被牵连？”
　　“现在已经没事了，有九阿哥保我，但我觉得那也不能住下去了。”
　　“那就不要住了。”又一顿道：“怎么？你见到十四阿哥了？”
　　“嗯。”我点了点头。
　　“那他有没有再提娶你的事？”
　　“没有，他都有侧福晋了。”
　　“这你也知道了？我还想瞒着你呢？知道了也好。”说着叹了口气。
　　“九阿哥那我就不住了吧。”言归正传。
　　“也好，在那我始终不放心。你不也说十四阿哥知道你了吗，再在九阿哥那也无意义了，你回来正好。”
　　“还有，福晋我这次见到阿玛了。”
　　“你阿玛？他还活着？”
　　“嗯。”
　　“他给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他想带我走，但我没答应。”
　　“为什么不走？”
　　“我舍不得福晋。”
　　“没想到你这孩子还这么贴人啊？”
　　撒娇叫了声“福晋”靠在福晋身上。
　　“福晋，您跟我说说阿玛的事吧。”
　　“你阿玛姓完颜，单名一个昊字。因获罪被入府做家丁，谁知和你额娘竟有了一段孽缘。”
　　“那阿玛犯的何罪您可知道？”我急忙问道。
　　“这倒是不知。”
　　难道阿玛年轻时就刺杀过康熙？也不对啊，如果真是谋逆之罪怎么会活着呢？
　　出神时，红玉端来了饭菜。
　　“在这陪我吃吧，这么多年都是我一个人，现在终于有人陪我了。”
　　“福晋，你放心，雯语不走了，雯语陪您一辈子。”
　　“唉，傻孩子，哪有一辈子跟着娘家人的，你要做老姑娘？等再过两年我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只是那些皇子什么的就只能是空想了，不知道你能放下吗？”
　　“雯语现在心静如水，那些往事早已放下了。”
　　“心静如水？这样可是不好，真怕你哪天想不通出家做姑子去。”
　　我一笑回道：“不会的，福晋。我还做不到清心寡欲。”
　　听我这么一说福晋也笑了。

　　用过早膳，福晋领着我去了雯语阁。
　　“昨个住的不好吧，我今天命人把文雨阁收拾出来，你就在这住吧，你额娘以前也住过这里。”
　　“不用了福晋，我在厢房住的挺好的，再收拾太麻烦了。”
　　“不麻烦，这雯语阁嘛当然是给我家雯语住了。”
　　正在这说着呢，下人来报婉月来了。
　　婉月一身大红毛领棉缎长袍，外披镶金丝的大毛斗篷，急匆匆地朝这走来。
　　“雯语，我今天去酒楼才发现酒楼被人给砸了，问了表哥才知道你来王府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又一一解释给婉月听。
　　“皇阿玛被人下毒我知道，没想到竟是青梅做的。”
　　“青梅已经死了，这事也就了了。”提起青梅我就不安。
　　“你以后就住在王府了？”
　　“是啊，我让雯语住在你额娘住的房子里。”福晋对婉月说道。
　　我忽然很紧张，婉月愿意我住在她额娘的屋子里吗？
　　“好啊，雯语阁当然要给雯语住了，况且雯语跟额娘长的那么像，住在雯语阁最合适不过了。”婉月开心的朝福晋点着头。
　　婉月又转头看看我，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我不解。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两年你和额娘越来越不像了。”
　　“啊，是吗？”我有些慌张，“不像了？为什么？”
　　“额娘是对什么事都很淡然而你却时时带着忧愁，就连最像的眼睛都透出哀怨的眼神。不像了，真的不像了。”她摇着头，脸上带着失望的神情。
　　是啊，人的性格会对外貌产生影响的，我不像七格格了，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雯语长大了，当然就不会像静瑶了。怎么？你不会因为雯语不像你额娘就不喜欢她了吧？”福晋打着圆场。
　　“怎么会？我和雯语会好一辈子的。”婉月牵着我的手对着福晋坚定地说道。
　　“又是一辈子，你和雯语都爱这么说。你们俩能这么好啊，我也就放心了。”说着福晋叹了口气。
　　“雯语你看，果洛妈妈总爱叹气，我看你这满脸的忧愁啊都是被果洛妈妈叹出来的。”婉月甩着我的胳膊，不依福晋，她那样子让我想到四个字——酣态可掬。
　　“你这丫头，跟雯语好好学学吧，都成亲了还这么没大没小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福晋装着生气看着婉月道。
　　“我是八福晋，府里我最大，没大没小又怎么了？”婉月不以为然。
　　“胡说！府里当然是八阿哥最大，女子以夫为天，知道不！”福晋教训着婉月。
　　“知道了，可胤禩对我很好啊，宠着我，是他说我最大。”
　　“他说也不行，哪天传到宫里，你会被宫里人笑话的，说你没娘教，没教养。”
　　“谁敢！姑妈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们。”婉月竖起了眉毛，那凌厉的眼神让我有些害怕，这种气势我终究是不会有的。
　　“看你，又这么毛躁。还有，要叫爷，别总叫八阿哥的名字。”福晋看起来很不放心婉月，想把所有事情一点点全教给她。
　　“知道了，我在外人面前从不这么叫的。”婉月嘟着嘴说道。
　　过了会福晋缓了缓问道：“婉月啊，有消息没？”用手指了指婉月的肚子。
　　婉月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也小了许多。“还没。”
　　“唉，这都一年多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这让人知道会笑话的。”福晋愁得捏着手渡了个来回。
　　婉月也低下头去。
　　我见状连忙安慰道：“福晋别担心，婉月还小，她自己还像个孩子呢，怎么能当得起额娘呢。再等等，等婉月长大了孩子自然就有了。”
　　“唉，可那皇家可等不起啊，皇家是多么看重子嗣啊，现在八阿哥又得宠，保不定皇上就以婉月无所出给八阿哥指侧福晋，到时侧福晋再怀上，婉月的地位就危险了。唉！”福晋接连三的叹着气。
　　“不会的，胤禩对我那么好他不会娶侧福晋的。”婉月不甘心的回着福晋。
　　“你又知道什么啊，他不会？他是现在不会，以后说不准。就算他宠你，不纳妾，但皇上准许吗？到时你还不是要欣然接受皇上指给他的侧福晋？”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接受，我才不接受呢。”婉月说着说着快哭了。
　　“福晋别担心，皇上很宠婉月的，不会让婉月受委屈的，况且还有宜妃娘娘呢。”我捏着婉月的手安慰着她。
　　“唉，到时候再说吧，你这肚子要争点气啊！”福晋又叹了一声。
　　婉月本来高高兴兴地来，谁知有这么一遭等着她，闷了一整天，傍晚就回去了。

　　婉月嘛毕竟是个开朗的人，不知道八阿哥回去怎么安慰的她，过了几天她兴冲冲地又来了。
　　福晋去忙她的去了，只留下我和婉月两个。
　　“雯语，你和表哥是怎么回事？”婉月突然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装作不经心回道。
　　“自你走后表哥消沉了。表哥好像喜欢你啊。”
　　“怎么会？他要是喜欢我怎么不来看我？”有些心虚地回她。
　　“谁敢来啊，果洛妈妈在这，他们还要不要命了。”
　　怪不得没人打扰我，不过这倒也清静。
　　“其实果洛妈妈也是怕你受到伤害，十四阿哥的事已经让你失落了这么久，妈妈是怕你再也经不起打击。”
　　福晋，您对雯语的心，雯语都知道。我朝着婉月点了点头。“福晋为我好我知道。”
　　“哎，雯语好久没听你唱歌了，听说你在怡红楼经常唱啊，没想到名满京城的那个唱曲的是你。”
　　“你说什么！”福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一脸的怒气。
　　“我。”婉月呆住了，她不知道福晋为什么这么严肃。
　　“婉月，你刚才说什么？在怡红楼唱曲的是雯语？”福晋渡了过来，盯着婉月。
　　“是，是啊。”婉月结巴着回道。
　　“婉月，你先回府吧。”福晋似乎在命令婉月。
　　“可我刚来啊。”
　　“让你回你就回。”福晋已经不耐烦了。
　　“哦，那我回去了。”说着起身，走之前看了我一眼，用嘴型告诉我小心。

　　“雯语，跟我来。”福晋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