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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同谱练习曲 ...

  •   孟灾先回过神来,他被余逝这罕见的、完全失了方寸的模样取悦了,同时也觉得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发烫。他低咳一声,掩饰性地移开目光,动作略显笨拙地轻轻拨开余逝的手,声音放软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
      “开玩笑的……我很快,冲一下就好,保证没事。”
      说完,他不敢再看余逝的反应,掀开被子,脚步还有些虚浮地下了床,拿起洗漱用品,几乎是有些匆忙地走出了寝室门。
      门被轻轻带上。
      余逝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抬起手,指尖碰了碰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然后又像被电到一样迅速放下。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孟灾那句带着笑意的“你帮我洗啊”,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慢慢躺回还残留着孟灾体温的床铺,将发烫的脸埋进带着两人气息的枕头里。窗外,传来同学们三三两两下课回来的喧闹声,但这一切仿佛都隔着一层纱。
      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浴室方向隐约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一下下,敲在他的心尖上。
      而站在淋浴下的孟灾,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余逝刚才那张通红的脸和震惊的眼神。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一种混合着宠溺、得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蜜期待的情绪,在氤氲的水汽里缓缓升腾。
      这个夜晚,注定要比他预想的,更加漫长,也更加心动。
      第二天清晨,孟灾先醒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余逝安静的睡颜。天光微亮,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恰好落在余逝脸上,把他长长的睫毛染成了一小片金色的扇影。
      孟灾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而巨大的幸福感填满。原来,醒来时最爱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是这种感觉。
      直到起床铃尖锐地响起,余逝被惊醒,猛地睁开眼,对上孟灾带笑的目光时,他才意识到两人几乎缠在一起的睡姿。他耳根一红,立刻触电般向后弹开,迅速坐起身,动作快得差点摔下床。
      “早安,小拾。”孟灾笑着,也坐起身,心情大好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
      孟灾带着笑意的那声“早安,小拾”刚落下,余逝初醒时朦胧的眼神,便像被阳光驱散的晨雾,害羞迅速褪去,漾开一片清澈见底的深情。
      他微微仰起脸,迎着孟灾的目光,用还带着点睡意的、微哑的嗓音,极轻地回应:
      “早安。”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忽然微微前倾,温软的唇瓣如同蜻蜓点水般,在孟灾的唇上印下了一个短暂而清晰的吻。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认意味。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孟灾瞬间愣住,心脏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随即猛烈地跳动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余逝靠近时身上淡淡的、干净的洗衣液香气,以及那个吻留下的、转瞬即逝的温热触感。
      “砰!”
      没等孟灾从这巨大的甜蜜冲击中回过神来,余逝自己先涨红了脸,像是被这个大胆的举动吓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迅速翻身下床,拖鞋都没穿好就踉跄地冲向洗手间,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背影写满了“落荒而逃”四个字。
      孟灾还保持着半坐的姿势,手指下意识地触碰着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个吻的柔软触感。几秒钟后,他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满满的宠溺和得逞般的快乐,在清晨的寝室里回荡。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盖过了某些可能存在的、懊恼的呜咽。
      当余逝用冷水拍了好一阵脸,确保脸上的热度降下去,才故作镇定地走出来时,孟灾已正弯腰整理着被子。听到动静,孟灾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还噙着一抹压不下去的笑意。
      他没有再提那个吻,只是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快换衣服,食堂的早餐窗口要关了。” 仿佛刚才那个让两人心跳失序的插曲从未发生。
      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去食堂的路上,他们并肩走着,手臂时不时会轻轻碰到一起。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两人心里漾开一圈微小的、甜蜜的涟漪。孟灾会故意在人群里稍微靠近一点。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并肩的身影拉得很长。
      高二上学期的动员大会,礼堂里有些嘈杂。当教导主任在台上宣布市里将举办首届校园器乐组合大赛,每校可选送三组参赛时,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孟灾,感觉身边的余逝几不可察地坐直了身体。
      他自己心里也微微一动,下意识地侧过头,恰好对上余逝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极细微的涟漪。没有言语,孟灾却瞬间读懂了那眼神里的询问和某种被点燃的挑战欲。
      他几乎是立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一种无声的契约在眼神交汇间达成:他们要参加。
      然而,决心易下,前路却布满荆棘。校内选拔的竞争远比想象中激烈。孟灾的钢琴基础在普通生中算拔尖,但放到专门为冲奖而组建的团队中,便显得不够看了。复杂的和弦进行、需要极致控制的快速琶音,都成了横亘在他面前的难关。
      最初的合练堪称灾难。在专业的竞争对手面前,孟灾的节奏不稳、情感表达流于表面等缺点被暴露无遗。几次合练下来,挫败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拖了余逝的后腿。
      “今天就到这里吧。”指导老师有些疲惫地合上乐谱,其他组的成员陆续离开,琴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孟灾颓然地坐在琴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按着琴键,发出沉闷的单音。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他放在琴键的手背上。孟灾抬起头,看到余逝站在他身边。
      “急什么。”余逝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或责备。他拿起孟灾那份划满红圈的乐谱,用笔尖点着其中最混乱的一段。“这里,手腕再放松一点,用指尖的力量,像……嗯,像拨开水面那样。”
      他边说,边极自然地俯身,右手越过孟灾的肩膀,用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做了一个示范。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孟灾包裹,那精准而充满颗粒感的音符流水般倾泻出来。
      孟灾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奇异的安定感。他收敛心神,按照余逝的指引重新尝试。一次,两次,十次……余逝就站在他身侧,沉默地听着,只在关键处言简意赅地提点一两句。
      “呼吸,这里要换气。”
      “弱,再弱,想象光线暗下去。”
      “这里是疑问,不是肯定。”
      没有长篇大论的理论,余逝的指导更像是一种“感觉”的传递,精准地切中孟灾问题的核心。他仿佛一个最高明的导航,总能在他迷路时,用最简短的话将他引回正途。
      日复一日,放学后的琴房成了他们秘密的练兵场。孟灾练到手指酸痛,余逝就陪他到夜色深沉。有时孟灾烦躁地砸琴键,余逝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拿起小提琴,拉一段舒缓的旋律,像安抚一只焦躁的困兽。而当余逝因为某个乐句的情感处理陷入沉思时,孟灾也会停下练习,递过去一瓶水,安静地陪着他。
      他们不再仅仅是恋人或搭档,更像是在同一战壕里互相扶持、彼此掩护的战友。
      转机发生在一个傍晚。孟灾在反复练习一段需要表现“失去与希望交织”的华彩乐段时,总是不得要领。余逝静静地听了很久,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想象一下……嗯,想象那天夜晚的琴房。”
      孟灾瞬间怔住。那个他崩溃、余逝守护的夜晚,所有的无助和其后获得的温暖安慰,清晰地回溯心头。他闭上眼,手指再次落下时,琴声里终于带上了那种复杂的、挣扎后透出微光的质感。
      指导老师在下一次审核时,惊讶地挑了挑眉:“孟灾,这一段……进步很大。”
      功夫不负有心人。校内选拔赛上,当最后一个音符从他们指尖消散,礼堂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们配合默契,钢琴与小提琴的对话如水乳交融,情感饱满而真挚,毫无悬念地赢得了评委的一致认可,拿到了宝贵的出线名额。
      公布结果的那一刻,孟灾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余逝,正好捕捉到他嘴角那一闪而过的、极淡却真实的笑意。那一刻,所有的疲惫和汗水都化为了巨大的满足感。
      傍晚,放学后。两人心有灵犀地避开喧闹的人群,爬上了教学楼空旷的天台。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远处的操场上有零星的学生在活动,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种宁静的氛围里。他们并肩靠在栏杆上,谁都没有先说话。
      半晌,孟灾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无限的感慨开口,声音融在晚风里:“时间过得真快啊。”
      余逝侧过头看他,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感觉昨天还坐在礼堂里,听主任唠叨市里比赛的事,一转眼,都决赛了。”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向余逝柔和的侧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如梦似幻的笑意,“更不敢相信……当时台上那个浑身发着光、让我连靠近都不敢的少年,现在……”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他轻轻碰了碰余逝的手背,然后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余逝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更用力地回握了他。他没有看孟灾,目光依旧望着前方湿漉漉的路面,但耳根却悄悄漫上一抹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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