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寻你》扔东西

26、第 26 章 趁虚而入

　　深夜，宿舍楼早已熄灯，万物陷入沉寂。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几秒后，轰隆的雷声如同巨大的石块从天上滚过，震得窗户玻璃都微微作响。
　　浅眠的孟灾被惊醒，迷迷糊糊间，他习惯性地翻了个身，面朝外侧。就在这时，借着又一次闪电的微光，他赫然发现自己的床沿下，蜷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余逝。
　　他穿着单薄的睡衣，抱着膝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无声无息地蹲在孟灾的床脚边，仿佛想借此寻找一点庇护。又一声炸雷响起，孟灾清晰地看到，余逝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混合着惊讶、困惑和强烈保护欲的酸软。孟灾没有出声，只是悄悄往床内侧挪了挪身子，然后轻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用带着睡意的、尽可能平静的声音低语：
　　“上来。”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余逝的身体僵了一下，似乎在黑暗中惊讶地抬起头。犹豫了几秒，或许是又一记遥远的闷雷催促了他，他终于还是动作极轻地、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笨拙，爬上了孟灾的床。
　　单人床对于两个半大的少年来说，实在有些拥挤。孟灾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躯体传来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胳膊，穿过余逝的颈下，然后将这个看似清冷、此刻却显得有些脆弱的人，用力地、紧紧地揽进了自己怀里。
　　余逝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后，在孟灾温暖而坚定的怀抱里，那紧绷的弦仿佛一点点松弛下来。他的额头轻轻抵在孟灾的肩窝，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孟灾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沉静如水、在音乐世界里游刃有余的余逝，会害怕这自然界的声音。这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过往。
　　但现在，窗外雷声滚滚，怀里的人需要安宁，绝不是追问的时候。
　　于是，孟灾只是收紧了手臂，用更深的拥抱，将那份疑问与疼惜一同埋藏。他用掌心轻轻拍着余逝的背，像安抚一个孩子。
　　“睡吧。”他在余逝耳边极轻地说，“我在这儿。”
　　余逝没有回答，但在下一次雷声传来时，他没有再颤抖，只是往孟灾的怀里更深地埋了埋。
　　窗外的风雨依旧，但狭小的单人床上，两个紧紧相拥的少年，却仿佛构筑了一个风雨不侵的宁静世界。孟灾感受着怀中人平稳的呼吸和逐渐升高的体温，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永远保护他的冲动，在静默的深夜里，悄然生根发芽。
　　而假寐的余逝，在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下，眼角似乎有微微的湿意，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无人看见的、放松的弧度。
　　这个雨夜，成为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渐渐地，这几乎成了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最初的契机，那场雷雨，早已过去，但余逝在深夜抱着枕头出现在孟灾门口的身影，却从一次意外，变成了常态。起初，他总会找一个蹩脚的理由：有时是“做了噩梦”，有时是“宿舍空调太冷”，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孟灾从不点破，只是默默掀开被子的一角，仿佛那本就是为他预留的位置。单人床的拥挤变成了另一种亲密，一种令人安心的桎梏。
　　时间悄然滑过，距离那个雷雨之夜已数星期了。余逝夜访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拥挤的单人床构筑起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安稳世界。白天，他们依旧是并肩上课的寻常同学，只是眼神交汇时，多了份旁人无法介入的默契。
　　这天，孟灾缺席了下午的文化课。余逝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心头莫名一紧。课间才得知，孟灾发了高烧，请假在宿舍休息。一整天，余逝都坐立难安，讲台上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他眼前反复浮现的，是孟灾平时生龙活虎、此刻却可能独自蜷缩在床虚弱不堪的样子。
　　下课的铃声一响，余逝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他先去找老师请假，然后去校医室拿了退烧药，径直冲回了宿舍楼。
　　推开孟灾宿舍的门，光线昏暗。孟灾躺在上铺，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有些粗重，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看起来罕见地脆弱。
　　“你怎么来了？”孟灾听到动静，费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看到是余逝，他下意识想扯出个往常那样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却因为虚弱显得有些勉强。
　　余逝没说话，只是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他眉头蹙起，去倒了温水，看着孟灾把药吃下。
　　“躺好。”余逝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细致。他替孟灾拉好被子，然后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就这么沉默地守着。
　　孟灾烧得迷迷糊糊，但能感觉到余逝的存在。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份沉寂，却没什么力气。或许是因为生病让人心理防线变弱，他下意识地，往床内侧挪了挪，空出了一小块位置，目光带着依赖看向余逝，小声咕哝：“椅子上……凉。”
　　这个举动和眼神，像羽毛轻轻搔过余逝的心尖。他看着那双因发烧而显得格外湿润、少了平日锐气的眼睛，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是犹豫片刻，他脱掉鞋，动作很轻地爬上了狭窄的上铺。
　　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两人几乎不可避免地紧贴在一起。孟灾身上高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和他本身清爽的体息，形成一种奇异的、极具侵略性的存在感。
　　余逝侧身躺着，面向孟灾。他能清晰地看到孟灾滚动的喉结，因为不适而微蹙的眉头，以及那双此刻只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孟灾似乎觉得他的体温凉爽舒适，无意识地又往他这边靠了靠，额头几乎要抵住他的下巴。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毫无预兆地击中了余逝。
　　平日里，他们拥抱、依偎，甚至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但始终恪守着一条模糊的界限，最大的亲密止于拥抱和偶尔额头相抵的安慰。他们都青涩，都害羞，将那层窗户纸视为神圣而不敢轻易捅破。
　　但此刻，看着孟灾因为发烧而面红耳赤、眼神湿润、显得格外好欺负的样子，余逝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血液在血管里加速奔流，一股热意从小腹升起，直冲头顶。他想做点什么，想打破那层禁忌，想在这个独占的、隐秘的空间里，确认某种更深层次的占有。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孟灾微微干裂的唇上。
　　孟灾似乎察觉到了他目光的灼热和呼吸的变化，有些困惑地抬眼看他，那眼神因为病弱，显得无辜又顺从，甚至带着点不自知的引诱。
　　就是现在。
　　余逝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低下头，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吻住了孟灾的唇。
　　触感比想象中更烫，更软。
　　孟灾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大脑因为高烧和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片空白。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推开。或许是没有力气，或许是……潜意识里并不想推开。
　　这个吻起初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带着试探性的轻颤。但很快，余逝不再满足于此。他遵循着本能，小心翼翼地用舌尖撬开了孟灾的齿关，更深地探入。
　　这是一个带着药味、汗味，却无比真实的吻。生涩，急切，甚至有点粗鲁，却充满了少年人最赤诚、最滚烫的情感。唇齿交缠间，是数月来所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所有深夜的依赖与守护，在此刻轰然爆发。
　　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孟灾的脸更红了，不知是烧的还是羞的。他愣愣地看着余逝，后者也微微喘着气，清冷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光，脸颊泛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做了坏事后的紧张、羞涩，以及一丝得逞后的、极淡的强势。
　　“你……”孟灾刚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余逝却忽然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眼神复杂，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撒娇的埋怨和心疼：
　　“让你逞强……活该。”
　　这句话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一种极致的亲昵和变相的告白。它掩盖了刚才那个越界举动带来的羞涩，又将满腔的担忧和此刻翻涌的爱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孟灾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虚弱地笑了笑，没有追问，也没有反驳，只是重新闭上了眼，却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余逝放在身侧的手，十指紧紧扣住。
　　余逝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灼热温度和坚定的力度，心中的悸动慢慢平复，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安宁与满足。他不再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孟灾靠得更舒服些。
　　窗外的天色漫上墨蓝，寝室内光线愈发昏暗，预示着晚自习即将结束，安静的宿舍楼很快就会重新充满喧闹。
　　孟灾感觉身上因为出汗有些黏腻，他动了动，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体试图坐起来。“趁他们还没回来，我得去冲个凉。”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沙哑。
　　余逝几乎是立刻蹙起了眉，手下意识按在他胳膊上，力道不重，却带着明显的阻拦。“别去了，你刚退烧，很容易再着凉。”他的语气里是未消的担忧，还夹杂着一丝不容商量的固执。
　　孟灾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生病和被照顾而滋生的依赖感，忽然就混进了一点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恢复了几分往日神采的、带着点痞气的笑，目光落在余逝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故意压低了声音，慢悠悠地问：
　　“怎么，怕我晕在里面？那……要不，你帮我洗？”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孟灾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句玩笑话脱口而出，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涟漪。他清晰地看到，余逝按在他胳膊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余逝整个人都僵住了。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大半张脸，但孟灾还是能看见，他那截白皙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直蔓延到耳根。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瞪得很大，里面写满了措手不及的震惊和羞耻，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这沉默并非尴尬，而是一种被点燃了什么的、滚烫的寂静。方才那个冲动之下的吻所打开的新世界大门，仿佛又被这句玩笑推得更开了一些，门后是令人心慌意乱又隐隐期待的无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