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星》烫l烫l烫

9、囚徒与典狱长的博弈

　　浮空鲸巡视之后，某种看不见的纽带似乎在萧寒与谢揽星之间悄然系紧。

　　元帅府内的空气不再那么冰冷刺骨，尽管萧寒依旧沉默寡言，但他出现在谢揽星视线内的频率明显增加了。有时是在走廊“偶遇”，有时甚至会出现在藏书室，默不作声地翻阅文件，一待就是半个下午。

　　然而，他对谢揽星的监控等级却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要求亲卫队每日汇报谢揽星的饮食起居、精神状态等一切细节。

　　副官对此感到不解，萧寒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看中的猎物，自然要确保他完好无损。”至于这“完好无损”背后，究竟有多少是占有欲，有多少是别的情绪，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谢揽星指尖的冻伤很快愈合，但那只手被紧紧攥住的记忆，却如同烙印般清晰。

　　他依旧每日泡制维兰眠花茶，只是过程更加小心，确保那些“星灵孢子”完美地融入花茶的清冷香气中，不着痕迹。

　　然而，帝国边境的局势并未因这微妙的缓和而好转。深渊族的袭击变得更加频繁和狡猾，它们似乎总能预判帝国舰队的动向，数次设下埋伏，导致帝国边防军损失惨重。

　　一种焦躁和怀疑的情绪在军部蔓延，寻找内鬼的声音开始出现。

　　压力最终传导到了萧寒身上。他变得更加忙碌，眼底时常带着血丝，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即使偶尔与谢揽星共处一室，他也大部分时间沉浸在自己的光屏世界里，眉头紧锁。

　　谢揽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如同风暴前夕般的压抑感。

　　他知道，萧寒在怀疑，怀疑军队内部，甚至可能……也在怀疑他。毕竟，他与克里斯特博士的接触，他那些关于能量共鸣的“维兰理论”，在有些人看来，或许就是别有用心。

　　这天深夜，谢揽星被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能量波动惊醒。那波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元帅府地下深处！

　　与他之前感应到的、深渊族母港那冰冷庞大的意识有些相似，但更加微弱、杂乱，仿佛是一个不稳定的信号发射器。

　　他瞬间清醒，心脏狂跳。难道深渊族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帝都核心？甚至……元帅府？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波动传来的方向。这一次，他不敢再像上次那样强行探测，只是如同轻烟般附着在府邸固有的能量流上，感知着那异常波动的来源。

　　波动源自一个他之前探测到的、被严密屏蔽的区域——靠近萧寒私人军械库的地方。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型的、非官方的能量实验室！

　　就在他的精神力即将触碰到那层屏蔽时，一股强大、冰冷、带着警告意味的精神力如同铁壁般猛地撞了上来！

　　是萧寒！

　　两股精神力在无形的层面剧烈碰撞！谢揽星的精神力如同纤细却坚韧的银丝，而萧寒的则像一堵裹挟着风雪与雷霆的钢铁壁垒。

　　无声的轰鸣在两人脑海中炸开，谢揽星甚至“看”到了自己精神力被撞碎时迸发的、冰蓝色的精神碎屑。

　　谢揽星闷哼一声，精神力瞬间撤回，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没想到萧寒的精神力如此强悍，而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攻击性！

　　几乎是同时，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萧寒站在门口，眼神如同极地寒冰，里面翻滚着风暴般的怒意和……一丝被触及逆鳞的狰狞。

　　“解释。”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谢揽星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他抬起头，眼中带着真实的惊悸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元帅？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太阳穴，那里还残留着精神力碰撞后的刺痛。

　　萧寒大步走进房间，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凝固。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谢揽星，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剖开他的大脑，看清里面所有的秘密。

　　“噩梦？”萧寒冷笑一声，“什么样的噩梦，需要动用精神力窥探府邸禁地？”

　　谢揽星的心沉了下去。萧寒果然察觉了，而且直接点破！他攥紧了被角，指尖发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感觉到一股很不舒服的能量波动……”

　　“不舒服的能量波动？”萧寒俯身，双手撑在谢揽星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谢揽星，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维兰的‘星灵’、‘孢子’、‘共鸣’……你和克里斯特说的那些话，你真以为我一无所知？”

　　他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向谢揽星。

　　谢揽星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压力和揭露。再睁开时，他眼中已是一片破碎的绝望和坦然。

　　“是……我是知道一些。”他声音沙哑，放弃了伪装，“维兰古籍中确实记载了星灵，记载了它们可能与上古的灾难有关……我感应到了深渊族的力量，它们和记载中的‘净化者’太像了……我害怕，元帅……我害怕那场毁灭维兰的灾难，会重演……”

　　他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不是因为恐惧被惩罚，而是因为恐惧那场即将降临的、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毁灭。

　　这恐惧，半真半假。

　　萧寒盯着他脸上的泪痕，撑在床沿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当然调查过维兰毁灭的“真相”，那场被记录为“王子失控”的灾难，确实充满了疑点。

　　“所以你就擅自探测？用你那套维兰的把戏？”萧寒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的杀意似乎减弱了一丝。

　　“我只是想确认……想确认危险是否已经临近……”谢揽星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无助与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元帅，您可以囚禁我，审问我……但请您一定要相信，深渊族的威胁，远比您想象的更可怕……它们不是在征服，是在……格式化！”

　　“格式化”这个词，如同重锤，敲在萧寒的心头。这与军部智囊团对深渊族行为模式的最新推测，不谋而合！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对峙着，一个强势逼问，一个脆弱坦白。空气中弥漫着精神力碰撞后的残余波动，以及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

　　突然，萧寒猛地直起身，仿佛厌恶极了这种纠缠。他背对着谢揽星，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记住你的身份，谢揽星。没有下一次。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折断你这双不安分的翅膀。”

　　说完，他大步离开，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房间里，谢揽星脱力般倒在床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的交锋险象环生，他几乎是在悬崖边上走了一圈。他暴露了一部分秘密，但也成功地将“预警”传递了出去，并且……暂时保住了自己。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浮空鲸上，萧寒掌心传来的温度。

　　保护与囚禁，怀疑与提醒。暗潮之中，锁链已然收紧，却不知最终会锁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