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爱，何以为凭》星茌悦

14、谷地晨光

　　紫樨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青黛布满血丝却写满狂喜的赤红眼眸。阳光透过她墨蓝色的发丝，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也照亮了她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

　　“青黛……”紫樨的声音依旧微弱，像风中摇曳的蛛丝，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虽然带着深深的疲惫，却清晰地映照着青黛的脸庞。

　　“我在！我在这里！”青黛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生命力，悬了整整一夜的心终于重重落下，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让她几乎要瘫软在地，但她强行支撑着，只是将额头更紧地抵着紫樨的额头，重复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紫樨能感觉到青黛身体的颤抖和近乎虚脱的无力，也能感受到她传递过来的、毫不掩饰的后怕与喜悦。她轻轻回握住青黛的手，虽然使不上什么力气，却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清澈的泉水，周围散发着浓郁生机、叶片剔透的奇异植物，还有那株就在她手边、散发着纯净安宁气息的洁白小花。

　　“这里……是哪里？”她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好奇。这里的自然气息让她感到无比舒适，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汲取生命的能量，损耗的本源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恢复着。

　　“我也不知道，”青黛稍稍抬起头，但仍舍不得放开紫樨的手，她环顾四周，眼中也带着惊奇，“昨晚你昏迷后，我背着你一直走，好像……是本能带着我找到了这里。”她顿了顿，赤红的瞳孔微微收缩，想起了昨晚的惊险，声音低沉下去，“对不起，紫樨，都是我太没用了，才让你……”

　　“不是青黛的错。”紫樨立刻打断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却异常坚定的笑容，“是那些坏人不好。而且，是青黛保护了我，带我找到了这个……很舒服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浓郁的生命力让她周身的黯淡光晕都明亮了一丝，“在这里，我觉得……暖暖的，像是在晒着最舒服的太阳。”

　　听到紫樨的话，看到她脸色确实在一点点恢复红润（尽管依旧苍白），光晕也在逐渐变得凝实，青黛心中的巨石才真正搬开。她终于允许自己松懈下来，瘫坐在草地上，靠着背后那株奇异的植物，长长地、疲惫地舒了一口气。

　　“你饿不饿？渴不渴？”青黛想起什么，连忙去解行囊，“我这里还有一点干粮和水……”

　　“不用，”紫樨轻轻摆手，指了指身旁的泉眼，“这里的泉水……很好。”她微微侧身，用手捧起一掬清泉，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咪，“嗯！很甜，有力量。”

　　看到紫樨能自己饮水，并且似乎能从这泉水中获益，青黛更加安心了。她也感到饥渴交加，便也俯身喝了几口泉水。泉水入喉，甘冽清甜，一股暖意随之流向四肢百骸，竟真的驱散了不少疲惫感。她惊讶地看着这眼泉水，又看了看周围奇异的植物，心中明白，她们或许是误打误撞，闯入了一处罕见的、蕴含丰富生命能量的福地。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便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小谷地中暂时安顿下来。

　　青黛在泉眼旁用树枝和宽大的树叶搭了一个简易的遮风避雨的小棚。她不再急于赶路，当务之急是让紫樨彻底恢复。她每天都会去附近安全的地方探查，采摘一些确认无毒的野果和菌菇，偶尔用弓箭猎取一两只小型的猎物改善伙食。她的野外生存技能在实践中飞速提升。

　　而紫樨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待在谷地中，依偎在那株奇异的白花旁，或是将手浸在冰凉的泉水中，贪婪地吸收着此地浓郁的自然生机。她的恢复速度比预想中要快，第三天的时候，周身的光晕已经恢复了往日七八成的亮度，身体也不再透明，只是脸色还略显苍白，力量也远未回到巅峰。

　　闲暇时，青黛会再次拿出那本密文手札和刻刀，就着谷地中良好的光线，继续练习那种独特的“笔势”。经历了生死危机，她更加迫切地渴望力量，渴望揭开真相。有时，她也会向紫樨描述手札上符号的形态，虽然紫樨看不懂，但她会从自然精灵的角度，提出一些天马行空却偶尔能带给青黛灵感的看法。

　　她们很少再提起那场惊心动魄的夜袭，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青黛的目光总会下意识地追随着紫樨，确保她就在自己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而紫樨，在青黛外出短暂探查时，会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重新出现，才会悄然松了口气。

　　一次午后，青黛在练习箭术归来，看到紫樨靠在那株白花旁睡着了，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她身上，光晕柔和，睡颜恬静。青黛放轻脚步走过去，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拿起一件洗好的外衣，轻轻披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紫樨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青黛，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笑容，声音软糯：“青黛，你回来啦。”

　　那一刻，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带来泉水叮咚和花草的清香。青黛看着紫樨纯净的笑容，心中那片因父母离世、因一路艰险而变得冰冷荒芜的角落，仿佛被这谷地的晨光照亮，生出了温暖的绿意。

　　“嗯，我回来了。”青黛也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拂开落在紫樨脸颊上的一缕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