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九尾狐的秘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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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苋是被冻醒的。
不是那种南方湿冷的、能渗进骨缝的寒意，而是北境特有的、能把灵魂都冻成冰碴子的干冷。意识回笼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某个巨型冰柜的最底层，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思维都带着冰碴摩擦的滞涩感。
他睁开眼——如果那能算“睁眼”的话。
视野一片模糊的白，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劈头盖脸砸下来，能见度不超过三米。他试图抬手挡雪，却感觉胳膊沉得像灌了铅，而且……触感不对。
不是人类皮肤该有的光滑，而是某种……毛茸茸的、湿漉漉的、带着细小羽状结构的东西。
林苋：“……？”
他艰难地低头——哦，他看不到自己的脖子，视线被一团乱糟糟的、沾满雪沫的白色绒毛挡住了。那绒毛凌乱地覆盖在他……大概是胸口的位置，往下是更蓬松但此刻被风雪打得七零八落的羽状结构，再往下……
他看到了一双爪子。
一双小小的、覆盖着浅金色细鳞、此刻正深深陷进雪里的、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爪子。
林苋的大脑空白了三秒。
三秒后，一股混杂着“又来？”和“这次又是什么鬼？”的熟悉心累感涌了上来。
他试图在脑海里呼唤那本破书——《故事之书》。
接着，视野正前方，空气开始扭曲。
一本厚重的、封面刻着繁复暗纹的硬壳古书，无视了狂暴的风雪，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眼前，悬停在雪幕之中。书页自动摊开，冰冷的机械音直接灌进脑海：
【《故事之书》已激活】
【当前世界：《九尾狐的秘密》】
【开场：九尾狐青霭有一个秘密。】
【终局：青霭再一次失去了他的妻子。】
书页上，只有这两行字。开头和结尾，一如既往的简洁且信息量爆炸，中间是大片刺目的、等着他去填的空白。
林苋盯着那两行字，尤其是“妻子”和“再一次”。
?
他刚想吐槽，一阵更猛烈的寒风袭来，卷着冰碴砸在他那身可怜的、湿透的绒毛上。刺骨的寒冷瞬间穿透那点稀薄的羽毛，直刺骨髓。
林苋打了个寒颤——这次是真·寒颤，全身那点可怜的绒毛都炸了起来，像颗被雪水泡发的蒲公英球。
他试图调动体内可能存在的力量，但身体内部空空如也，只有一种极度的虚弱和冰冷，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苗。
法力低微——他现在连人形都没有！
雪越下越大，风声凄厉如鬼哭。林苋试图在深及小腿（如果他有小腿的话）的积雪中挪动。爪子陷进雪里，拔出来都费劲。每动一下，都消耗着所剩无几的热量。
不行，再待下去，别说完成任务，他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在世界开场三分钟就被冻成冰雕的宿主，死因是“羽翼未丰且没穿秋裤”。
就在他决定使用珍贵的潘多拉卡牌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雪掩盖的踩雪声，由远及近。
那声音很稳，很轻，踏在深雪上却几乎不留痕迹。
林苋努力抬起被雪糊住的“头”，透过狂暴的雪幕，隐约看见一个庞大的、通体雪白的身影，正缓步而来。
那是一只狐。
一只大得超乎想象的狐。体型堪比骏马，毛色是毫无杂质的雪白，在漫天飞雪中几乎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隔着风雪，冰蓝剔透，像是凝固了万载寒冰的湖面，冰冷、淡漠，没有任何情绪。
九尾狐青霭。
林苋几乎立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开场白的主角，这个世界的核心，那个有“秘密”且会“再一次失去妻子”的苦情（?)男主。
青霭踏雪而行，步履优雅从容，仿佛这能冻死妖兽的暴风雪只是春日微风。
他经过林苋身边时，甚至没有侧头看一眼，冰蓝眼眸直视前方，仿佛路边那团瑟瑟发抖的白色绒毛球，不过是块稍微凸起的雪堆。
也是，林苋现在这造型，说他是雪羽雏凤都算美化，更像是一只掉进雪坑、羽毛被淋湿后疯狂炸毛的走地鸡幼崽，还是发育不良的那种。
青霭径直走了过去。
林苋心里那点微弱的“或许能被顺手救一下”的希望，啪叽一下，跟他的体温一样，凉透了。好吧，看来这位九尾狐大佬走的是冷酷无情路线，见死不救是基本操作。
他认命地闭上眼，准备集中最后一点精力，看看能不能用潘多拉卡，创造个“瞬间移动去温暖山洞”或者“立刻长出厚实羽毛”的技能。虽然代价肯定坑爹，但总比冻死强。
然而，就在青霭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雪幕中的刹那——
那只巨大的、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的雪狐，猛然停住了。
不是缓缓停下，而是骤然顿住，仿佛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林苋若有所感，艰难地再次“看”过去。
只见青霭缓缓地、极其轻微地顿住了脚步。那双冰蓝的、本该淡漠无情的兽瞳，漫不经心地扫过雪地里那团不起眼的白色绒毛球。
那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疑惑，像是看到了某种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勾起了记忆角落里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让他下意识地停驻了一瞬。
他盯着那只眼看就要冻僵的“雪羽雏凤”，冰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审视。
林苋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大佬你这眼神不太对劲啊，不像看食物也不像看路障，倒像是看什么失散多年……不对，像是看什么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偏偏出现了的诡异东西。
就在林苋琢磨着要不要再努力挤个求救的眼神时（虽然他现在这形态可能做不出什么有效表情），青霭动了。
他迈步，走回林苋身边，低头，用湿润冰凉的鼻尖，极轻地、带着某种试探意味地，拱了拱林苋冻僵的身体。
“……”
林苋被他鼻尖的温度冰得又是一个哆嗦。
青霭沉默了几秒，用一种近乎自语、却又能让林苋清晰听到的冰冷声线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没什么温度：
“……雪羽雏凤？废血脉。”
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啊？什么东西?
但说完，他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又用鼻子拱了拱林苋，力道稍微重了点，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抬起头，冰蓝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困惑和挣扎。
林苋趁此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只冻得快没知觉的爪子，颤巍巍地、本能地，勾住了青霭垂落在一旁的、蓬松雪白的……袖口？
等等，袖口？狐狸有袖口吗？
林苋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青霭已经化作了人形。
银发如雪瀑般流泻，发梢在风中微扬。肤色是冷调的白，五官深刻俊美，带着一种非人的、惊心动魄的精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依旧是冰蓝色，此刻正微微垂下，看着林苋勾住他袖口的那只小爪子。
他穿着一身质地奇特的白色长袍，广袖流云，在风雪中却丝毫不沾湿气。林苋的爪子，就勾在他那冰丝般顺滑的袖口布料上。
林苋的意识已经模糊到极限，寒冷吞噬了大部分思考能力。他凭着最后一点求生本能，从喉咙（如果他有的话）里挤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唧。”
声音又细又轻，几乎被风雪吞没。
但青霭听到了。
他看着袖口上那只小小的、脏兮兮的、却死死勾着不放的金色爪子，又看看爪子主人那团几乎要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瑟瑟发抖的绒毛身体。
麻烦。
他眉头微蹙，心中掠过这两个字。
然后，他伸出了手——用两根手指，极其随意地、带着点嫌弃地，拎起了林苋的后颈皮。
“脏兮兮的，”青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当储备粮都嫌硌牙。”
林苋：“……” 大佬，我都这样了你还吐槽，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但他没力气反驳了，被拎起来后，视野一阵天旋地转，只感觉那冰冷的指尖透过湿漉漉的绒毛，带来一点细微的刺痛，但也……奇异地比雪地暖和那么一丝丝。
青霭拎着他，似乎犹豫了一瞬。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一条蓬松柔软、硕大无比的雪白狐尾，从他身后悄然探出，如同最温暖的云絮，一圈，再一圈，将冻僵的林苋严严实实地卷了起来，裹紧，只留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在外面。
绒毛瞬间□□燥温暖的狐毛包裹，刺骨的寒冷被迅速驱散。林苋本能地往那温暖深处缩了缩。
青霭低头，看了一眼尾巴里那团安分下来的白色绒毛球。
然后他转身，抱着（或者说用尾巴卷着）新捡到的“麻烦”，踏着风雪，向着雪山深处，自己的洞府方向，缓步而去。
身后，暴风雪依旧肆虐。
身前，洞府的轮廓在雪幕中若隐若现。
而林苋，在温暖狐尾的包裹下，冻僵的意识终于彻底沉入了黑暗。
临失去意识前，他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
九尾狐……尾巴……毛真多，真暖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九尾狐的秘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