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遇观里》纸上数

8、第八章

　　放完寒假，钟持愉拉着行李箱和奶奶从市场挑的一袋水果回了学校。

　　由于分宿舍的安排还没有出，所以钟持愉还是先回了原来的宿舍。没等他进门，就听见周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们……要不要拍一张合照？我带了拍立得。”

　　钟持愉一怔，他记得上一世他们是没有拍合照的。

　　周曳看见门口的钟持愉，拉着他进去，“拍一张合照怎么样？”

　　先到宿舍的都同意了，钟持愉笑着答应了，他们约好晚上人都到齐了就拍。

　　晚自修结束回宿舍后，宿舍早就炸成一锅粥了。

　　2号床刚从厕所出来，“你们等等我啊！我先去吹个头发，形象不能没有。”说完他就急匆匆翻出吹风筒跑出去了。

　　5号床对着镜子梳了梳他不听话的头发，转头问周曳，“我这样行不行？”

　　周曳接过梳子又给他梳了两下，“这样你包帅的。”

　　钟持愉知道他们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这么认真对待这张照片的原因是什么，心情也变得苦涩。

　　等人都就绪了，周曳跑去隔壁宿舍拉了个热心好市民过来充当摄影师。

　　易观礼接过周曳手里的拍立得，让他们挑好位置，摆好姿势。

　　八个人姿势各异，有的比耶，有的手臂交叉，甚至有两个人相互靠近比了个爱心。

　　易观礼持着相机退后找准角度，“准备好了吗？3，2，1。”

　　闪光灯闪过，八个少年的动作与笑容收纳进去，拍立得缓缓吐出照片。

　　等照片显形，一群人哈哈大笑，表示要再拍一张宇宙无敌帅气的照片。

　　其中一个将一截灯管关掉，又溜回了人群里。

　　又是一张光影微暗的照片。

　　…………

　　新班级的一切都与之前有很大的区别，地理位置从正在施工处前方的十三班，搬到了离实验楼最近的十六班；班主任是一个较为严厉有着多年班主任经验的女教师；周围同学也是陌生的。

　　唯一与十三班相同的是易观礼又当了班长。

　　霍学与从后面拍了下易观礼的左肩，见他没有反应，又带有怒气地重重拍了下他的右肩。

　　“易观礼，之前我们不都是同桌吗？现在你厌烦我了？”语气含着点怨妇的意味。

　　“没有厌烦，这个座位又不是我安排的，你找班主任说理去。”易观礼头也不回。

　　霍学与最受不了他这样，哪怕嘲笑他都好比这个。他烦躁挠了挠头，“我刚转来，哪里敢那么多事去麻烦班主任啊？难道要我和她说我没有你活不下去吗？全班就我没有同桌可憋死我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暗箱操作见不得我好！”

　　他听见易观礼在前面轻笑，“我没那么闲，不过你这么说班主任未必不会给你换位。”

　　“哎，你这么说是同意我和班主任提议给我加你这个同桌了？不过这样的话不知道你现在的同桌怎么安排……”他这样说着就看见易观礼的正牌同桌从后门绕进来，易观礼还特地给钟持愉拉了下座椅。

　　“...........？”

　　少年身形清瘦修长，每一处的线条恰到好处。

　　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明亮且清澈的漆黑眼眸，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挣脱不开。挺直的鼻梁为他平添几分英气，薄薄的上唇有一颗细看明显的黑痣，不笑时总带点凉意。

　　好在少年并不是时常面无表情的，他谢过易观礼，眼尾弯弯像月牙，钩子似的套住和他对视的每一个人，嘴角一翘对方也会跟着笑。

　　霍学与不可忽视的目光藏着审视意味仔细地端详钟持愉。

　　霍学与在后面将头凑近到易观礼和钟持愉的中间，疑惑问，“同学，你们之前认识啊？“

　　易观礼把他后桌的头按回去，“别凑那么近，刚刚说的你别想了。”他无情地将霍学与的提议驳回。

　　霍学与也不在乎什么同桌不同桌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似的，贼心不死又悄悄并且缓慢地将头送过去，看向向他投来视线的钟持愉。

　　“同学，请容我隆重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霍学与，从隔壁学校转来的。哦，还有裙带关系——你这个同桌的青梅……不是，是竹马。”

　　这位竹马说话时还一挑眉毛，本来就狭长的眉毛快被他扬到天上去了，还嘚瑟一咧唇角，张扬感扑了钟持愉一脸。

　　钟持愉被他带抽象的开场白逗得露出一丝微笑，“钟持愉，确实认识易观礼，之前是同班同学。”

　　霍学与眯眯眼，“真的只是同学吗？初中那会，看到我要入座，都是将我的椅子推回去的。”

　　易观礼：“…………”真是带头卖兄弟的好竹马。

　　钟持愉扭头看盯着霍学与面露死亡微笑的易观礼，“也可能是朋友？”

　　易观礼终于收回了他的凝视，“比同学关系更深的朋友。”

　　对现在来说，是朋友也不错。远了不好，近了怕不是得被吓跑。

　　霍学与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轮转，眼珠子都快溜出来了，接着又了然一笑。

　　“哎呀，真是可惜了，我本来还在想和老师要个同桌，不然就要浪费我这么一张能说会唱的嘴了。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我不能将同学你的同桌抢走。”

　　然后又听他悠悠补充道，“不过同学，我想多和你认识一下，要不我还是抢易观礼这个负心汉的同桌好了？持愉同学，你觉得呢？”他向易观礼挑了挑眉毛。

　　钟持愉面露难色，“啊这，可能还要征求一下我现同桌的意见。不过我觉得同学你挺有意思的，确实是能说会唱。”

　　易观礼提起的嘴角转瞬就被压了下去，“我——不——同——意。”

　　然后他又对钟持愉讲述他后桌的“劣迹斑斑”。

　　“和他做同桌你会体会到我初中体会到的，包括但不仅限于：在晚自习的时候，抽走你的课本和笔；在你的笔记本扉页的名字处画一只撅着腚的死猪；偶尔心情好了，会在雨天将他带有脚气的脚从洞洞鞋里抽出来，企图用生化武器熏死他的同桌……”

　　话没说完，易观礼手指还画了个正无穷的符号。

　　霍学与脸色由白转黑再转红，气得他反驳：“才不是！我是有打招呼才拿走课本和笔；那不是撅着腚的死猪，那是上半身是猪猪下半身是西瓜的可爱物种；还有那什么生化武器……我那是对你的特殊关爱，我的脚是米饭味的！不是脚气！”

　　周围同学听了，“哇！”

　　钟持愉忍不住噗呲一声，易观礼低着头，抽搐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霍学与觉得自己有一点死了，梦里可能会梦游到天台。

　　“啊啊啊！大家别看了。好你个易观礼，我才来新班级，怎料还没能在这里立足，你竟然这样抹黑我！人家不活了！！！”

　　钟持愉用臂膀碰了碰易观礼，表情像在问：“你不安慰一下？你竹马快不行了。”

　　易观礼一个深呼吸，但是看到霍学与就又笑出来，好半天才憋住。

　　“对，你是一个好同桌。借笔有礼貌，会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温暖同桌，也会对同桌有特殊关爱。刚刚是我表述不当，别气了哈。”

　　霍学与一下就泄了气，打算将这个话题揭过，不然他的帅气脸蛋就搁不住了。他打算回头再将易观礼拉去厕所暴打一顿。

　　“行吧，真是太可惜了。持愉，你这个同桌不惜陷害栽赃嫁祸于我，都不愿意我和你同桌，哎，可叹，可恨，可悲啊！”霍学与满脸悲怆之色倾泻而出。

　　钟持愉说，“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不和你这么有趣的人做同桌真的是可叹。”

　　霍学与对这句话很受用，得意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易观礼。

　　易观礼：“……”

　　一声悦耳的女声也加入了热闹的谈话。

　　孟梅文：“学与你怎么也在这？你之前不是在隔壁学校读的吗？啊礼你怎么没告诉我？”

　　霍学与把目光投向孟梅文，“是梅文啊，我之前是在隔壁读，但是吧……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来这里读了，来看看我可爱的观礼宝宝~”

　　他发现他说“可爱”二字时，孟梅文点点头，她的目光像沾了晨露的蒲公英，悄悄落在易观礼身上，一碰就怯怯地飘开。而易观礼则是一脸菜色。

　　霍学与身为易观礼的“青梅”，当然明白孟梅文什么心思，自己兄弟又是什么心思。

　　要是易观礼对她也有点意思，总不至于老是带着疏离感。

　　霍学与带着点坏心思地问孟梅文：“不过我转来前和易观礼说过了，他要是知道你也同班，应该不至于不告诉你吧？”但是却没有问出孟梅文为什么在这个班级，他觉得她可以进物化生的次重点班，但进重点班的概率应该不是很大，多半是冲着易观礼来的。

　　孟梅文听后，委屈巴巴地注视着易观礼，而易观礼只是平淡又礼貌地给了回答。

　　“霍学与转来我不久前才知道的，抱歉啊，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期待，以后他要是有什么大事我会告诉你的。”

　　孟梅文&霍学与：“…………”

　　霍学与：我帮兄弟排万难，兄弟回馈我千险。

　　孟梅文闷闷地打声招呼就回到她的座位了。

　　经过这么一出戏，钟持愉大概摸清了易观礼这个竹马是什么性格，还有三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下课后，霍学与借着聊私事将易观礼拐出了班级。

　　易观礼也明白他这个嘴炮一样的好友有很多问题要问，估计也看出了点什么。

　　“孟梅文是不是故意和你同班啊？她的心思很好猜啊，你有没有和她说清楚？”

　　“我爸和她父母商量地安排她和我同班。我之前和她挑明了，她说除非看到我有女朋友，否则还是会尝试的。”易观礼无奈。

　　“人家也是好女孩，这么深情，可惜了喜欢你这么个木头。”霍学与颇为惋惜。

　　易观礼没反驳，良久后沉沉地点了下头：“我知道，她后面会明白的。”

　　霍学与脑中又回忆了上课前的一些细节，“哎，不是，你之前和谁再熟也不会帮忙拉椅子的，在孟梅文来之后，眼神还老是往钟持愉那看…………啊，卧槽！！！”

　　霍学与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问，“你特么不会是对人家有不同于同学朋友之间的感情吧？？？”他惊讶发现兄弟大概率是同性恋后，又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哦，就算你是同，应该也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不然认识那么多年，你早就对我下手了。还好我是异性缘好，没有同性缘。”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易观礼：“…………就你还异性缘，呵。”

　　霍学与：“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异性缘不好吗？你又在转移话题，以为我不知道吗？兄弟我比你想象地还要了解你，重要话题就会拐弯。看来是说到重点了，你确实对他有意思。”

　　易观礼盯着前方的施工队，他的心跳也随着挖掘机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地猛烈震动。

　　“很明显吗？”易观礼问他。

　　“你要是不睁眼还好，一睁眼就露馅了，眼神太深情了。”霍学与面无表情地戳穿他。

　　“额，好吧，我承认。”易观礼也不遮掩了。

　　“啊！你承认了！凭啥啊，我和你认识那么久，他才和你认识不到一年。为什么后来者先得，原来是前者……”易观礼一拍他的背，打断他的施法。

　　“不，只是我喜欢他，但是……他我看不出来，连他的性向我都不确定。”他苦笑。

　　“这还不容易？你要是真的很喜欢他，现在又是同桌，又有我这个军师在，来日方长嘛。”

　　易观礼合理怀疑这个半吊子军师是个帮倒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