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遇观里》纸上数

5、第五章

　　国庆假期前六天，学校给高一新生安排了军训，每位同学都领了一顶军帽回去，这是华中军训的传统。

　　南方的九月份温度也不低，操场上身穿校服头戴军帽的高一同学大汗淋漓站军姿。

　　训练的内容为白天站军姿、队列练习、打军体拳，晚上在操场唱军歌。

　　转眼过去四天，学生们看到了希望，训练中目光炯炯，晚上唱军歌也气势如虹。

　　但很不巧，年级已经改完试卷统计完分数，除了在军训之余下发成绩单，还将单科与总成绩的前十名贴在了西附楼三楼，加以勉励。

　　一群军帽叽叽喳喳围着餐桌讨论，毕竟高中生最是在乎成绩与排名。

　　“哈哈，老钟就是神，不是神就是对我十分有信心，那两科差了点但还是在吊在前五十的末尾的。”陈清行将乘汤的碗碰了碰他两的。

　　“厉害啊，厉害啊，你这下不用担心被竹哥批评了。我感觉老钟在中考后很多事都说得八九不离十，是不是偷偷去学占卜算命了？”江润雪吃了口米饭。

　　钟持愉有点心虚，“没学，这是对我们有信心，猜的。”

　　“不愧是好哥们，不过你是不是暑假除了上班还预习了高中知识啊？我看你好几科文的都在前十。”陈清行一脸兄弟带我飞的表情，“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钟持愉受不了他这表情，“是学了点，但不多，我的英语以后还得靠你们帮扶呢。”他本就不通的英语在时光的磋磨下已经是残血状态了，他都没脸看。

　　“有没有搞错啊，我英语比你好不了多少，也就二十几分。”陈清行状若思考。

　　钟持愉：“……”

　　江润雪给了那个思考的人一拳，“有你这样说的吗！我记得你之前英语也不差啊，现在是更不上进度吗?不过你们班那个易观礼，他英语不是挺好吗我看？哦，还是年级前三，你们同班一起学习不是比和我们两个提分来得快？”

　　说到易观礼，那次说开之后钟持愉就没再和他过多接触除了必要的班长办公以外。他对他们两经历过的系统任务多少带点惺惺相惜的意味，毕竟他们互相是他们经历的唯一知情者，但仅此而已。

　　不过为什么两人都是做任务，他英语怎么就没落下，他不会是在做学生时代的修复任务吧？

　　“请问我可以坐这吗？”这嗓音让三人齐齐抬头，看向了端着餐盘站着的学生。

　　易观礼不管是成绩还是外貌都是让人轻松记住的点，对面两人又看了看食堂周围，确实很难找到空位就同意了他坐过来。

　　钟持愉看着坐在他旁边的易观礼心里发毛。

　　两人现在餐盘里的菜竟然还是一样，这得有多大的默契啊？

　　江润雪和陈清行两人眼睁睁看着和钟持愉熟练打招呼的人，心里大概有谱了。

　　“易同学好，久仰大名，我们是你们班老钟朋友，我陈清行，这是江润雪。”

　　易观礼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并点头，“经常看到你们一起吃饭。”

　　“哈哈，巧了，刚刚我们说英语呢，不瞒你说，润雪还提议让老钟多去向你的英语取取经。”

　　钟持愉&江润雪：“……”不是，你怎么就在正主面前说了呢？

　　顶着陈清行的挤眉弄眼和易观礼眼里的询问，钟持愉无奈将面子放下，“刚刚是这么说的，这学期我还得多麻烦班长你了，请您在我的英语上不吝赐教。”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词语中伤了易观礼，他敛去一丝遗憾的情绪，转而又化为笃定，对钟持愉笑笑，“好，不麻烦。”

　　陈清行无声拍掌，眼里尽是满意，好像对好兄弟说：“瞧，你英语这不就有着落了吗？”

　　然后他又眼尖的发现：“哎呀，你们这不仅菜点的一样就算了，吃饭动作也挺像。”

　　钟持愉心里犯嘀咕，两人只要一坐一起，那差不多的吃饭姿势就会被对面吃饭的发现。说实在他也不清楚他们两怎么能默契到这个地步。

　　“可能是巧合吧，吃饭像的多了去，就是很普通的吃法。菜一样可能是我俩口味差不多。”钟持愉咽下嘴里的菜，淡定地开口解释。

　　易观礼余光盯着他鼓鼓的腮帮和嘴唇，也同意他说法似的，嘴上说着“嗯。”心里却被钟持愉的动作和上唇的痣晃得失了神。

　　江润雪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滑动，觉得这两人十分有九分不对劲。说不上来，感觉氛围怪怪的。

　　学生午饭过后午休一会就又投身军训。

　　全年级集体站军姿这会，蚊子也是不停地工作。

　　江润雪感受到手臂传来蚊子对她的关怀，在教官转到后面巡查时痒得龇牙咧嘴，频频向隔壁已经在中场休息的陈清行投去求救的目光。

　　陈清行看到了，下意识挠了挠额头上的蚊子包，化了个叉然后笑得四仰八叉，对江润雪比了个口型“忍”。

　　自己笑嘻嘻地拿出口袋的风油精晃了晃，涂在脑门上。

　　江润雪：“…………”臭小子。

　　站完十分钟军姿，各个教官又给学生们重复了前四天学习的军体拳，让他们自由打，等下总教集体训练学生的军体拳。

　　十三班的教官看着一群肢体不协调与动作打不对头的班级，无奈扶额。

　　怎么我就分到一个“重文轻武”的班级呢？

　　钟持愉丝毫不受影响，他凭借自己做任务时学的枪、剑法将军体拳的每一动打的异常标准。

　　易观礼贪恋的目光掠过他的背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打了一套完整的军体拳。

　　“哎，打的不错，同学能上去打一套吗？”教官赞许的话语从钟持愉背后传来。

　　“？？？”钟持愉僵硬了，“好吧教官，我出错教官别笑话我。”

　　教官摆摆手表示不会。

　　钟持愉如芒在背的走到班级前面打了一套军体拳，边打边觉得尴尬，和公开处刑没区别。

　　除过本班班级，隔壁其他几个班也探头探脑。

　　毕竟没有人会和帅哥打拳过不去。

　　钟持愉的招式里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转身时腰腹发力的弧度利落得像把弯刀，吼出声的气音像是从胸腔里炸出来的，连额角的汗滴都像更跟着节奏飞，透着股“一招制敌”的狠劲和底气。

　　最后一动落地，钟持愉迎面撞上教官，他麦色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笑容。

　　周围频频鼓掌，陈清行的大嗓门从旁边突击进来，“老钟，你特么要帅死谁啊。”

　　钟持愉面上挂不住，也整了他一把：“帅死你。”

　　“啊！我死了。”

　　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易观礼条件反射用指节滑了一下鼻梁。

　　“……”

　　好可惜，没有相机或者手机。易观礼遗憾地想。

　　他打完后，教官又让他们下去打，有不懂的招式就问问教官和钟持愉。

　　易观礼从后面轻轻拍拍钟持愉的肩，很礼貌地问：“能教教我吗？“

　　“啊？说教算不上，顶多就是你姿势有问题时指出来。要不你先打一遍？”

　　听罢易观礼在他面前一招一式打起来，在打到第十五式“挡击拌腿”时故意错了点细节。

　　钟持愉也不负他所期待地发现了他的错误，“班长，虎口向里，左掌变拳收到腰间。”

　　易观礼听话地将左拳收到腰间，虎口向里偏了点但没偏全。钟持愉上前来手握着他的手向里偏了点，“这样。”易观礼接着打完最后一式。

　　钟持愉道：“班长你打得很好啊。”

　　“你打的好，我做时就标准了些。所以是教官……和你教得好。”

　　钟持愉一愣，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自豪。

　　月亮上岗，操场周围亮起了一圈的路灯。

　　总教按照田字格将十六个班分为了四块各自唱军歌。

　　闹哄哄一片少不了各个班活宝的“精彩表现”，十三班教官点名让体委展示一下班级的气势。

　　郑秋也不推辞，拿过教官递过来的话筒就是一阵输出：“同志们，我们来首《强军战歌》如何？”“好！”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郑秋唱一句班里跟唱一句，一声比一声响亮。

　　“…………”

　　“…………”

　　一首唱罢，四个教官小笑着打成一片，嚷嚷着让各自的班级献唱一首，军歌持续响了二十分钟才渐渐停歇。

　　听着耳边洪亮的歌，看着头顶闪烁的星光与若隐若现的月亮，吹着晚风，钟持愉转头轻声问身后的易观礼：“你觉得这个氛围怎么样？”想起他之前说的十五班氛围易观礼不喜欢，钟持愉随口问了一句。

　　眼前是不断靠近的钟持愉，周身包围着热闹的人群。他说：“我很喜欢这个氛围。”

　　还有你。

　　华中的宿舍是没有书桌的，据说是防止学生用睡觉时间学习从而影响睡眠质量。

　　回了宿舍，易观礼背靠着墙悄悄掀开一本速写本。捏着铅笔他细致地绘画起来。

　　轻重虚实拿捏得恰到好处，每一笔都像是长在画面里，精准又生动。

　　一个人影缓缓从速写本里显现出来，入目是静态人物，但能从画者手里感觉到他的严谨。寥寥数笔勾出衣褶随动作翻飞，每一根线条都透露出爆发力，把画里人物打拳的刚劲与利落锁得死死的。

　　宿舍门传来一阵敲门声，易观礼收起速写本下床，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班长好，请问你们宿舍有人有碘伏或者红花油之类的吗？”周曳不好意思地问，头发乱糟糟的各自跑开，他隔着眼镜看着易观礼。

　　“怎么了，是有人受伤了吗？我有带，你等一下。”说完他快步走向柜子，从一号柜角落翻出一瓶碘伏和活络油，又快步走向门口递给周曳。

　　“谢谢班长，我和持愉在回宿舍路上摔了一跤。哎，其实怪我没看路，持愉拉我的时候被我带着一起摔了，他的比较严重。”

　　易观礼一怔，扶着周曳走去隔壁宿舍，“介意我一起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