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遇观里》纸上数

4、第四章

　　无论是哪个高中，只要一到放学就会特别热闹。

　　华中的下课闹铃还没响起，班主任听着底下此起彼伏的拉链声，书包碰撞声，终于在最后几秒钟挥了挥手宣告下课。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前排几个男生几乎是弹射出去的，楼道里瞬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震得媳妇楼三楼的窗户都像是在颤。

　　他早见怪不怪了——这群小子跑操时个个像被抽了筋，挪不动步；一到饭点就像按了快进键，恨不能长出风火轮，从教室到食堂的路都快被他们踩出火星子。

　　正所谓跑操极痛惨怛，吃饭宇宙速度。

　　西附楼之所以被称为媳妇楼，是因为它是离食堂最近的教学楼，学校每年都将其分给高一新生，让这群热血小子尽早吃饭。

　　钟持愉知道现在食堂铁定“人山人海”，一般十二点半吃饭人最少，所以他又在教室写了半小时作业才打算去食堂吃饭。

　　“前桌，介意一起去食堂吃吗？”易观礼眨巴眼看着他。

　　“随你。”说完他等了对方一会才走。

　　两人分别找了条短的队伍排，谁也没搭理谁。

　　等易观礼打完饭菜了才轮到钟持愉，他看了眼他的饭菜，和他在食堂的胃口差不多。本来钟持愉打算避开和他一样的饭菜的，但他看了菜种，其他不是重辣就是他不爱吃。无奈下两人打的一样。

　　易观礼打了两碗食堂免费的冬瓜汤，拿了两份餐具示意钟持愉。钟持愉接过他手里两份餐具，走到空位上，“谢了。”

　　易观礼也不坐他旁边，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

　　两人餐盘里的菜一样，吃饭动作也极其相似，给钟持愉整不会了。他状似无意地提了一个话题，“你相信玄学吗？”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这句话的内涵，但现在问出口就像突然爆炸的炸弹，易观礼嚼完嘴里的肉，点了点头，“我信。”

　　对面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傍晚你有空吗？如果有的话六点我在十三班隔壁的空教室等你，我想和你聊一聊。”

　　“可以。”

　　九月的太阳很晚才换班，天空还是被渲染成了橙色，拨开还能看出橙色里面透出的白色。

　　空教室只开了一台风扇，钟持愉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翻看单词本，时不时用随身带的纸巾擦拭手里的汗液。

　　易观礼隔着一条走道坐在他的旁边。

　　“你也去做了任务吗？”易观礼盯着他手里的动作，发现他微不可查一顿，将单词本合上与他对视，眼神里微不可察的带了点期待。

　　易观礼继续，“在高三那年，有个叫888的系统找到了我，它说可以满足我的一个愿望，只要我穿越异世界充当配角修复bug。我答应他了，在做完任务后我才回到这个对我来说才真实的世界。”

　　钟持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一下一下的。

　　钟持愉相信了一部分，结合对方之前的行为，很有可能易观礼说的是真的，而且他也没必要骗他，骗他没有任何益处。

　　“为什么那个叫888的系统选择了你？”钟持愉根据他和999的相处和谈话来看，猜测系统很有可能选择的是一无所有的倒霉蛋，毕竟那样的话劝说概率更大点，劳动力才没有消极怠工的可能性。

　　“这我并不清楚，我相信玄学，但它们做的一些事可不一定是我们能够猜到的。”明白对方已经内心有了动摇，易观礼又问，“你的任务和我一样吗？”

　　易观礼已经说出了他的情况，钟持愉也没必要瞒着了，他摇摇头，“我的不是，是炮灰任务，修复一百个世界bug。”

　　在钟持愉看不见的角落，易观礼攥紧了抽屉里的手。他轻轻吸了口气，苦笑一声，“看来我们的系统可能是带着一样的目的挑选一些人去修复所谓的异常。”

　　钟持愉没懂他笑容里的含义，纵使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任务很苦恼，但到底是能实现愿望的，这只是一个交易而已。“那我能问你为什么在中考后出现在那个超市，现在还在十三班吗？”

　　“我许下愿望后，我的系统告诉我的愿望带有一定特殊性，并且我们所在的世界会倒回到三年前，所以我的愿望要在现在的三年后才能实现。至于为什么倒回到三年前……”

　　他深深地看着钟持愉，“是因为有人地愿望是这个，而我回来会被迫跟这这个时间，在这个时间下生活。虽然我觉得我们的世界开辟出不同的平行世界不是没可能，但事实是我确实是回到了这个时间节点。”

　　“好吧，你可能已经猜到了这是我的任务奖励。”

　　“我在结束后问888我的世界里还有谁是任务者，它查询后告知我是你，所以我就去那个超市看看了。我换到这个班级是因为我觉得原来十五班的氛围我不是很喜欢。”

　　“我在侨区是润雪告诉过你的？”

　　易观礼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系统应该不会过多透露别的任务者，999就是这样，这个888会告知?

　　钟持愉又报出一串数字，易观礼眸光微闪。

　　“是我的电话，之前看年级的在线文档留意过你的号码。”

　　“额，我都要怀疑你把在线文档的电话都过目不忘一遍了……”他无情吐槽。

　　钟持愉吐出一口气。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华中安排高一高二的学生从六点半开始晚自习，十点结束。

　　两人关了风扇和门就回了班里自习。

　　临近晚自习结束，班里的多媒体接受到了班主任发来的新座位表，因为班主任早就说过会换座位，所以他们也没太惊讶。只是在易观礼放大座位表后，班里响起了细微的讨论声。

　　原因无它，班里男女比例几乎一比一，但班主任竟然安排异性同桌，这是不怕他们早恋还是怕他们早恋……

　　这座位和上次有了不同，插了个易观礼进来后，反而多了个女生是单人单桌。

　　易观礼示意他们安静换位，现在还是晚修时间。

　　唐佳可成了钟持愉的同桌，而易观礼还是他的后桌。

　　…………

　　学校的生活总是枯燥又带点惊喜的，学生们特别爱在课堂上找点乐子，而十三班的生物老师是喜欢搞各种形式的法子来调动学生注意力的。

　　“肽链的形成是通过脱水缩合反应的，指的是两个氨基酸通过氨基和所及脱去一分子水，形成肽键……我们来找几个同学演示一遍好不好？”

　　哪有学生说不好的，他们兴奋地就差自己跑上去了。

　　老师点了第一组同学上讲台演示一遍。

　　郑秋第一个站起来，又招呼同组五个同学上去耍一翻。

　　钟持愉：“……”

　　三个女生站中间，三个男生分别在两头。生物老师说“看见了吗，他们牵着的手就是肽键。”她又指了指两边的钟持愉和易观礼，“你们可以想象他们一个是游离的氨基，一个是游离的羧基，这条肽链现在是链状的对不对？来，我们让游离的两个基团连起来。”

　　钟持愉&易观礼：“…………”

　　钟持愉牵着郑秋的手走过去，瞥了愣着的易观礼，在他眼前摊开手，让他牵。

　　易观礼盯着眼前纹路清晰的手掌，没动作。

　　“班长，怎么不牵啊？你牵佳可的手都没这么磨叽。”

　　同学笑成一片。

　　他是不是有洁癖啊？啧，要是穿了长袖我非得缩进去不可。

　　易观礼听见他轻声说，“你将就一下，等下课再去洗手成不？劳烦您牵一下。”说着钟持愉晃了晃手，他可没有什么表现欲，当完这个游离的氨基他就要下去。

　　易观礼蓦地牵住那只不老实的手，触手的手腕又细又凉，温度却通过手心传过去，激起他沉寂的心再次以不规律的速度跳动。

　　他紧了紧右手，想平复一下心情，但他明显忘了右手牵的是唐佳可。他带有歉意对唐佳可笑了笑。

　　唐佳可狐疑地看了看他。

　　“恭喜六位牵手成功，你们六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呼喊着的前排同学又吹了个口哨。

　　听学生玩起梗，生物老师差点没把他轰出去。“现在肽链就从链状的变成了环状的了。”生物老师又对第一组表示了感谢，就让他们下去然后接着讲她的课。

　　下去后，易观礼看着前面挺直的脊背和后颈的痣，又移开视线对着左手发了会呆。

　　直到下课，他也没有按钟持愉说的去洗手。

　　高一级长洪峰拍掉一手粉笔灰，洗了个手，转头对几个班主任说：“我打算在军训前安排他们月考，你们觉得呢？”

　　郭老师发表了他的意见：“我认为没问题，不然过了个军训和国庆回来他们指不定记不得多少。”其他老师也是这个意思，点了点头。

　　很快到了月考，第一次考试是按照中考排名安排的座位。有眼尖的发现，“不是，班长你怎么在十六班考啊？你中考这成绩分到我们班这不对吧？”

　　“一个班的成绩有高有低很正常，别的次重点班也未必没有这种情况。”易观礼平淡地说。

　　那同学又摸摸他的下巴：“好吧，可能也是。”

　　九个科目考了两天半才考完，高一同学考完就上窜下跳，跑到食堂大吃一顿。

　　当然食堂是没什么大餐可言的，基本是很家常的菜加上掌勺阿姨叔叔给他们的加大油量。

　　食堂沸腾一片，几乎都是人，钟持愉、陈清行、江润雪挑了张空桌子吃饭。

　　“这考完就不对答案了，太伤我的心了啊啊！我中考历史不及格就算了，这么点内容那个历史都要来整我！还有那个数学，我的天，要是被我姐知道我考了那个鸟样，国庆我就死定了！！！”

　　陈清行饭也不吃了，就在那控诉出卷老师的不良行径。

　　江润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先吃饭吧，等下门禁你进不去我也要笑话你。我们老师说考试内容少不会难，但有的出卷老师就在难度上给我们加大了，你也别太担心啊，你觉得难我们也是一样的，就一次月考慌什么。”

　　“不是，我心痛啊，我姐说月考排名前五十的免学费，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钟持愉将筷子反过来给他夹了块肉放他餐盘里，“你说的对，但是我敢保证你这次在前五十。”他对陈清行笑了笑，对话里内容极度自信。

　　陈清行差点弹起来，“好嘞，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考的包好的。”

　　“哎，青蛙王子对兄弟们的祝福我收到了。”陈清行听了她这话又表露出点悲愤出来，恨铁不成钢。

　　钟持愉在心里对他这个兄弟摇了摇头，为兄弟的漫长暗恋之路默哀。他上辈子竟然没读懂陈清行的一些微表情，也是白瞎5.0好视力了。

　　等他们吃完后就各自回宿舍了。

　　易观礼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会，但却是坐上了钟持愉刚刚坐过的位置快速吃完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