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这个考古正经吗？ ...
-
二
郝费欣赏里修崩溃的模样。
那种被世界折磨到恸哭的命苦表情，是他在永无止境的时间循环难得的快乐源泉。特别是上一个周目他发现自己就是他证明自己的过去的确存在的证据，但是唯一与家乡的联系居然死在他面前的那副模样。看着里修痛苦地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尸体痛苦狼嚎的绝望表象，郝费活着都有盼头了。
他吃饭都香了。
在这个只有他倒霉的世界，有个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依旧被绝望追着跑的同胞陪着就是爽。
有句老话叫”老乡见老乡，背后插一刀“，郝费决定在未来某一天真正成盒前，好好践行这一真理。
在这个永远不会让他结束时间循环的糟糕世界，郝费有无数种方法让自己快乐。
在上辈子，郝费经常可以在网上看到有关“时间循环”这个金手指的讨论。经典作品铺天盖地，当然郝费没有看过太多，但是身为时间循环的受害者，他颇有体会。他确实可以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也遇见过真心对待他的朋友们，那么多次美妙的相伴。
遇见是生命最甜蜜的礼物。
不过除开第一次偶然的相遇，每一次的遇见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完美的场景。
回味着里修美味表情的郝费突然觉得很无趣。
干脆放过他吧。
他觉得每次被都他逗弄成功的里修非常无聊。
于是郝费愉快地翻过这一页，继续他的新生活。
……
……
这一周目，郝费认真向赫尔曼告别后，替代了一个死在考古过程中的古文明系应届实习生的身份。
对于噩梦开始的十九周目那队突然冒出来的谋反考古队，他无比好奇到底是什么神仙旧文明可以创造出大小堪比一颗宇宙太空战舰大小的机甲，然后在几千年后依旧威武非凡地在一个自转时都不到的时间把暴君征服宇宙的军队给打成了孙子。
郝费引以为傲的军队曾经所向披靡，哪怕他曾经忠心耿耿的下属因为他不复英明，不再是他们理想中的君王而失望离去，他的舰队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再像钢铁的纪律和忠诚都无法抵抗一架长度直达星球直径大小的钢铁山脉。它很美丽，通体银灰色，外壳在恒星照耀下显现出微波流转的苍蓝色类合金资材光泽，梭形的头像一根尖锐的射杀神之茅戳入郝费精挑细选的中央星的大气层，投下阴翳的威胁。
当它停止在郝费面前时，舰尾的四组推进器熄灭盗窃太阳万万年不灭的光辉般火红色的焰流，它随即展开的环形引力稳定器是一圈垂爱宁静的翠色星环。
它美丽到可以让郝费一见钟情。
如果可以的话，郝费很想给这艘巨无霸甜心好好给它外表的锈迹抛个光。
“放弃你们的武器，推辞你们已经不需要的衷心，忘记你们的君王，把我们的荣耀驱逐，荣光永垂每一个曾经为自由与平等而奋斗的你们——但请记住，你们都是我无与伦比的骄傲，你们都是我王冠上闪闪发光的宝石。”
郝费在公共广播遣散了他的军队。
在毁灭一切的力量前，他又短暂变成了那个曾经说着“赋予人民自由与平等”的传奇君王。
尽管这一切已经不存在。
郝费现在只是个苦哈哈在泥巴里挥舞铲子的…实习生。他并不抗拒劳累的工作，更何况还有类似"史前原始人类向你提供了伟大的核聚变技术“这种有趣的真相等候着这个灰头土脸的循环者。
历史现在对他来说不亚于人贩子不停地从口袋里掏出热乎乎的烧饼诱惑他这个饿死鬼跳进七彩麻袋中。
他持之以恒的努力感动了他的导师高里斯，导师将他推荐给一个隐藏在人类历史中不断发展的协会。
”我把你推荐给了我的老朋友，亲爱的莫默，你要知道在现在一个刻苦的历史热爱者对于他们来说多么新奇。“
导师的言下之意就是苦力大大滴有。
戴着黄色安全帽的郝费露出一个笑容，但他的小白脸蛋早就在太阳仁慈无私的光芒中黑成煤炭，所以…导师只看见他的两排牙齿。
古文明调查与研究协会。
据导师热情的解说，这是创立于一千五十年前的古文明爱好者的交流集会，在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一个在自由联邦和人类帝国都有分部的大协会，入会方式很严格，只有通过会员介绍和分部负责人的审核才能加入。
这是郝费并不知道的存在。
这时候郝费就格外感谢自己当初顶替那个倒霉的飞船失事的实习生的身份的选择了。
直到见到帝国分部的负责人，他才把心中那个猜想落井下石。
这个负责人姓”郝“，名为”熙希“。看姓氏和他的中间字，郝费就明白他是帝国世家郝家的主系子弟。
果不其然，他是这一代家主的堂哥，曾经是郝家这一代的家主有力竞争者。看来他成为了郝家暗处千年秘密的守护者。而我…郝费将会加入这个更权威的圈子。
郝费冲他乐呵呵地笑了几声，在对方凝视自己的大白牙时，主动伸出手。
“为了宇宙中神秘的过去。”
郝熙希冷淡地握住。随着郝费主动开放自己的精神力权限，他们的精神力成功达成契约。
“保密，以及——”这个在破烂斗篷下也英俊不凡的男人吝啬地说：“为了宇宙中神秘的过去。”
作为担保人的高里斯在一旁感慨：“我喜欢这个说法，莫默你说话一向好听。”
语言是欺瞒他人的武器。
郝费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给自己倒满一杯烈酒。
他一饮而尽，在他人下意识的关注中说：
“愿真爱克万难。”
其他两个人咀嚼一下这个表述，也倒满酒粗俗地灌进嘴巴里。
“我真的喜欢听这小子说话，他讲话真的好听。”高里斯靠在郝熙希的肩膀上，懒洋洋地又念一遍：“愿真爱克万难，可是真的难啊。”
于是他们三个都哈哈大笑起来。墙角外壳上满是黄泥巴的小型机器人在震荡起伏的笑声中收起了探测仪，自动蹲回充电桩旁。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雨水渐渐渗透简陋的防水布，流到盖上防恒星电波干扰的隔离布上。
……
……
这周目郝费混迹于考古这个不上不下的圈子。上指星际时代全靠对过去的科技逆向研究去发展科技。
由于一百年前智械觉醒，星际时代的科技出现了技术断层，没有AI铺助的人类度过了一段黑暗的时光。极度依赖人工智能的人类失去了他们灵魂中自带的勇气，懦弱地松开发展的方向盘。他们开始在各个人迹罕至的星系寻找过去流落的文明痕迹。
下指在黄金时代的尾巴里，每一个人都失去了信仰。没有希望，苟且偷生地等候明天的太阳……这既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悲哀。
与联邦和帝国失联的殖民地不甚其多，而他们所期待的统治者们也正自身难保，战争打破了黄金时代可爱的泡沫，把一切藏匿在伟大之下的灰尘大赦天下。
统治者不再鼓励非商业的考古活动，他们只会支持能够提供饮鸠止渴的，能够缓解崩塌的镇定剂。
郝费没想到尽管自己都已经在泥巴中发光发热，还会遇见里修。
他刚结束一次宣讲会，向台下观众致谢时，他在狂热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金毛男。
里修脱下了大部分时候焊接在他皮肤上的军装，套着一件斗篷。
“使命和尊严！”他撕裂喉咙地怒吼。
年轻的主角突兀地站起来。他举起拳头重重打向天空，像是在抗击命运。
“我们的归处在哪里？我们的未来又在哪里？”他热泪盈眶，大声呐喊。
他说完这有点大逆不道的话后，所有人像他一样站了起来。
在茫茫人海中，反派和主角又开始互相折磨。
听着众志成城的叫唤声，郝费总觉得……头好痛。
为什么你一个在连队服役的军官会出现在这里？不要让我连历史科普都做不了啊？我只是一个热爱考古的无辜群众而已啊？郝费的表情管理一瞬间崩去了遥远的银河系，和飘在核污水的基因变异鱼相亲相爱。
让我们谢谢里修，他为郝费带来了紫菜蛋花汤，他喝菜花汤，郝费吃子弹。
郝费面无表情地一拳打碎了显示屏。然后选择放弃治疗。
他扬起手臂，从生命的泵体开始划过眼睛，穿过每一个人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太阳穴旁。
“把折磨咱们的命运打进废品站！自由万岁！”
他依稀想起自己第一次说出这句话的心情。
那么遥不可及。
光淹没了他真实的模样，徒留一个在过去流荡的幽灵。
圣洁的可怖。
站在幕后的高里斯再次感慨：“他总是那么擅长成为众望所归的那个人。”
他想起为什么里修这个帝国的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郝费这个实用主义者为了骗点协会总部的经费，写了一本叫做《何为我归航向》的历史虚构小说。讲述一支离开母星系的舰队在未来一千年的探索故事，灵感来源于他们现在提出的一个猜想：现在的人类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人类的文明发源地在一个已经回不去的遥远地带。
而里修在无意间看到这本书后开始发疯一样找这本书的作者。
吃公家饭的军爷也会在梦里梦见搞历史的莫默教授吗？
反正高里斯经常在梦里抽这个他教育道路的失败之作。
但郝费越走越远。
远到高里斯与他、遥遥无期。
新纪年105年，新革命救援志愿协会的军事委员长莫默遭遇帝国余派袭击，带队撤离最终前线。
至今生死不明。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你这个考古正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