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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葡萄干失窃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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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这天的日头格外温和,透过沈家农庄的梧桐树叶,筛下斑驳的光影。沈砚蹲在廊下逗弄着刚孵出的小鸡仔,手里还紧紧抱着个巴掌大的波斯琉璃罐。这罐子通体剔透,泛着淡淡的孔雀蓝,罐口用描金的软木塞封着,光是这罐子,就足够在京城的玉器行里引起一阵哄抢。更别说罐子里装的,是他花了整整三个月心思才弄到手的极品葡萄干。
那葡萄干是从西域商队的首领手里换来的,据说来自波斯最南端的绿洲,粒粒都有拇指肚大小,饱满得像紫玉珠子,表皮裹着一层薄薄的糖霜,放在鼻尖一嗅,满是阳光和葡萄的甜香。沈砚前天才刚拆开软木塞,小心翼翼地尝了两颗,那甜味从舌尖漫到心底,让他连做梦都在惦记。今天好不容易得空,打算好好享用一番,可刚拔开塞子——
“我的葡萄干!”一声惨叫划破了农庄的宁静,惊得满树麻雀“呼啦啦”飞起,扑棱着翅膀四散逃窜。沈砚捧着空空如也的琉璃罐,手指颤抖得像风中秋叶,罐底只剩下几粒散落的糖霜,孤零零地躺着。他瞪圆了眼睛,腮帮子鼓得像只气鼓鼓的青蛙,在院里转着圈跳脚:“谁偷的!我的极品葡萄干!那可是我用三幅西域舆图换来的!”
屋里正在对账的沈甜柚被这动静惊得抬起头,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自家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护食得紧,尤其是对这些稀罕吃食,简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她提着裙摆走出屋,一眼就看见沈砚正对着琉璃罐欲哭无泪,活像被抢了松果的松鼠。
“哥,你先别跳,”沈甜柚走上前,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轻轻擦了擦沈砚溅到脸上的糖霜,“让我看看。”她接过琉璃罐,凑近鼻尖闻了闻,又捻起罐底残留的一点糖霜仔细端详。那糖霜的结晶细腻规整,带着一种极淡的松木香气。农庄最近为了搭新的瓜架,刚砍了后院的几棵老松木,而这种独特的糖霜结晶方式,她只在太子殿下赏赐的雪峰蜜里见过——那是东宫特供的蜜糖,寻常人家根本得不到。
沈甜柚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她放下罐子,忍着笑问:“哥,你那葡萄干,是不是装在鎏金嵌玉的琉璃罐里?”
“是啊!”沈砚红着眼圈,委屈巴巴地说,“那罐子边缘还刻着缠枝莲纹呢,光手工费就值十两银子!”
“罐子没事,”沈甜柚拍了拍他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说,“偷吃的人今晚还会来。”
沈砚一听,立马止住了哭声,眼睛瞪得溜圆:“真的?你怎么知道?”
“你想啊,”沈甜柚狡黠地眨了眨眼,“能拿到东宫特供的糖霜,又对咱们农庄的松木味熟悉的人,屈指可数。而且那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你的葡萄干,肯定对这里的环境很了解。他今晚肯定还会来,因为他没尝够。”
沈砚听得连连点头,拉着沈甜柚的袖子追问:“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我去叫护卫?”
“不用,”沈甜柚摇了摇头,“咱们设个小圈套就行。”
当天下午,沈甜柚就带着农庄的伙计忙活起来。她从库房里翻出一个更华贵的翡翠罐,这罐子是上次太子殿下赏赐的,通体翠绿,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葡萄藤,一看就价值连城。她把罐口特意虚掩着,里面装满了“葡萄干”——其实是她用紫色的糯米团搓成葡萄干劲,外面裹上一层薄薄的糖霜,乍一看和真的葡萄干一模一样。
更妙的是,她在每粒“葡萄干”里都塞了特制的巴豆粉。为了确保效果,她还用蜂蜡裹了三层,算准了咬到第十下的时候蜂蜡才会破裂,巴豆粉才能发挥作用。沈砚在一旁看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是妹妹你厉害!这次一定要让那个小偷吃不了兜着走!”
夜幕降临,农庄渐渐安静下来。沈砚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多宝格上,那个翡翠罐格外显眼。暗处,沈甜柚和沈砚躲在屏风后面,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罐子。
三更时分,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吱呀”声,窗棂微微晃动了一下。一道黑影如猫儿般轻盈地滑入房间,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身形挺拔,背上背着一把长剑,正是太子身边最寡言的暗卫十七。
十七平日里总冷着脸,抱着剑站在太子身后,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谁也没想到,他此刻竟会偷偷摸摸地溜进沈砚的房间,直奔多宝格上的翡翠罐。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照亮了他半张脸,沈甜柚在屏风后差点笑出声——只见十七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显然对罐子里的“葡萄干”垂涎已久。
十七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伸出手,轻轻拈起一粒“葡萄干”。他放在鼻尖嗅了嗅,那熟悉的糖霜香味让他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起初他还吃得慢条斯理,可咬到第五下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没停下。直到第十下——
“唔!”十七猛地捂住肚子,脸色瞬间变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意识到自己中了计,也顾不上翡翠罐了,转身就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窗户还在轻轻晃动。
屏风后的沈砚和沈甜柚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作一团。沈砚笑得直拍大腿:“哈哈!让他偷!这下知道咱们的厉害了吧!”
次日清晨,东宫侧殿。萧景珩看着跪在面前的十七,又看看桌上沈甜柚派人送来的“物证”——一堆包着巴豆粉的蜂蜡丸,无奈地扶额长叹:“你...你饿了不会去膳房?非要去偷人家的葡萄干?”
十七涨红了脸,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属下...属下听说波斯葡萄干能增强夜视能力,想着最近殿下要去西郊围猎,属下想...想提升些本事...”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沈甜柚的声音:“殿下,臣女送来些赔礼。”萧景珩抬头,就看见沈甜柚提着一个布包走进来,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像初春的嫩芽。
“甜柚姑娘不必多礼,”萧景珩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是十七不对在先。”
沈甜柚笑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串一串晒得半干的紫葡萄,个个饱满圆润,表面带着一层天然的白霜,看起来格外诱人。“殿下,这是我试种成功的西域葡萄种,”她说着,从布包里拿出几株带着泥土的葡萄苗,“您拿去栽在东宫的花园里,往后想吃多少都有。”她顿了顿,故意眨了眨眼,“就是得防着点十七大人,这品种三年才挂果呢。”
太子的耳根瞬间泛红,他咳嗽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多谢甜柚姑娘费心了。”十七则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了表示歉意,萧景珩索性下了道命令,把十七“发配”到沈家农庄当三个月的护卫。于是,农庄里就多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每天清晨,都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衣劲装的暗卫,抱着剑在农庄里巡视,可走着走着,就会偷偷溜到番茄地里,摘一个红透了的番茄,躲在树后啃得津津有味;到了晚上,他蹲守粮仓的时候,怀里还不忘揣两根刚摘的嫩黄瓜,时不时咬一口。
农庄的老管家程老根有一回撞见他偷摘草莓,老头儿也不拆穿,只是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说:“十七大人,那垄的草莓还没熟呢,东头垄的更甜,刚浇过井水,脆生生的。”十七拿着半红不白的草莓僵在原地,脸颊瞬间红了,憋了半天,才低声说了句:“...多谢程老。”
最有趣的是沈砚。他还记恨着葡萄干被偷的仇,每天都拿着一串真的葡萄干在十七眼前晃悠。起初十七还能强装镇定,目不斜视地走过,可时间久了,那诱人的香味实在让他抵挡不住。某天,沈砚又拿着葡萄干在他面前吃得起劲,十七终于忍不住了,哑着嗓子问:“...能尝一粒么?”
沈砚早就等着这句话呢,他立刻把葡萄干收起来,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地说:“拿情报换!我要知道西域最新的商队路线!”
十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于是,从那天起,太子的暗卫就成了沈家农庄的最佳保镖兼情报员。十七不仅把农庄护卫得严严实实,连方圆十里内的动静都摸得一清二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第一时间汇报。而沈砚则每天都能从十七那里得到各种新鲜情报,还时不时“赏赐”他几粒葡萄干或者其他零嘴。
沈甜柚种在农庄后院的葡萄架也渐渐枝繁叶茂起来。每到傍晚,总能看到十七偷偷摸摸地跑到葡萄架下,手里拿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录着“葡萄藤长势”“叶片颜色”“结果数量”,活像个尽职尽责的农官。当然,他的怀里总会揣着用情报换来的各色零嘴——有时候是几颗蜜饯,有时候是一块桂花糕,偶尔还会有沈甜柚亲手做的葡萄酥。
有一回,沈甜柚故意凑过去问:“十七大人,我这葡萄长得怎么样?”十七吓了一跳,手里的小本子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把怀里的葡萄酥藏到身后,红着脸说:“...长势良好,预计明年就能挂果。”
沈甜柚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要是想吃,直接跟我说就行,不用偷偷摸摸的。”十七的脸更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把小本子收起来,转身去巡视农庄了,只是脚步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秋分过后,天气渐渐转凉。沈家农庄的院子里,晒满了各种农作物——金黄的玉米、火红的辣椒、紫色的葡萄,还有沈砚特意晒的葡萄干。十七站在廊下,看着沈甜柚和沈砚忙着翻晒作物,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葡萄酥,心里暖暖的。
萧景珩偶尔会来农庄视察,看到十七这副模样,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却并没有要把他调回东宫的意思。他知道,十七在农庄里,比在东宫开心多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沈家农庄因为有了十七的护卫,变得更加安宁;而十七也因为在农庄里的这段日子,原本冷硬的性格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暗卫,而是成了农庄里不可或缺的一员,每天和伙计们一起劳作,一起分享收获的喜悦。
等到第二年葡萄成熟的时候,十七已经能坦然地和沈砚、沈甜柚一起坐在葡萄架下,品尝着新鲜的葡萄。沈砚还特意给他装了一大罐自己晒的葡萄干,笑着说:“这次不用你偷了,管够!”十七接过罐子,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郑重地说:“多谢。”
葡萄架下,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葡萄的甜香。沈甜柚看着身边说说笑笑的两人,心里充满了平和与喜悦。她知道,有些东西,比权力和财富更珍贵——那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情谊,就像这葡萄一样,饱满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