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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   黑衣人绑匪显然认为枯井这里万无一失,因此只留了一人在井口附近望风,另外三人去处理其他痕迹。

      妄惊雷眼中寒光一闪,凌厉地扑向绑匪。那绑匪惊觉之下拔刀迎战,妄惊雷的武功得名师真传,悍勇无比,数招之间便将绑匪逼得手忙脚乱。

      妄斩尘则来到井边,迅速向下望去。井很深,光线昏暗,但他依稀能看到井底有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没有动。

      他立刻解下自己的腰带,将一端系在井沿坚固的石头上,另一端紧紧缠在自己手臂,旋即毫不犹豫地滑下深井。

      井壁湿滑,布满苔藓,井下空气污浊到令人几乎要窒息过去。

      妄斩尘身手敏捷地一路下到井底,看到了被捆住手脚和堵住嘴巴、快要昏死过去的雪祭朝。

      “太子殿下别怕,臣来救您了。”妄斩尘快速而小心地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拿出她口中脏污的布团。

      他的手很稳,动作尽量轻柔,以免再度惊吓到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太子。

      雪祭朝的意识渐渐复苏了,她惊恐不定地看着妄斩尘,嗓子里哑哑的堵堵的,很想哭喊和尖叫。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强装冷静地问妄斩尘,你是母后派来的人么。

      妄斩尘答是,同时将她抱起来,用绳索将她与自己的腰部牢牢绑在一起,开始沿着井壁向上攀跃。

      直到这一瞬,雪祭朝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得救了,活过来了。

      她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却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哭出声。

      妄斩尘在昏暗的枯井里感受到,那个小太子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冰凉的泪水沿着他的颈窝蜿蜒下去,沾湿了他的衣襟。

      太子被绑这件事,最终被压了下来。皇帝得知后震怒不已,虽然没有确凿证据指向温贵妃,但心里已有结论,借此机会狠狠申斥了温贵妃及其家族,并将她打入冷宫。

      另一方面,皇帝对于雪祭朝的安危更是后怕不已,深感东宫防卫有漏洞——太子身边必须要有绝对忠诚且能力出众的贴身护卫。

      妄家兄弟在此事中的表现,打动了皇帝和皇后。皇帝亲自下旨,擢升妄斩尘、妄惊雷为太子东宫翊卫校尉,赐金牌,并允许其佩剑随侍太子左右,形影不离,专职负责太子的安全。

      这几乎是无上的信任和荣宠。妄丞相也因此与皇后党派联结得更紧密。

      获救后,雪祭朝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睡了一觉,第二天又如常去听太傅讲课了,思维灵活得让太傅连连拍手夸赞。

      只有最贴身陪伴的妄斩尘知道,小太子在事发后梦魇缠身,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甚至半夜爬起来干呕,仿佛又有黑衣人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拖到暗无天日的枯井里。

      事发不久后,妄斩尘某次出宫办事时,鬼使神差地在街边小摊买下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布娃娃。

      他当然知道太子早慧,不像其他小孩一样幼稚,肯定瞧不上这种玩意。可他总是觉得,那么小那么孤独的孩子,连个亲密陪伴的人都没有,至少应该有一个布娃娃陪伴吧。

      如妄斩尘所料,太子收到这个布娃娃礼物时,不仅没有欣喜,反而流露出一丝嫌弃。太子嘴上说着“好丑”,可最终还是将布娃娃收下了。

      后来,妄斩尘再未见过那个丑丑的布娃娃,直到十年后的今天。

      *

      除了皇后和雪祭朝,世间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太子其实是女儿身”的秘密。

      那个人就是妄斩尘。

      妄斩尘陪在雪祭朝身边的第五年,也就是雪祭朝十三岁那年,她开始明显发/育了。

      不仅身量抽高了些,她裹/胸的布条也变得更长更紧,才能勉强压住那象征着女子的曲线。

      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这让皇后和她自己都很忧心。因为如果真是个男儿,那她这幅长相未免太过文雅孱弱。和其他皇子站在一起,她不仅个头最矮,皮肤也最白嫩,骑射类课程也是暗地里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勉强合格。

      不少人在私下嘲笑过太子阴柔,质疑太子“像个女子怎能担当大任”。

      好在雪祭朝长期服用药物维持低沉声线,且性格沉默寡言、行事稳重老成,每当她做出实事,朝野上下无不真心赞颂钦佩。

      所以渐渐的,那些质疑的声音也就减弱了。那些曾经质疑的人纷纷想着,老天爷总归是公平的,只给了太子天资聪颖的脑子,没有给太子魁梧阳刚之躯。

      这年初夏,皇后因常年忧思劳累,凤体欠安,皇帝特许她前往皇家寺庙祈福静养半月。

      皇后本不放心离开雪祭朝,但想到东宫有妄家兄弟看守,朝堂也还算安稳,她只得再三叮嘱雪祭朝小心行事,才忧心忡忡地离宫。

      皇后离宫的第五日,恰逢休沐,东宫比平日更为安静。雪祭朝早起读了一会儿书,便觉得小腹传来一种很是陌生的坠胀酸痛感,腰肢也提不上力气,疼得快断掉似的。

      她以为是昨夜批阅奏章略晚,影响了身体健康,于是强行忍痛继续在书房温习功课。谁料那坠胀感却愈发强烈,变成一阵阵清晰的撕扯绞痛感。

      冷汗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雪祭朝疼得脸色惨白,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她握着书卷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书中字迹逐渐变得模糊晃动。

      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在体内席卷。雪祭朝紧紧咬着牙关,却还是发出了一丝疼痛过度的嘤咛。

      “太子殿下?”守在门外的妄斩尘立刻询问:“可是身体不适?”

      “无妨。”雪祭朝不想在妄斩尘面前露出软弱狼狈的一面。她试图起身去内室休息,然而刚一站起来,尖锐的绞痛就如利刃般刺穿了她的腹部,让她昏厥软倒在地。

      “殿下!”妄斩尘顾不得礼仪,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只见雪祭朝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脸色已然煞白如纸。

      更触目惊心的是,雪祭朝那件月白色锦袍背面,赫然晕开了一片刺目的深红血迹。

      电光石火间,一个他隐隐有所猜测、却从未敢撞破的惊天秘密,伴随着眼前这实实在在的证据,轰然闯入他的脑海。

      太子……当真是个女子。

      妄斩尘呼吸一窒。但他毕竟是东宫翊卫首领,震惊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立即被更强烈的担忧与责任感取代。

      他立刻反手关上书房的门,落下门闩,隔绝外界一切可能的窥探。然后快步上前,将失去意识的雪祭朝打横抱起。

      入手的分量很轻。妄斩尘莫名想到,上一次这么抱起雪祭朝,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转眼间,这个不爱说话的小孩就长大了。

      雪祭朝背后的涔涔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料。

      “殿下,得罪了。”他低语一声,抱着她快步走向与书房相连的、专供太子临时休憩的暖阁内室。这里平日不允许旁人进入。

      雪祭朝从没有亲近和信任的丫鬟或者嬷嬷,而皇后又恰好出宫了。这意味着,目前只能由妄斩尘来处理这件事,否则“太子女扮男装”这个负罪的秘密将会被更多人知道,皇后母族以及整个皇后党,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从雪祭朝的出血量来看,必须先处理掉这些血迹,再设法缓解她虚寒体质带来的剧痛。

      妄斩尘解开雪祭朝腰间的系带,小心翼翼将她染血的月白外袍和中衣褪下。

      她胸口层层缠绕压抑着的雪白布条,再次充分印证了妄斩尘的猜想。

      妄斩尘手中动作一顿,眼底晦暗蕴藏起复杂的情绪——震惊过后,是刀尖反复厮磨心口般的酸楚。

      这些年,她就是这样日日夜夜束缚着自己,扮演着一个本不该属于她的角色,连最自然的生理变化都成了需要隐藏的罪恶与灾难。

      妄斩尘懂些常规医理,知道女子来月事是怎么回事。他取来干净的温水和棉布,轻柔地擦拭雪祭朝腿间血污。这些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避开了所有不必要的碰触,只求清理干净,减少雪祭朝的不适。

      处理完血迹与那几件衣物,妄斩尘额上已是一层薄汗。他紧接着又来到东宫的茶房,找出生姜、红糖、当归片和益母草等等材料,一同放入陶罐中加水熬煮。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中药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当妄斩尘端着药回到暖阁时,榻上的雪祭朝已经清醒了。

      准确来说,她是被一阵强过一阵的腹痛硬生生惊醒的。意识回笼的瞬间,那些画面也如潮水般涌来——她在书房腹痛晕倒前,是妄斩尘守在门口……

      想到这里,雪祭朝那双总是沉静幽深的眸子里,骤然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惊惧,浑身血液唰的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羞耻、愤怒、还有深入骨髓的无助感,让雪祭朝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转头,看向书房门口。

      妄斩尘正端着盛药的瓷碗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惯常的平静,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

      雪祭朝迎着他的目光,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你……”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妄斩尘缓步走近,将瓷碗放在榻边的小几上:“殿下昏厥,情况紧急,臣不得已为之。”

      雪祭朝的目光死死锁住他,像濒临绝境的小兽,充满了戒备与敌意:“所以,你全都知道了?”

      她不动声色地伸手摸向枕下。那里常年藏着一把极其锋利的、用来防身的镶宝石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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