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这么久,终于写到这一晚了。这一晚其实是两个人共同堕落的起点,而不是幸福意义上的第一次。
对承盈来说,这一整条浚阳线,她一直在做一件很徒劳的事:
1)她知道真相,却没有能力改写真相;
2)她知道韩绍某种意义上是“被选出来的那一个”,却只能一遍遍抄那份“愿以一身谢天下议论”的折子;
3)最后轮到她要亲手把“畏罪自缢”四个字写进正史。
她真正崩溃的点不是“韩绍死了”,而是作为当年那一夜的幸存者,她被逼着再亲手杀一个人一次。
十年前,她是被人从血里拎出来;十年后,她是拿笔把别人按回去。
所以她才会不停地改那行字,死活下不了“畏罪”两个字。她不是不知道制度怎么运转,她只是不想亲手说谎、亲手替别人背罪。
宇文岳那边,其实这一天过得也一样残忍:
1)御史和中书把话说死到“军府自处,不可无人负责”;
2)他翻着所有旧牒,很清楚自己是在挑哪个人去死;
3)最后亲自去韩府,把这件事和一个老将讲明白,等于亲口把绳子递给对方。
对于他来说,韩绍之死是浚阳余债里可以量化的一笔:死一个老将,保住军府、保住先公声名,也顺便把承盈从风口上挪开。
所以当承盈说“你叫韩绍去死,也叫臣女替他写墓碑”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暴躁。她说中了,他既是“点名的人”,又是“强迫她提笔的人”。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场关系?
这是一次极度扭曲的互相拯救。承盈已经认清“救不了任何人”,唯一能做的是不要再在纸面上多捅一刀。所以她一直在抗拒“畏罪自缢”。
宇文岳更冷静,他知道再不写,死的只会更多。在他眼里,让她写下去,是在保护她,不让御史顺着那点模糊查到她,不让她自己站到风口上。
两个人目标是相反的,但其实做的是同一件事,都在试图让对方活下去。只是工具是牺牲韩绍和牺牲良心。
“脏在我手里”这句话,是他们关系的真正转折
承盈写完那行字,第一反应是“我脏了”。宇文岳的回答不是否认,而是“那你就脏在我手里。”
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一种非常病态但非常诚实的承诺。
你确实脏了,你确实错了,但从现在起,这个错算到我名下,我们一起担。
对承盈来说,这是她第一次不再是“一个人在井底”的时刻。终于有另一个人承认,浚阳的血债、韩绍的死、她手上的字,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接近,是共犯契约的完成形式。他们都恨彼此代表的东西,她恨宇文氏的刀,他恨她那支“可能写死他”的笔。
但同时,他们也是这件事里唯一真正理解对方的人。只有他知道她写下那行字时手在抖,只有她知道他在“挑谁去死”时眼里的疲惫。在这种高压和共罪感之下,发生关系几乎是顺理成章的失控。
不是欲望先行,而是我已经脏成这样了,你也一样,我们干脆一起背到底。
他让她喊“我在,子衡”,本质上是在确认,你不再是被浚阳那一夜定义的孤魂,你现在也被我定义。
她抓他衣襟说“好啊,反正已经这样了”,那不是投怀送抱,而是我已经从史书和世界上退不了身了,那就退到你怀里去好了。
这不是 HE 感的“终于在一起”,而是一场双向堕落。
这一晚之后,承盈从旁观见证者正式变成亲手写下结案的共犯,宇文岳从为军府挑替死鬼的人变成把唯一的幸存者拉进自己阵营的人。
他们的关系从“将军和史官”变成“共同背着浚阳与韩绍的人”。
所以这场关系,本质上是两个自觉该死却都活着的人,终于承认,既然活下来了,就一起活在这堆烂账里。
大概就是这些心路。
简单说,这一章不是在写爱情开花,而是在写浚阳案真正开始吞噬他们的那一夜,那一刻起,他们不再是彼此旁边的见证人,而是彻底站到了同一条血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