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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猫的哲学 ...


  •   北京的夏夜是被无数台空调外机强行缝制出来的,热风在楼宇间横冲直撞,带着一股金属生锈的甜腥味。林晚站在关山海家楼下,仰头看着这栋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回迁房,楼体表面的白色瓷砖已经氧化成屎黄色,像一叠被遗忘在厕所隔间里的旧杂志。

      楼道里的声控灯在她踏进去的瞬间亮起,昏黄的光晕像一张老照片的滤镜,把墙上那些开锁、通下水道、代办信用卡的小广告都照出了文艺复兴时期壁画的质感。
      电梯门打开时,一股混杂着樟脑丸、旧纸张与某种木质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林晚的鼻子轻微地皱了皱,她想起自己租住的那间loft永远循环着的香薰味道——那是她花了三个月工资买的Diptyque无花果,她总以为气味是一种阶层,一种可以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开来的透明结界。可此刻,她正在主动走进一个与结界完全相反的、充满霉菌的世界。

      门打开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关山海站在逆光里,穿着一件灰色T恤,下摆松垮地塞进工装裤里。他的头发比第一次见面时更乱了,像被台风袭击过的鸟巢,却在乱中透着一种近乎傲慢的随意。他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让她进去。

      然后林晚就看见了那个世界。

      "欢迎光临我的仓库。" 关山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

      她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玄关的地面被各式各样的木盒子占据,有些已经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绢布。墙上钉着几面铜镜,镜面氧化得完全照不出人影,只能映出一片模糊的光斑,像死掉的星星。客厅的吊灯是一盏破败的宫灯,琉璃灯罩碎了一半,灯泡赤裸裸地亮着,把下面堆积如山的黄花梨笔筒、和田玉籽料、明清铜器都照出了舞台剧道具的荒诞感。林晚甚至看见了一个半人高的博古架斜靠在沙发边上,上面摆满了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瓷片、玉佩、玛瑙珠串,有些还沾着泥土,仿佛刚从一个王朝的废墟里被刨出来。

      "换鞋。"关山海踢过来一双黄色的拖鞋,鞋面上印着两只小熊,幼稚得与这个空间格格不入。她弯腰脱鞋的时候,看见自己的黑色真皮马丁靴落在一双沾满灰尘的登山鞋旁边,像两个来自不同宇宙的物体被强行摆放在同一个展示柜里——一个代表她试图维持的精致,一个代表他早已放弃的日常。

      "你……自己住?"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小得像在教堂里放屁。

      "还有它们。"关山海朝屋内扬了扬下巴。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两只猫。

      它们蹲在一个清代酸枝木笔筒的顶端,像两个守在金字塔尖的狮身人面像。她没有动,猫也没有动,三个生物在堆满古玩的客厅里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等边三角形。

      "它们……一直这样?"她艰难地组织语言。

      "哪样?"

      "就是……蹲在古玩上,像两个……守墓的。"

      关山海笑了,"你说对了。它们就是我的守墓人。我死了,它们就继承这些破铜烂铁。"他走过去,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和田玉籽料,在手里掂了掂,"古玩这行当,玩到最后都是在给自己攒陪葬品。"

      林晚没接话。她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一只敞开的木箱,箱子里装满了铜钱,有些还串在腐烂的麻绳上。她走到沙发边,那里勉强清理出一块可以坐人的地方,沙发上盖着一块看不出年代的藏毯,毛已经秃了大半,露出下面棕黄色的海绵。她坐下的时候,海绵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呻吟。

      "别动那块毯子。" 关山海突然说,"那上面都是猫毛。"

      林晚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半空,屁股悬在离毯子三厘米的地方,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关山海走过来,把毯子往里卷了卷,露出下面已经磨得发白的真皮沙发面,示意她坐下。

      "所以你每天就睡在这些……陪葬品中间?"她终于落座,后背却挺得笔直,不敢完全放松。

      "不然呢?"他走到靠窗的位置,那里堆叠着几个大号的收纳箱,他精准地从最上面的箱子里摸出一支黄花梨的烟斗,又拿出来一个小铁盒子,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些烟丝放在烟斗里,用手指压实,然后划了一根火柴点上了。烟雾在他脸前散开,像一层新的包浆。"在北京,睡在哪里不是睡在坟墓里?国贸的公寓,三里屯的Loft,昌平的合租屋,本质上都是骨灰盒,大小不同罢了。"

      林晚的心被这句话轻轻戳了一下。她想起自己那间五十八平米的loft,每个月一万二的租金,落地窗正对着朝阳公园。她总是在夜里打开窗帘,看着白天人山人海晚上平静如渊的湖,觉得自己喧嚣一天的心也会跟着平静下来。她买Diptyque的香薰,买土耳其的手工地毯,买设计师款的单人沙发,试图用这些物质在自己的骨灰盒里建一个迷你天堂。可原来在有些人眼里,那也不过是一个比较精致的坟墓。

      "那你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问题蠢得像在问一个溺水的人为什么不学游泳。

      关山海吐出一口烟,眼神飘向蹲在笔筒上的两只猫。"谈过。"他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前几年电商盛世的时候谈过,那时候我是第一批文玩电商,赚的盆满钵满,手底下员工都有十几个。后来跟我一个合伙人闹了点意见,散货了,又赶上这几年大环境不好,差不多都赔完了,家里还卖了房子还债,女朋友就分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那只叫"过山"的猫身上。猫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轻盈地跳下来,踩着满地的货物,以一种阅兵式的优雅走到关山海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小腿。关山海弯腰把它抱起来,猫在他怀里蜷缩成一个小小的黑色问号。

      林晚看着那一幕,心口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

      "它们多大了?"林晚看向那只猫,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三岁。一起抱回来的,一窝生的。"关山海把猫放下,猫却没有立刻跑开,而是蹲在原地,尾巴优雅地盘在身前,像个正在思考的老妪。"过山比较野,海关相对温顺,但也都那样——你把它当主子,它把你当奴才。"

      林晚被逗笑。她想起自己之前接触过的那些男人,养狗的、养爬宠的、养鱼的,每个人都试图用宠物的性格来佐证自己的独特。可眼前这个男人,他连介绍猫的方式都那么……不讨好。他不粉饰,不夸张,甚至带着一种"它们就那样,你爱喜欢不喜欢"的冷漠。这种冷漠,反而让她觉得安全。

      "我可以……摸摸它们吗?"她试探性地问。

      "随你。"关山海走开了,去厨房找开罐器,"但被挠了别怪我。"

      林晚蹲下身,模仿着关山海刚才的姿势,轻声说:"嗨,海关,你好漂亮……"

      猫看着她,瞳孔缩成两条细缝,像两个整装待发的枪口。它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那么看着她,仿佛在评估这个入侵者的危险系数。林晚又往前凑了凑,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猫脑袋的瞬间,"海关"突然动了。不是接受地蹭过来,而是闪电般地伸出前爪,在她手背上划了三道。尖锐的痛感像三枚钢针同时扎进皮肤,林晚"啊"地叫出声。

      关山海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个开罐器。他看了一眼林晚渗出血珠的手背,又看了一眼已经跳上吉他琴箱、正慢条斯理舔着爪子的"海关",脸上没有任何愧疚或惊慌,只有一种"我早就说了"的平静。

      "医药箱在卫生间。"他指了指走廊尽头,"进门左拐。"

      林晚握着手腕,血珠已经滚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拖出一条细长的红线,像一道被划开的伤口。她低头看着那三道抓痕,不深,但足够清晰,足够疼痛。

      卫生间的门很窄,她侧着身子挤进去,果然在洗手池下面看到了那个医药箱。
      她用碘伏消毒的时候,刺痛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白,眼线有些晕开,在眼尾拖出一条疲惫的尾巴。她看着镜子,突然意识到这个卫生间里没有任何女性的痕迹:没有护发素,没有卸妆油,没有留长头发堵住的地漏。洗手台上只有一块舒肤佳香皂,一把吉列剃须刀,还有一瓶开盖的百岁山。

      等她回到客厅,场面已经恢复了诡异的和谐。关山海坐在那个勉强能称之为清理出来的沙发上,正在用一个刷子刷着两枚核桃。两只猫又回到了它们的制高点——那个清代笔筒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坐。"关山海头也不抬,"别站着了。"

      林晚坐回沙发,把手伸过去,创可贴贴在抓痕上,像个小小的白色墓碑。

      "它们……经常这样吗?"她问。

      "不经常。"关山海的回答依然简洁,"它们只抓两类人:心怀不轨的,和自作多情的。"

      "那你觉得我是哪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骄傲的挑衅。

      关山海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然后笑了。那个笑很浅,像在水面上投下一颗小石子,涟漪转瞬即逝。

      "你自己觉得呢?"

      “都是。”

      "你果然够真,我没看错。"关山海笑的开怀,"我去拿酒。"

      林晚看着关山海的背影,那件灰色T恤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露出腰际一小片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他的腰很瘦,脊柱的凹陷清晰可见。

      关山海拿回来一打RIO,从中间拿出两罐白桃味的,罐身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将其中一瓶递给林晚。林晚接过来的时候,指尖触到他手指的皮肤,冰凉,干燥。

      "为什么养猫?"她问,拉开拉环,泡沫涌出来,沾在她手指上,她舔掉,很苦。

      "人太复杂。"他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猫简单。你给吃的,它不一定鸟你;你不给,它也不恨你。它们活在自己的规则里,不讨好,不妥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两只猫,"就感觉,像这个城市里所有还不想彻底腐烂的东西。"

      "可它们抓我。"林晚委屈地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

      "因为你太想讨好它们。"关山海的表情在灯光下显得很柔软,像被酒意泡软的曲奇饼干,"你越讨好,它们越觉得你卑微。猫是一种很现实的动物,只认强者。强者不是声音大的,是能安静坐着等它自己靠过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该像块木头一样坐着,等它赏脸?"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

      "对。"关山海的回答斩钉截铁,"就像你等一件古玩露出真身,等一块玉盘出包浆,等一个人自己愿意开口。等待不是被动,是最高级的主动。"

      "等待不是被动,是最高级的主动。"

      这句话在林晚的脑海里反复回响。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他不是在说猫,他更像是在说感情,在说北京,在说他们这种在消费时代里被异化的孤独灵魂。他们都在等,等一个人能穿透自己堆满谎言与防备的仓库,看到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真实的自己。

      可谁能等得起呢?时间在这里是奢侈品,比那只黄花梨笔筒贵得多。

      "那你在等什么?"她直视他的眼睛,问出这个危险的问题。

      关山海没有立刻回答。他仰头喝光了剩下的半罐酒,捏扁易拉罐,精准地投进三米外的垃圾桶里。铝罐撞击桶壁的声音很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像一声枪响。

      "等死。"他轻声说,然后笑,"或者等一个愿意陪我等死的人。"

      林晚的呼吸停了一拍。她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那个经典的场景——玛蒂尔达问里昂:"人生是一直这么苦,还是只有童年苦?"里昂说:"一直这么苦。"她此刻想问关山海:孤独是一直这么重,还是只有在北京才这么重?

      但她没问。她知道答案。答案就堆在这间屋子里,在每一块包浆里,在每一道裂痕里,在猫那两道审判般的目光里。

      "你怕吗?"她换了个问题,"我是说死亡。"

      "不怕。"他站起身,走到那个博古架前,拿起一颗皮壳发红的老蜜蜡珠子,对着灯光看,"死是确定的,生才可怕。生充满了不确定性,比如你以为你买的是元青花,结果只是民国仿品;比如你以为你遇到了爱情,结果只是荷尔蒙分泌失调。"

      他说这话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淡,像蜻蜓点水,却让林晚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她分不清他是在说古玩,还是在说他们之间。也许都是。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人和物似乎没有本质区别,都是被时间包浆、被谎言包裹、等待被鉴定真伪的对象。

      "我不是民国仿品。"她反驳。

      "我知道。"关山海放下瓷片,走回来,重新坐在她对面,这次离她近了些,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夹杂着玫瑰花味的烟草、猫毛味、旧木头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那味道不香,甚至可以说是难闻,但却真实得令人心安。"你是南宋官窑,开片开得漂亮,釉色也正,但——"

      "但什么?"

      "但南宋官窑不适合日常使用。"他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像哄骗,像坦白,"它只能被供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看。谁想用它喝水,谁就会失望。"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听懂了。他是在说,她很好,但不适合他。他这间堆满陪葬品的仓库,容不下一个需要被供起来的南宋官窑。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和他一起在灰尘里打滚、在包浆里腐烂的同类,而不是一个精心维持着釉色、等着被拍卖的藏品。

      "那你呢?"她反问,带着最后的顽抗,"你是什么?"

      关山海站起来,走到窗边,那里堆着一堆俄式的铜器,有烛台、有托盘、有形状奇怪的摆件,全部氧化得发黑。他从最深处扒拉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镜,镜面已经绿得看不出原色,只有边缘还残留着一点金色的光辉。

      "这个。"他把铜镜递给她,"我就像这个。曾经是镜子,能照人,现在只能照见自己的腐烂。"

      林晚接过铜镜,很沉,冰冷。她低头看镜面,果然照不出人影,只有一团模糊的、扭曲的光影,像在水里看自己的倒影。她想起小时候玩过的一种玩具,万花筒,透过那个小小的孔洞,世界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色彩斑斓,但每一片都不完整。

      "可你还活着。"她固执地说,"活着就要有希望。"

      "希望是留给年轻人的。"关山海的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疲惫,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我块四十了,在北京倒了二十年古玩,没房没车没存款,只有这一屋子别人眼里的破烂。希望?希望是我十年前就典当出去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还在坚持?"林晚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铜镜还握在她手里,"为什么不回去?回哈尔滨,或者随便哪个小城市,过安稳日子?"

      "因为回去更可怕。"他转过头,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回去意味着承认失败。在北京,你还可以骗自己说只是时机未到,只是还没遇到识货的人。回去,你就得面对自己真的是个loser的事实。"

      "我能不能再抱抱它?"林晚指着那只叫“海关”的猫,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

      关山海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好像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敢确认的温柔。"可以。但别强迫。"

      她走过去,蹲下身,这次她没有急着伸手。她就那样蹲着,和猫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像是再用意识沟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感觉自己的腿开始发麻,后背开始出汗,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

      奇迹发生了。

      "海关"从吉他琴箱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尾巴高高竖起,在她小腿上轻轻扫了一下。那一扫很痒,像一根羽毛拂过心尖。林晚依然没动,她记得关山海的话——等待是最高级的主动。

      终于,猫在她脚边躺下了,肚皮朝上,露出雪白的腹部,那是猫族最高的信任仪式。

      林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到猫毛的瞬间,一种难以言说的柔软和温暖顺着神经末梢炸开。猫的体温比她高,心跳很快。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关山海为什么宁愿和猫待在一起——因为猫的真实是不加掩饰的,它要么信任你,要么抓你,没有中间地带,没有虚伪的客套。

      "它喜欢你。"关山海关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意外,"难得。"

      "是吗?"林晚没回头,继续抚摸着猫的肚子,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像一台微型发动机。

      "它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关山海走过来,也蹲下身,这次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猫是玄学,古玩也是。它们都能看透人心。"

      "那你看透我了吗?"林晚终于回头,两个人的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相遇,像两块玉器轻轻碰撞,发出无声的脆响。

      关山海没回答。他只是伸出手,覆盖在她正抚摸猫的手背上。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汗,像玉面上那层温润的包浆。林晚的手抖了一下,猫受到惊吓,一翻身跑开了,重新跳上吉他琴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瞳孔里映出两个蹲在古玩堆里的、不合时宜的成年人。

      关山海没有收回手。他就那样盖着她的手,像盖一件刚刚易手的藏品。"我不用看透。"他说,"我看就够了。"

      "我不用看透。我看就够了。" 这句话否定了所有言语的必要性,把感情退回到最原始的视觉层面——我看你,我看见你,这就够了。不需要理解,不需要承诺,不需要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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