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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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的世界是安静的。作为一名聋人插画师，他的色彩感知力异常敏锐，笔下的花卉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但他一直无法准确画出小苍兰，那种他记忆中有着极致清甜香气的花。他记得母亲在世时，总在窗台养着它，那香气是童年最安心的味道。
为了筹备个人画展，他需要绘制一系列以香气为主题的花卉。小苍兰是重中之重，也是他最大的瓶颈。他只能画出形态，却画不出那赋予它灵魂的“气息”。
他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条求助信息，希望能找到一个人，为他“描述”小苍兰的香气。
回复很多，但都词不达意。“很香”“好闻”“甜甜的”……这些苍白的词汇无法构筑他心中的殿堂。
直到那个署名“声”的回复出现。
“声”的描述极其细腻，充满画面感和通感：“小苍兰的香气，不是扑面而来的，是像月光流淌过皮肤，凉凉的，带着水汽。初闻是清晨带着露水的梨肉，清冽微甜；细品，又有一点像刚刚割过的青草边缘，渗出的汁液气息；最后，会有一丝极淡的、类似白色皂角的洁净感。它不浓烈，但有骨骼，能穿过嘈杂，直接抵达寂静的核心。”
程澈看着这段文字，手指微微颤抖。他“听”到了。他几乎能“看见”那香气是透明的，带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们开始频繁交流。“声”为他描述了风信子的馥郁、栀子花的醇厚、雨后泥土的腥甜、冬日初雪的清寒……程澈的画笔仿佛被注入了魔力，他的画不再只是视觉的呈现，而是有了温度、湿度和仿佛能触摸到的质感。
他越来越依赖“声”，不仅仅是为了作画。那种精准而诗意的“翻译”，让他感觉自己的寂静世界，被另一种形式温柔地叩响了。
画展前夕，小苍兰的画作终于完成。画面上的小苍兰，花瓣薄如蝉翼，色彩通透，仿佛笼罩在一层流动的、无形的香雾之中。他在画作下方，郑重地写上了“献给‘声’”。
他鼓起勇气，邀请“声”来看他的画展。
画展当天，程澈紧张得手心出汗。他在展厅里徘徊，看着人来人往，却不知道哪一个是“他”。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那幅小苍兰画作前，站了很久。那是一个穿着米色针织衫的男人，侧脸轮廓温和。他看的不是画，而是画旁程澈特意放置的、那段关于香气描述的文字。
程澈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慢慢走过去，站到男人身边。
男人察觉到，转过头来。他的眼睛很亮，像含着一汪清泉。他看着程澈，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缓缓地、极其标准地打出了一个手语：
【你好。我是‘声’。你的画，很美。】
程澈愣住了。他也会手语？
男人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继续用手语表达，动作稍慢，但很清晰：【我是一名声音治疗师，也在聋儿康复中心做志愿者。我习惯了把看不见的声音，‘翻译’成他们能理解的样子。】
程澈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原来，那份精准的理解，并非偶然。
他也抬起手，用手语回应，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谢谢你。让我……‘听见’了花香。】
男人笑了起来，那笑容温暖得像能融化冰雪。他再次打出手语，这次，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也许，我可以……为你‘描述’更多世间的声音？比如，心跳的声音？】
程澈看着他那双盛满真诚和温柔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寂静的世界里，此刻，繁花盛开，万籁齐鸣。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