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花期》云城天都

14、栀子花心事

　　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空气中浮动着优雅的乐章与低语。林予安端着酒杯，站在宴会场边，目光温和地掠过人群。十年光阴，足以让曾经青涩的校园少年，成长为在科技领域崭露头角的“觅光科技”创始人。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

　　被几人簇拥着的，正是今晚的主角之一，星辰集团年轻的总裁——陆星辰。比起高中时代，他身姿更加挺拔，褪去了少年的清瘦，肩线宽阔，合体的深色西装勾勒出成熟优雅的轮廓。他正与人交谈，侧脸线条流畅，偶尔微弯的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林予安的心脏轻轻一跳，像被夏日微风吹拂的湖面，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星辰。

　　高中三年，林予安默默喜欢了陆星辰整整两年。那种喜欢，是独属于青春期的、带着点怯懦又无比执着的暗恋。他不敢表白，只敢用最笨拙的方式悄悄靠近。

　　陆星辰的班级在走廊尽头，林予安每天都会“路过”好几次。后来，他发现陆星辰偶尔会看向窗外那株繁茂的栀子花。

　　于是，从高二那年初夏开始，林予安做了一个决定。他每天都会早早到校，从自家院子里那棵老栀子花树上，挑选一朵最新鲜、最饱满、香气最清幽的花，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湿纸巾包好，然后趁陆星辰还没到教室，飞快地塞进他的课桌抽屉里。

　　没有署名，没有言语。只有一朵带着晨露和清香的栀子花。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他坚持了整整一年。直到高三学业繁忙，加上家里那棵栀子花树因改造被移走，他才无奈地停止了这场无声的“献礼”。

　　他记得，陆星辰收到花时，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有时他会看到陆星辰拿着那朵花，低头嗅一下，然后随手放在桌角，或者夹进书页里。他从不敢奢望更多，只觉得，能这样默默地送他一片芬芳，就已经是暗恋里最甜的糖了。

　　没想到，十年后，会在这里重逢。

　　林予安收敛心神，正想着是否要上前打个招呼，却见陆星辰结束了与旁人的交谈，目光径直朝他这边望来。那目光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他。

　　陆星辰朝他走了过来。

　　“林予安？”陆星辰在他面前站定，声音低沉悦耳，比少年时期多了几分磁性。

　　“陆总，好久不见。”林予安露出得体的微笑，伸出手。他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一些，假装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校友重逢。

　　陆星辰握住他的手，力道温暖而坚定，却没有立刻松开。他看着林予安，眼中有某种复杂的光芒闪烁，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啊，好久不见。”他顿了顿，在周围些许好奇目光的注视下，清晰而缓慢地问道：“今天……为什么不送我栀子花了？”

　　“……”林予安瞬间愣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设想过很多种寒暄的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他、他怎么知道……？

　　看着林予安错愕的神情，陆星辰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某种得逞的意味。他稍稍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从你送第一朵开始，我就知道是你。”

　　“什么？”林予安更惊讶了，耳朵尖不受控制地漫上一点红色。

　　“有一天早上我来得特别早，正好看到你像只偷溜进来的小猫一样，慌慌张张地把花塞进我抽屉，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陆星辰的眼神温柔，带着追忆的美好，“那背影，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你……你从来没说过……”林予安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因为我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陆星辰的笑意更深，“而且，看你每天偷偷摸摸又一脸认真的样子，很有趣。”

　　林予安脸上爆红，羞窘交加：“所以你是一直在看我笑话？”

　　“不。”陆星辰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他，“是在收集每一天的惊喜和……心动。”

　　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保存得极好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深蓝色绒面盒子。他当众打开，里面并非珠宝，而是几片已经干透、却依旧能看出原形的栀子花瓣，被精心地压在透明的保护膜下，色泽虽已转为淡黄，却仿佛封存了那段岁月所有的清香与洁白。

　　“你送的花，我没有一朵扔掉。它们中的大部分，被我做成了干花，保存在家里的书册中。这几片，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陆星辰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敲在林予安心上，“林予安，那一年夏天的栀子花香，是我整个青春里，最美好的味道。”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林予安看着那盒保存了十年的花瓣，看着陆星辰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和等待，喉头有些哽咽。原来，他那些年的兵荒马乱和小心翼翼，并非独角戏。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微哑，“我家院子里……又种了一棵栀子花树，今年开得特别好。”

　　陆星辰眼睛一亮，那光芒胜过宴会上所有的灯火。他伸出手，这次不是握手，而是轻轻握住了林予安的手腕，动作自然又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

　　“那太好了。不知道我现在预约，还来得及收到以后每一天的栀子花吗？”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希望送花的人，能亲自交到我手里。再也不用偷偷塞抽屉了。”

　　林予安望着他，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甜蜜的冲击中回过神，眼底漾开真实而温暖的笑意，如同初夏盛放的栀子，纯净而热烈。

　　“当然，”他用力点头，反手握住了陆星辰的手，“这次，保证亲手送达，为期……一辈子，怎么样？”

　　陆星辰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阳光普照。他握紧掌心中的手，低声道：“一言为定。”

　　宴会厅的流光溢彩在他们周围旋转，而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和那段跨越了十年时光，终于得以回应、得以延续的——栀子心事。清新的花香仿佛穿越岁月，再次弥漫在两人之间，比十年前更加浓郁，也更加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