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女王：红玫瑰的权杖》梵净仲

27、双重身份

　　回到帝都，楚云舒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同时分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轨道。

　　一方面，她是陆氏集团投资部冉冉升起的“明星实习生”，课题小组的核心骨干。她将自己全部的冷静和才智倾注到那份“动态穿透评估模型”的深化报告中，逻辑之严谨，案例之翔实，视野之前瞻，连陈副总审阅时都忍不住再三赞叹，私下对心腹说：“此女若不为我所用，必成心腹大患。”

　　报告被作为课题小组的阶段性重要成果，提交给了更高层，甚至据说出现在了陆振华的案头。楚云舒的名字，在集团内部“值得关注”的名单上，又悄悄向前挪了几位。

　　陈副总对她的器重和依赖日渐加深，许多原本不该她接触的、涉及部门核心业务甚至敏感人事的信息，也开始“不经意”地透露给她，或是交给她“整理分析”。楚云舒照单全收，处理得滴水不漏，始终保持着恭敬勤勉、能力超群却又“毫无野心”的下属姿态。她知道，陈庆峰在将她打磨成更趁手的刀，同时也将她推向更前沿的火线。

　　另一方面，她是陆北辰眼中那个“身世可怜、才华出众、需要保护又倔强独立”的复杂女孩。从家乡回来后，陆北辰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种微妙而坚定的变化。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公子哥儿的征服欲接近她，而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尊重和实实在在的关怀。

　　他记住了楚云舒在宾馆门口的“请教”。几天后，他真的通过一些私人渠道，搞到了一份加密的电子文档，里面是陆氏集团早期（大约八到十二年前）在几个中西部省份进行城镇开发时的部分内部评估纪要、地方关系梳理简报（已脱敏），以及一些事后复盘总结的片段。

　　“我只能找到这些了，更核心的协议和账目我接触不到，我爸和赵叔那边盯得紧。”陆北辰将存储着文件的加密U盘递给她时，眼神清澈，带着完成承诺的轻松和一丝“能帮到她”的欣喜，“你看看有没有用。不过……你看这些干什么？都是些老黄历了。”

　　楚云舒接过那个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U盘，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抬起眼，对陆北辰露出一个真心实意（至少看起来如此）的感激笑容，那笑容浅淡，却瞬间点亮了她苍白的脸，让陆北辰看得怔了一下。

　　“谢谢。非常有用。”她轻声说，语气诚恳，“研究过去的成败，才能更好地规避未来的风险。这是我的课题方向之一。”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陆北辰不疑有他，反而觉得她专业又努力。“那你慢慢研究，有什么需要再告诉我。”他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别太拼了，注意身体。你……你父亲的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一定要说。”

　　楚云舒垂下眼帘，避开了他过于真诚的目光，点了点头：“我会的。”

　　转过身，她脸上的温和感激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凝重。她知道，接受陆北辰的帮助，如同饮鸩止渴，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纠缠不清，也会让自己欠下难以偿还的“人情债”，未来可能成为束缚她的绳索。但为了父亲，为了揭开黑幕，她别无选择。

　　夜晚，在那间新租的、终于有了窗户和阳光的简陋一居室里（母亲苏清已经搬了进来，气色确实好了些），楚云舒将父母安顿睡下后，才会锁上自己小隔间的门，打开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输入陆北辰告诉她的密码。

　　屏幕的光映着她专注而冰冷的脸庞。她像最耐心的考古学家，一字一句地研读那些枯燥的、充满官话套话的纪要简报，试图从字里行间挖掘出有用的信息。她重点关注父亲信件中提到的那个时间段、以及陆氏在她们家乡所在省份的投资活动。

　　她发现，那个时期陆氏集团扩张迅猛，手段激进，大量采用与地方“合作开发”的模式，往往能以极低的价格获取优质地块。简报中多次提到“得益于地方X书记/X市长的鼎力支持”、“沟通顺畅，障碍清零”等字眼。而在复盘报告中，则委婉地提到“早期项目对地方关系依赖度较高，存在一定政策风险和后遗症”，建议后续项目“应更注重合规性与长效机制”。

　　“X书记”、“X市长”……父亲信中的“邻省某位要员”……

　　楚云舒将关键信息记录在另一个加密的笔记软件里，并尝试与父亲信件碎片、以及王德发当年经手项目的地域进行交叉比对。一个模糊的、可能涉及跨省利益网络的轮廓，若隐若现。但她缺少最关键的连接点——具体的姓名、具体的资金往来证据。

　　就在她沉浸于故纸堆中时，陈副总的一个电话，将她拉回了现实的博弈场。

　　“小楚，明天晚上有个私人饭局，都是圈内人，主要聊聊最近的资本市场动向。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多听，多看，少说。”陈副总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将她正式纳入自己核心圈子的意味。

　　楚云舒知道，这种饭局，名义上是交流，实则是陈副总拓展人脉、展示肌肉（包括展示她这把“刀”的锋利）的场合。她去了，就等于是打上了“陈庆峰的人”的标签。

　　“好的，陈总。我需要准备什么资料吗？”她没有犹豫，立刻应下。

　　“不用，带着耳朵和脑子就行。”陈副总似乎很满意她的干脆，“穿得体面点，别像平时那样。地址我稍后发你。”

　　挂断电话，楚云舒看着镜中自己洗得发白的衬衫。体面点？她所有的钱都付了房租和母亲的药费，哪来的钱置办“体面”的行头？

　　第二天中午，一个精致的服装袋被送到了她的工位，里面是一套剪裁得体、面料上乘的米白色女士西装套裙，尺寸正好。附着的卡片上没有署名，只打印着一行字：“今晚场合需要。”

　　楚云舒拿起卡片，手指摩挲着那行冰冷的印刷字。是陈副总？还是……陆北辰？

　　她无从判断，也不想去问。无论是谁，这都是一种无声的提醒和掌控——他们可以轻易决定她该以何种面目出现。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平静地收下了衣服。下午，她提前请假，回到家，换上了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套裙。镜中的女孩，瞬间褪去了学生的青涩和寒酸，精致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形，清冷的气质被衬托得越发突出，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镁光灯下。

　　母亲苏清看到女儿这副打扮，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艳，随即是更深的不安：“云舒，你这是……要去哪儿？这衣服……”

　　“公司有个重要活动，妈妈。”楚云舒对着镜子，仔细地将一丝不苟的长发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线，“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她转过身，拥抱了一下母亲瘦削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妈，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爸爸也会出来的。”

　　苏清红着眼眶，用力点了点头。

　　楚云松松开母亲，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阴暗地下室哭泣的楚云舒。

　　今晚，她将戴着精致完美的面具，踏入另一个战场。

　　为了复仇，

　　她可以扮演任何角色，

　　利用任何人。

　　包括，

　　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