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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她想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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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散灵了吗?”
推开小屋的门,李归尔对着身后的西木子问道。
“是。”
“…哦。”
听到回答,李归尔沉默一会,半晌才缓缓点头,继而又不做声。
等进了屋子,西木子见李归尔真歇了说话的念头,不由有些诧异:
“不问了?”
李归尔停下手上掀被子的动作,抬起头看向西木子:“我还应该问什么?”
西木子一怔,稍后又压低了声,语声悠悠:“你不想知道一切吗?”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会。”
“哦。”
李归尔应了一声,稍后又把头扭回去:
“既然早晚会知道,晚一点也没事。”
说着,李归尔又自顾自地接来盆水清洗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原因无他,只是此刻她实在是太困了,只想早点睡。
闻言,西木子忽地轻笑出声:
“你要是不问,我还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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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之后,李归尔只觉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变得漆黑一片,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记得西木子和她说过有关灵质空间的事。
但灵质空间不是只有仙才能打开吗?
现在是怎么回事。
就像在窒息的时候体会到的那样,她集中思绪,却意外感受到了周边飘散的灵,李归尔拧眉用力,将感触到的灵汇聚在一处。
受到牵引的灵汇成一团,但又很快散开,由此重复了好几遍后,李归尔仍然没有那种隔空牵引菜刀时的感受。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李归尔想了一会儿,心里忽然有了想法。
她抬手咬破自己的指尖,用灵托着血珠飘到空中,稍后再将周边的灵凝牵引到血珠那。
等了片刻后,大团的灵果真不再散开。
她的血能粘住这些灵力?
李归尔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悬空操弄起了眼前大团的灵,看着它们像是橡皮泥一样在她手中搓圆揉扁,但终究没有一个固定的形状。
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李归尔默默地看着手里的“橡皮泥”,脑海里突然回想到柴房里那把坏掉的小镰刀。
按着记忆里模样,李归尔把灵团渐渐捏成那把镰刀的样子,等到最后完工的时候,她回想着操纵菜刀时的感受,手心一用力,将灵团上的灵压缩在一起。
灵团猛地收缩,一把像样的镰刀赫然出现在手心。
李归尔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镰刀,但总觉得和记忆里的一些出入。
好像大了一点…
她记得,镰刀是春节的时候,张寡妇上集市特地买的,镰刀的大小合适,她握起来很合手,割起草来又快又轻松。
就是后来用久了,刀柄和木头部分的刀身脱了节。
张寡妇起初说她败家,但后来还是提过要找人帮她修来着。
想到这,李归尔缓缓往前面走了两三步,眼前漆黑一片,却忽然出现了道隐隐透着红光的长缝。
李归尔抬脚向裂缝走去,忽然只觉一股力将她吸入其中,眼前一片天翻地覆。
再度睁眼,李归尔正身处一片火海之中,红光肆虐,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小镇的青石街上。
四周是被大火灼烧的镇民和铺子,呼天喊地的求饶声不绝于耳。
李归尔默默握紧了手里的镰刀,只见一片火海之中,慢慢浮现了一道清瘦的孱弱身影。
“李归尔,你来了。”
原本听着清润无比的嗓音在此刻却成了索命的低语,眼前那被大火遮掩的面容也渐渐浮现,和学堂里言笑晏晏的葛夫子的脸渐渐重合。
“我等你很久了。”
葛贵看着她笑了一声,稍后忽地抬起了手,空气中顿时扬起了股大风。
“滴答———”
一抹寒光在眼前划过,李归尔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咽喉处不断渗出来的血,感受着剧痛渐渐将她吞没。
好快,他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意识涣散之际,李归尔好像听到了葛贵的一声叹息。
“睡吧,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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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回来了?”
那熟悉的尖锐刻薄的声音传入耳畔,李归尔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张寡妇小屋的木门后,眼前在床上坐着的,赫然是张寡妇。
李归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发现那里完好无损,再抬头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她确定她回到了张寡妇离开那天。
“还在那傻兮兮地站着干什么?赶快过来。”
张寡妇不耐烦地对着李归尔挥了挥手,随意地从床上的衣堆里捞出件雪青的短袄,又对着李归尔努了努嘴:
“诺,这件你试试。”
“这件我打算过年给我二姑家的小孩,看你身材和她差不多。”
李归尔愣了愣,还是接过袄子穿上。
“转过来我看看。”
照着记忆里的那样,张寡妇说着就拽住李归尔的手臂,拉着她转了一圈,打量的目光最终落在李归尔的辫子上。
李归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辫子,但不同于那天编得松松垮垮的模样,此刻的辫子俨然是齐整的。
她学东西很快,西木子帮她编过一次后,她就会了。
但,张寡妇为什么要看她的辫子?
思索间,眼前张寡妇的指尖一动,却径直地穿过李归尔的脑袋,拿起她胯边的衣服拍了拍。
“快换下来,别把你身上的泥粘上去,省得我又要洗一顿。”
李归尔没出声,默默看着眼前人继续说下去。
“今个我要外出回娘家一趟,午饭我吃过了,晚饭也不用留我那份。”
“门坏了,我叫了木匠下午来修,你盯好屋里的东西,要是叫人顺走了,仔细了你的皮。”
“大米我换到新买的缸里,要让雨淋到有你好果子吃。”
“裤子上泥点这么多,上午又去瞎眼瘸子那哼书了?”
“……”
眼前的张寡妇见李归尔久久没有言语,柳眉一拧,不由开口说道:
“哑巴了?怎么不说话了?”
李归尔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
“没哑巴。”
“稀奇啊,还以为你这茅坑土块不会还嘴呢!”
听到回答,张寡妇低头合上装衣服的布袋,忽地又把目光投到李归尔身上。
李归尔忽然觉得这神情很熟悉,可还没等她来的及去看,张寡妇又很快地扭头把床边的窗子打开。
窗外的冷风伴着雨丝刺了进来,张寡妇哆嗦了一下,张嘴就是骂道:
“杀千刀的,冻死你老子娘了!”
只闻“啪”的一声响,木窗嘎吱一下又被合上。
咒骂过后,张寡妇提着布袋起身,下床又提了两罐陶瓷装的白酒。
她打开门,撑开伞,别脸看向湿嗒嗒的田地,淅沥的雨声里夹杂着她尖利的叫嚷声:
“把家看好,别让这雨把老娘的蒜苗给嚯嚯了!”
“砰!”
大门被骤然合上,屋外的风有些大,老旧的木门和记忆里一样,哐哐地响个不停。
李归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脑畔里突然回想起昨天和西木子的对话。
“一旦走上这条路,你就再也回不了头。”
“往前走,为什么要回头?”
对话停在这,西木子忽然沉默,就是这样的神情,渐渐和张寡妇的脸重合在一起。
李归尔终于明白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种表情,她还在楚晓燕拿自己攒了好久的钱买糖的时候看见过。
一面是好不容易攒了好久的钱,一面是心心念念的水果糖。
因为两边都有牵挂,所以人们管这个叫“纠结”。
但他们为什么要纠结?
这么想着,李归尔突然走到门前抬起木栓,一把将门推开。
凉丝丝的斜雨擦过脸畔,室外的要比室内来得更亮。
眼前是被雨淋湿,沾了点泥的石子路,道路上,提着大包小包,撑着把油纸伞的张寡妇还在那走着。
她怎么才走了这么点路?
李归尔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底下的张寡妇,不料眼前的人却恰好回过头,不错眼就看到在门口站着的李归尔。
李归尔看着张寡妇惊讶地睁大了眼,甚至抬起提着土罐子手指向她。
眼前人的嘴一张一合,但雨下得太大,李归尔一个字也没听清。
“你说什么?”
李归尔忽然开口,眼前却突然闪起一抹白光,梦里的一切景象随之远去。
“醒了?”
李归尔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鼻尖传来熟悉的冷香,偏头看去,她恰好看到西木子的身影。
她是做了个梦吗?
李归尔从床上支起身,恍然地点头:
“嗯。”
西木子瞟了她一眼,顺势拿扇子推了推木桌上的碗碟:
“吃早茶吗?”
看着碗碟里的包子豆浆,李归尔疑惑道:
“你做的?”
“哎呀呀~”
听到这话,西木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抬手便将合起的扇子抵在下巴,看着李归尔悠悠开口道:
“我是招人嫌的狐狸精,可不是话本子里的田螺精。”
李归尔看了他一会儿,思索了一会后,她像是觉得西木子说的在理,于是认真点头道: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