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发财小姐打红中

7、少女的心事

　　宿舍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雨后微凉的夜风。姜柔怀里抱着个快满出来的牛皮纸袋，里面窸窣作响，散发出炸鸡、甜点和小蛋糕混合的、令人愉悦的罪恶香气。
　　“柔柔回来了？”正敷着面膜的方小唐从床上探出头，声音闷闷的，“哇，打劫便利店了？怎么买这么多吃的？”
　　于晓颖从书桌前转过电竞椅，精准地看向袋子里：“这些热量要是进肚子了，那可真是……还挺爽的，哈哈哈哈，快说，受什么刺激了？”
　　姜柔把沉甸甸的袋子放在公用小桌上，嘴角压不住地向上翘，眼睛亮晶晶的，像刚偷到星星。“嘿嘿，没受刺激，”她一边把东西往外掏，一边语气轻快，“今天心情好，想庆祝一下。”
　　“庆祝？”一直安静看书的林薇合上书，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中彩票了？还是……你保研名单公布了？”
　　“都不是。”姜柔撕开一包薯片，咔嚓咬了一口，声音含糊却带着明显的笑意，“嗯……你们还记得，我大一刚来的时候，跟你们提过的那段……嗯，史上最短恋情吗？”
　　宿舍里安静了一秒，三人都没想到这个故事还会有后续。
　　“六年暗恋，三天爱情？”方小唐一把掀开面膜，眼睛瞪得溜圆，“你那个‘说了等于没说，谈了等于没谈’的绝世初恋？”
　　于晓颖反应极快，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等等。你今天不是替你姐去参加那个什么精英相亲局了吗？别告诉我——”她拖长了调子，品到了八卦得味道。
　　姜柔点了点头，又往嘴里塞了片薯片，脸颊鼓鼓的，笑意却从眼底漫出来：“嗯嗯。”
　　“你相亲遇到了他？！那个‘稚远哥’？”方小唐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
　　“遇到了。”姜柔舔了舔指尖的盐粒，故作平静，但发红的耳根出卖了她。
　　“那你……开心啥？”林薇不解，微微蹙眉，“按你当年的说法，结局挺伤的啊。重逢不尴尬吗？”
　　“是有点。”姜柔想起宴会上那些令人窒息的寒暄和打量，皱了皱鼻子，“但他……我俩单独走了了。”
　　“单独走了？”三个声音异口同声。
　　接下来的十分钟，宿舍里只剩下姜柔略显急促的叙述声，和室友们偶尔发出的抽气声。她讲了那场浮夸宴会中他的突然出现，讲了躲雨时氤氲的暧昧和窗外的晴天雨，讲了三年前未曾言明的伤口与三年后试图冷静的剖白。
　　“我靠……”方小唐听完，缓缓坐回床边，“这什么偶像剧桥段？？我怎么就遇不到呢？太爽了吧！”
　　于晓颖的关注点更实际：“然后呢？出去之后，说什么了？总不能就叙旧吧？”
　　姜柔抱起一个柔软的抱枕，下巴抵在上面，声音低了下去：“他说……不想和我只做朋友。”
　　“哇——！”方小唐发出夸张的感叹，甚至不自觉的蜷成了一团。
　　“你怎么回的？”林薇向前倾身。
　　姜柔把脸往抱枕里埋了埋，闷声说：“我……我说，‘那你就是想与我为敌’。”
　　空气凝固了两秒。
　　“……什么烂梗啊？”于晓颖扶额，“姜小柔，你脑子坏掉了？”
　　“人家那意思明明是想和你在一起！见你现在出落的亭亭玉立想和你重新开始！”方小唐恨铁不成钢的捶了一下床板。
　　“我知道吖。”姜柔抬起头，脸上的红晕未退，眼神却透出一种难得的迷茫，“我听得懂。可是……就是因为听懂了，才觉得有些事，我必须先想清楚。”
　　见三个室友都放下手里的事，齐刷刷地看着她，好奇、关切的目光催促着故事的下文。
　　今晚这场“情感分析会”是躲不掉了。
　　她叹了口气，又莫名觉得轻松了些。
　　她在三人炙热的目光中干脆的起身，从自己书桌抽屉的深处，拿出那个边缘有些磨损的鹅黄色便签本——每当她思绪混乱理不清头绪时就会习惯性的在这个本子上列出利弊关系，和她现在的困境。
　　笔尖悬在空白的纸页上，停顿了片刻，然后，郑重地写下一个大大的 “一”。
　　宿舍顶灯的光线洒在本子上，那笔迹清晰而有力
　　“第一，”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素的清晰，仿佛在做报告陈述，“我不太确定，我现在，或者说我一直以来，对他的‘喜欢’，究竟出于什么了。”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尝试着把问题说清楚：“我人生观还未形成的时候，他几乎是我世界里‘完美’的模板。学习好，有责任感，善良，对朋友仗义，好像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你们懂吗？就是那种，你最想成为的、闪闪发光的大人的样子。而我那时候，”她自嘲地笑了笑，“敏感，自卑，每天都在进行无穷无尽的自我怀疑和内耗。他的出现，像一道特别亮、特别稳的光。”
　　方小唐忍不住插话，语气真诚：“可是柔柔，你现在已经很棒了啊！你刚才说的那些优点——学习好、有责任感、靠谱、对朋友好——你现在全都具备了！你早就是你自己世界里那道光了啊！”
　　姜柔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便签本的纸张边缘：“是啊，我的疑惑也在这里。当我自己已经站到曾经仰望他的那个高度，甚至可能看到更远的风景时……我对他残留的悸动，到底是对他这个人，还是对那段‘追逐光’的时光的不舍？”
　　于晓颖若有所思，指尖轻点着下巴：“所以，你的底层逻辑困惑是：你无法清晰界定，你的情感对象是‘许稚远’这个客体本身，还是‘渴望成为许稚远那样的人’这个主体投射？或者更简单说——你是喜欢他，还是希望成为他？”
　　“是的。”姜柔肯定道，眉头微微蹙起，“还有更麻烦的一点。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喜欢的，是不是只是‘喜欢他’这种感觉本身？是那种小鹿乱撞、心神不宁、充满期待的‘沉浸式体验’？如果把这种感觉剥离，对象换成另一个类似的人，是不是也一样？”
　　“啊……”方小唐发出晕眩的声音，“好复杂，谈恋爱还得解题也就姜柔你这种学霸干得出来了。”
　　林薇却轻轻笑了：“其实不复杂。拆解开来无非就是这些：他是谁，我是谁，我喜欢的是真实的他，还是我想象中的他，或者只是喜欢那个喜欢着他的、热烈的自己。”她看向姜柔，“懂你。”
　　其他两人也默默点头。在这个狭小温暖的宿舍里，那些细腻幽微的心思，无需过多解释便能共鸣。
　　“那……抛开所有这些分析，”于晓颖把椅子拉近了些，目光锐利而柔和，“姜柔，就凭你的直觉来看，你现在见到他，感觉有什么不同吗？最直观的，生理或心理反应？”
　　姜柔怔住了。
　　许稚远的脸毫无预兆地浮现眼前。不是十八岁记忆里那个笼着柔光的模糊侧影，而是今天书店里，那个轮廓更分明、下颌线绷紧时显得有点严肃，但一笑起来，眼角眉梢依然洒满阳光碎金的男人。
　　他无奈摇头的样子，他专注听她说话时微微垂下的睫毛，他被她那句“与我为敌”噎住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气恼和纵容……

　　那些画面像一组短暂的GIF，在她脑海里循环闪烁。
　　她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
　　“还是很……开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坦诚，“甚至，会忍不住想靠近一点，想看他笑，想……逗他笑。”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像在承认某个甜蜜的罪行。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林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这一次，没了过去他耀眼的优点的话现在的你——你喜欢他什么？你知道吗？”

　　姜柔握着笔，笔尖在那个“一”字上无意识地描画着，却怎么也描不出第二个清晰的笔画。
　　她抬起头，看向三位眼神清澈而困惑，试图从她们口中听到一个自己得不出的答案，最终，缓慢而诚实地摇了摇头。

　　“完全，”她低声说，像在叹息，又像在期待，“不懂。”

　　夜更深了，零食袋空了几个，鹅黄色的便签本静静躺在桌上，那个孤零零的“一”字，仿佛一个巨大问号的开端，等待着被接下来的九十九个问题，慢慢填满。
　　少女的心事还在等一个答案。
　　“等一下。”方小唐突然开口，“这些零食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别一惊一乍，吓死个人。”林薇瞪了方小唐一眼，也有点好奇等着姜柔的回答。
　　见姜柔抿着嘴偷偷乐，“猜吖”
　　“啊哈，不会是那位飞行员买的吧！”
　　哇！宿舍里爆发了一阵欢呼。
　　“干嘛吖你们，快熄灯了都。”姜柔比这手势安抚三个躁动人安静下来。
　　“还挺大方的嘛。”于晓颖评价道，看着一桌的零食表示满意。
　　“就是就是，激动什么，又不是吃了喜糖。”方小唐咯咯笑得开心。
　　“吃你的炸鸡，再说打你咯！”姜柔比划出拳头恐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