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发财小姐打红中

6、晴天雨

　　细密的雨丝斜织着，在午后灼热的阳光里，透过光，折射出千万道碎金般的光弧。
　　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正在被雨雕琢的琥珀。
　　过去的姜柔和现在的许稚远。
　　现在的姜柔和过去的许稚远。
　　被包裹在这琥珀之中。
　　一滴雨顺着二人躲雨的房檐滑落，水滴碰触地面炸落成无数颗小水珠，在二人的衣服上氤氲深色的星星点点。许稚远看着水滴分裂的过程思绪乱了起来。
　　“稚远哥，”姜柔的声音混着雨声，清凌凌的，“发什么呆呢？”
　　许稚远回过神来，目光从她睫毛颤着的细小水珠，移到她的眼睛。
　　“姜柔。”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雨水仿佛渗进了他的声音里。“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
　　雨忽然有些急，噼啪的打在屋檐上，像心跳的鼓点声。
　　“嗯？”她抬起头，清晰的看到他下颌线紧绷了一瞬。
　　“三年前那天，”他问的极慢，每个字在雨声中格外清晰，沉沉浮浮，“为什么……会拒绝我？”
　　一阵风掠过，带着阳光味道的雨汽扑了满面。
　　姜柔，忽然觉得，这场雨下在了三年前的他们之间。
　　回到宿舍
　　姜柔18岁的成人礼，从拒绝心爱的人开始。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姜柔走进身后的超市买了把伞，许稚远熟练的付了钱。
　　阳光更烈了，光线交织在雨幕里，地面上投下晃动的水光。
　　光斑明明灭灭，像是某种不安的心跳。
　　打开伞两人往公交车站走去。
　　许稚远的肩上的雨渍已经晕开成一片深色。
　　姜柔的刘海也湿了几缕，贴在她的鬓角上。
　　“你先回答我吧。”姜柔忽然抬起眼，目光像是被雨水洗过一样清亮，径直的望向他，“从前的你喜欢过我吗……真的喜欢过吗？”
　　问题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只有雨滴，蹦跳在伞上，树叶上，柏油马路上，细碎又密集。
　　许稚远喉结滚动声音却发不出来，嘴唇微张，视线不自觉的从她的眼睛上移开，落到不远处一个积着浅浅雨水的小水洼里，那里倒映着破碎的天空与树影。
　　“……对吧，”姜柔轻轻的，了然地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眼底只剩下透明与空洞的脆弱。
　　她故作轻巧的转过半边身子，手轻轻隔着裙子摩挲起腿上的伤疤，不知为何隐隐的刺痛在他沉默的瞬间从伤疤出炸裂开来。
　　她的语调低了下去，声音却格外清晰：“所以，你对我的好，一直以来都是那场意外带来的不安……对吗？”
　　不是询问，而是确认。
　　许稚远的呼吸窒了窒。
　　他想说不是，想解释很多，但是那些话，堵在胸口，沉甸甸的，被雨水浸泡的发胀。
　　“我曾经很喜欢你，”姜柔继续说，语气甚至算得上平静，只是指尖掐进了掌心：“喜欢到……觉得这个世界除了你的声音剩下都是背景音，”她顿了顿，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所以呀，我当然不舍得喜欢的人，被‘不安’这种缠住一生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些话的，只觉得心脏某个地方，三年前的记忆重新碾压过一样。
　　“所以……”她终于转回身，正面看向他，努力的挺直了背脊，“咱们俩之间，总得有一个聪明人，我看清了你的对我的好，是你的责任感；而我，是你的不安。如果换作是你，许稚远，你也会动手解开咱们彼此之间的这个死结的，对吧？”
　　许稚远看着姜柔，阳光透过雨丝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光晕。她穿着的长裙，还是18岁生日自己买给她的那件，身姿挺拔，眉眼间18岁时的婴儿肥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轮廓和一种沉静的清冷感。
　　她真的再说这些话时，她好像说着说着话，一点点“长高”，一点点褪去记忆里那个总是眼巴巴望着他的、稚气未脱的小孩模样，一点点的像个同龄人一样站在他的身旁。
　　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有道理，但是……”他扯了扯嘴角，想扯一个笑容出来，失败了，“直接拒绝我，会不会有点太残忍了？你知道的那是我第一次……打算和一个姑娘在一起。”
　　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
　　“知足吧你，”姜柔飞快的接话，像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一样，还刻意的鼓起腮帮子，冲他到了个没什么震慑拥有的白眼，“我能说出口都不错了，我回家哭了一宿第二天还要坐飞机登校，直接就是顶了个猪头进的新学校。”她话音未落，自己先偏过头，雨中又多了几颗雨滴。
　　雨声不客气的继续喧嚣。
　　“那现在呢，”许稚远向前挪了半步，伞檐朝她微垂，自己的肩膀完全露在了雨里，“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姜柔转头看向他，神情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这真的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时间错过了，做不成恋人了，也可以做朋友啊，这对我们年轻人很简单啊”
　　“年轻人……朋友……嘛？”他重复，尾音上扬，带着不确，目光锁着她，不愿移开。
　　“实在不行，”姜柔脸颊被他看的有些发痒，抬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语气甚至有些轻佻，“你可以做我‘哥哥’嘛，毕竟，以前你总说，你是和我姐一样看着我长大。”
　　“……”许稚远没有接话，嘴抿成一条线，“哥哥”这两个字听着觉得心里又沉又闷。
　　雨小了些，变成蒙蒙的雾气，在阳光里沉浮。
　　“如果呢，”姜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柔了一点，她抬眼，目光清澈地看向他，“你还是觉得没办法彻底放下……曾经的那些事。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试一下？”
　　他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下颌线收紧。

　　“我有100个问题想问你，”姜柔一字一句地说，像在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三年前就想问了，没了机会。现在，如果你接受的话，100个问题问完，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回到彼此身边……嗯，正确的位置上。好吗？”
　　她说完，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又像是开启了一个危险的游戏。
　　“这样，”许稚远追问，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你就不会再躲着我了？”
　　“嗯。”她点头，很肯定，“我也没有一直躲着你……”
　　声音越来越低没了底气。
　　“还说没有……”
　　“……”
　　“那如果……”他斟酌着词句，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冰凉的伞柄，“游戏中途，你觉得没意思了，不想问了……我们岂不就回不去了？”
　　“嗯？”姜柔似乎愣了一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设想，她随即摇头，语气恢复了些许以往的明朗，“不会啊。”
　　“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这100个问题，就相当于……冻结了那段时间，对吗？暂停，但不删除。”
　　“对，”姜柔肯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阳光霎时大盛，穿透逐渐稀疏的雨丝，在地面蒸腾起一片朦胧的、带着彩虹光边的水汽。
　　许稚远就在这片迷离的光晕里，向前又迈了一小步，距离近到能看清她睫毛上极细微的水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试探：“那如果……我很贪心，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了呢？”
　　姜柔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失笑，那笑容里有点无奈，有点看穿一切的他又无意识的撩她：“嗯？难不成你想……与我为敌啊？”
　　她用了个半开玩笑的旧梗，试图冲淡陡然升起的暧昧。
　　许稚远没笑，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哎呀，稚远哥，”姜柔挥了挥手，像是要挥开这令人心乱的氛围，北城口音不自觉地溜了出来，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随意，“别来这套了。你要是真喜欢我，还用等这么久吗？我小时候那会儿，都快贴在你身上了，你也没什么表示啊。算了算了，咱俩心里都有数。”
　　她说完，转过身，背对着他，望向雨后天边隐约浮现的、更清晰的彩虹。声音顺着风，轻飘飘地传回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就这样吧。100个问题。我们……重新开始认识。”
　　许稚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伞，微微倾斜，遮住了她头顶最后几丝飘落的雨。了那段时间对吗？”
　　在办公室内，忙完手头工作的许稚远不想回宿舍，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眉头深锁。
　　敲门声响起，“进。”
　　尚杰来取明天的任务书，没想到快熄灯办公室里还有人。
　　“许副大，怎么闷闷不乐的。”
　　许稚远没来由的开口，“我好像做错了个事。”
　　“任务下错了，不能啊。”尚杰仔细看着手里的文件，没找到错误在哪。
　　“不是工作。”许稚远用手抓着头发，心烦意乱。
　　“那是咋了？”尚杰和许稚远共事两年没见过他这么情绪化。
　　“我好像因为太自信了，错过了一个人。”
　　一听是感情问题，来了兴趣，椅坐在办公室的桌子上。
　　“咋的，人家姑娘有对象了？”
　　“没问，应该还没有。”许稚远还没问过这件事，光顾着讲着过去的事，这么关键的事都忘了。
　　“那怎么算错过了呢，追呗。”
　　“有点难，她现在不相信我会喜欢她了。”许稚远把头埋进了臂弯里，生无可恋。
　　“得，让你浪，真是喜欢那就一直追。追到她相信为止，飞行员追姑娘还是有优势的。”
　　啊……头疼。
　　“不行，我得想办法让她知道我没开玩笑。很认真的。”
　　“没事，你不是快休假了吗，多在她身边晃悠晃悠。”尚杰太喜欢看做事一丝不苟的许稚远如今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