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冷冷》土豆牛肉丸

21、醉酒

　　吴若曦带她们来的是一家隐匿在深巷中的会员制清吧，门脸低调，内部装修是复古的爵士风格，灯光昏黄柔和，舒缓的蓝调音乐流淌在空气中，卡座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私密性极好。
　　一落座，吴若曦就熟门熟路地点了酒水和小食，然后便开始她“红娘”的表演。
　　“来来来，为了庆祝……庆祝我们裴音今天活动圆满成功！先走一个！”吴若曦率先举起酒杯，里面是琥珀色的威士忌。
　　林清看着自己面前那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又看了看裴音面前那杯和她一样的，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来浅浅抿了一口。裴音则有些拘谨，但在吴若曦热情的目光下，也只好跟着喝了一小口。
　　“今天真是气死我了！”吴若曦放下酒杯，立刻开始声讨，“那个王阿姨，仗着自己多演了几年戏，就敢这么欺负人！裴音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嫉妒你现在势头好！”
　　裴音勉强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清，恰好林清也正看着她，目光相触，裴音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移开视线，耳根微热。林清将她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就是！有我们清清在，看谁还敢乱说话！”吴若曦故意把“我们清清”几个字咬得很重，然后再次举杯，“这一杯，得敬我们林影后英雄救美！帅呆了！”
　　林清无奈地看了吴若曦一眼，知道她在搞鬼，但还是配合地又喝了一口。裴音也连忙举起杯子，轻声说：“谢谢林老师今天帮我解围。”
　　“不客气。”林清的声音在酒精和音乐的作用下，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吴若曦妙语连珠，不断找着话题，从圈内趣事聊到旅行见闻，再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林清和裴音共同的兴趣爱好上。
　　“对了裴音，你上次不是说很喜欢《海上钢琴师》吗？你知道清清她……”吴若曦故意卖了个关子。
　　裴音好奇地看向林清。
　　林清握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在微醺的状态下，话也比平时多了一点：“我收藏了那个导演的所有电影胶片，包括一些未公开的片段。”
　　裴音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真实的惊讶和向往：“真的吗？那太珍贵了！”
　　“嗯，有机会……可以一起看。”林清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发出了邀请。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吴若曦在桌子底下偷偷比了个“耶”，立刻起哄：“哇！独家放映啊！裴音你这面子可大了！”
　　裴音的心因为这句邀请怦怦直跳，脸颊绯红，不知是酒意还是羞赧，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好。”
　　吴若曦见状，更加卖力地劝酒，一会儿为友谊干杯，一会儿为艺术干杯。林清酒量其实不错，但在这种放松又带着某种隐秘期待的氛围里，她并没有刻意控制，任由微醺的感觉蔓延。裴音酒量稍浅，几杯下来，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平日里那份疏离和谨慎也褪去了不少。
　　吴若曦看着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流动的暧昧气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她假装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夸张地“哎呀”一声：
　　“完了完了！我经纪人催我回去对明天活动的流程！说是临时有变动！”她抓起自己的包，一脸“懊恼”地站起来，“对不起啊两位，我得先撤了！你们慢慢喝，账我已经结过了！”
　　裴音有些慌乱地也想站起来：“若曦姐，我……”
　　“你坐着！”吴若曦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挤挤眼睛，“你再陪清清喝几杯嘛，她今天心情好！再说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等下让清清送你！” 她根本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像阵风一样溜走了。
　　卡座里瞬间只剩下林清和裴音两人。音乐在耳边舒缓地回荡，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裴音更加局促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不敢看林清。
　　林清却比刚才放松了许多。她微微向后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侧头看着裴音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长睫。酒精放大了她心底那份确认不久的情感，也剥去了她平日里用以自我保护的重重盔甲。
　　“裴音。”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微醺的沙哑。
　　裴音心头一跳，不得不转过头来，对上林清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清冷，而是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深邃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林老师？”
　　林清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好久，久到裴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她忽然倾身向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林清身上特有的冷冽香气袭来，将裴音牢牢包裹。
　　林清的目光落在裴音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上，又缓缓上移，望进她有些慌乱的眼眸深处，用带着醉意、却异常清晰的语气，低声呢喃：
　　“你和她们……都不一样。”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心湖的石子，在裴音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她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清，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复杂而深沉的情绪，大脑一片空白。
　　“我……”裴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要挣脱束缚。
　　林清说完这句话，似乎也耗尽了此刻的勇气，或者说，酒精让她感到了疲惫。她没有退开，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个极近的距离，看着裴音，眼神迷蒙，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更多。
　　幽暗的灯光下，两个被酒精和暧昧缠绕的灵魂，在这个隐秘的角落，似乎都窥见了彼此内心深处，那片不为人知的柔软。而吴若曦留下的这个空间，恰好成了这份悄然滋长的情愫，最好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