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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盗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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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刀子又朝他皮肉陷入几毫米,高颧骨突然打了个冷战,又改口:“是……是老大。”
“老大是谁?”
他脸上的肌肉仿佛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陈、陈琅名。”
“他现在在哪儿?”
“在、在边境线。”
“做什么?”
“打猎。”随着刀尖移动位置,他额角沁出一层油腻的汗,匆忙补充:“我们打猎,把猎物转移出边境线,老大在那边接应。”
“照片是哪儿来的?”
“偷、偷拍的。”他的脖颈抽筋似的一转,不小心蹭破了皮肉,林琤然下意识地将刀尖稍稍靠后。
“盯上多久了?”
“半……半年。”这次连四肢也哆嗦了一下,仿佛过电似的,从躯干深处爆发出一阵肌肉痉挛。
林琤然视若无睹,“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有,有。我招,我保证什么都招。但你能帮我拿,拿……白@粉来吗?我……我毒隐犯了……在、在抽屉里。”
他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对不准焦,颈间青筋暴露,身体疼得蜷曲起来,仿佛在忍受某种极大的痛苦,连骨头都挤压出令人牙酸的细响。
但下一刻,刀子没有半分犹豫,“噗嗤”一声,直接从他颈间穿透。
一切古怪的声音消失,他徒劳地捂住喷涌的大动脉,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惊恐地盯着林琤然,表情错愕又不甘,甚至带着一丝扭曲和疯狂。他究竟哪里露了馅?难道他表演得不好吗?
林琤然拔出刀来,后退几步,从一开始就没相信他。一个刚在电话里条理清晰的人,转脸就“毒隐发作”,实在太刻意了。更关键的是,酒抑制神经,毒刺激神经,两者相冲,人早该疯了,哪能按部就班地回答问题,甚至罗织谎言?唯一的可能,他毒瘾早就发作过了,酒精是后来麻痹痛苦的。他的行为更像一个企图转移她注意力的剧本,但凡犹豫半秒都可能被他完成反杀。
高颧骨想不通,他居然会死在一个女人手上,他目眦欲裂,挣开那双手,垂死地抓向她,却被迎面一脚马丁靴狠狠踹中下巴,“咔嚓!”下颌骨断裂,头颅咕咚向后锲进桌角,到死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林琤然单脚落地时呼吸仍在颤抖,若非为了多套出几条有用的信息,她早该第一时间结果了他。
她迅速转身冲向门外,搂回一大捧雪,狠狠摁进炉膛,浇灭嘶鸣的火焰。免得那“老二”气急败坏地找上来。
做完这一切,她撑着发软的膝盖,心跳快得仿佛要从耳朵里窜出来。
突然,高颧骨的手机在黑暗中再次亮起。林琤然用白雪洗净他脏污的手指,完成解锁,还是那老二的消息,点开,她突然双目大睁,犹如遭受重大冲击,全身骨骼瞬间绷紧。
一张张由不同女孩正在遭受折辱的不堪入目的照片,正停泊在对话框中。而最新一张,正是孟鹿声。只不过,是在塔上的侧影,偷拍的角度。
“想看更刺激的,就老实在被窝里呆着,待会发给你。”
林琤然疯了,没有一秒犹豫冲到外面,寻摸老贾的尸体,翻找他的手机。那张照片明显是老贾偷拍的,不清楚他还拍到了什么,此刻,林琤然心急如焚,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但是没找到,八成被下面的歹徒拿走了!
她心里一沉,强行压下了心内的恐慌,不对,老贾没有得手不可能拍到更多。不然,对方不会只发一张模糊的侧影,分明是在利用高颧骨的好色吊着他。冷静冷静,不要自乱阵脚!
她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意识到她得赶快走了,高颧骨的死瞒不了多久。
为防中途出现意外,她得带上高颧骨的手机。将它调至静音后,林琤然忍着不适,用刀切下了高颧骨的右手食指。验证指纹解锁正常,她用破布裹住断指,塞进大衣口袋。干哕了一下,忍住那股生理性的恶心。握紧枪,悄然下楼。
热成像仪明确院中无人。她目光扫过老贾的皮卡,猜测物资里可能有燃油。有枪在手,决定冒一下险。
她紧贴墙根,尽量不在显眼处留下脚印,终于迂回到皮卡一侧。刀子划开防雨棚,探身进去小心翻找。果然找到了。四个小型的汽油桶,每桶40L,足以支撑她们逃离这片森林。
她找到对应型号,正要搬油桶,突然屋门打开了。林琤然心头一惊,瞬间伏低,如一道影子滑入车底。
在雪地的反光中,两双脚一前一后停在门口。
她屏住呼吸,握枪的手举在眼前,随时准备开枪射击。
但那二人只是慢慢绕步,到了侧前方。然后同时蹲了下来,林琤然险些心脏骤停,差点就要扣动板机。但她忍住了,或者说,还没到一枪就能打死他们两个的时候。
这画面真的很诡异,两个歹徒手中都握着枪,只要把头扭过来,就能发现车底有人,但他们偏偏始终盯着正前方,像被什么吸引住了。甚至弓着身子悄悄往前挪动了几小步,把后背露给了林琤然。
此时不开枪,更待何时!
她刚要扣动扳机,一阵狂风扑面,平地卷雪,砸得她无法睁眼。
就在这一刹那,那两个人像两头豹子,炮弹似的冲了出去,朝大门口方向狂奔。
跑了?!林琤然失去了先机,意识到自己也该跑了。她快速从车底爬出来,往门口张望,热成像显示仪上,那两个人已经跑出了大门。
她迅速从车上搬下一桶汽油,提到来时的墙根处,把绳子一端系在油桶上,突然两声枪响,“砰!砰!”竟然就在一墙之外,她打一激灵,差点就撞到枪口上。连忙换到另一面墙后。
又一声枪响,离她远了,她将绳爪丢上去,拽着绳子,终于翻上了墙头,回头把油桶拉了上来,顺到墙外,正要跳下去时,那两人回来了。
手上抬了一头像是死鹿的东西,热成像里,鹿身还在往下滴血。
林琤然扫了一眼,在被发现之前,快速翻下3米高的院墙,有雪地缓冲,摔下来也没有多疼。随后,她拉着将近60斤的汽油桶,开始在雪地上发足狂奔。
跑出了大约300米,确定没人追上来,她用高颧骨的断指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一条群消息。
“三哥,猜我们刚才打到了啥?嘿,一只傻狍子,待会下来吃鹿肉。”
林琤然回看他们群里的聊天记录,发现他们竟真是来打猎的,确切的说,是盗猎。大熊松林有许多国家级保护动物,傻狍子就是国其中一种,严禁私自捕杀和伤害。
她用冻僵的手回复:“好。”然后就把手机关机,抱起汽油桶,换了个方向继续跑。她故意的,如果他们真能捕捉到信号,那高颧骨最后发出信号的位置,就是远离熊洞的位置。
回到熊穴时,她已累瘫在松枝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喂昏迷的孟鹿声喝下药片。她又爬起来把即将熄灭的篝火烧旺,让自己快速暖和起来。
肺里呛进了烟雾,她咳嗽几声,呛出了眼泪。等黑烟散去,牙花还在咯咯响,不停吞咽喉咙,消化着后知后觉的惊恐。
她也杀人了,对方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手上沾了十九条人命,生死博弈之时,她没有第二条选择。
等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鹿声的脸色也渐渐好转。她掏出手枪,想到哪些女孩受欺辱的照片,又很懊悔,没有当场打死那两个混蛋。下次去靶场得多练练快枪。
此时已过午夜12点,歹徒们多半已经发现“老三”的死,此地不宜久留。
她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山洞,将篝火熄灭,东西全都塞进工具包,背上鹿声,离开这里。
滑下山坡后,找到丢在那里的汽油桶,绳子拴在腰上,往越野车方向狂奔。
800米距离,花了她整整30分钟,期间也想过放下鹿声,自己先去把车开过来,但一想到随时可能出没的野兽,她就否决了,绝不放心她一个人。
终于找到了车子,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油箱、车门早就冻上了。林琤然先把酒精喷洒在门缝处,医用酒精的冰点在-40℃以下,可以代替防冻液,等待的十几秒无比漫长,她试着再次拉动门把手,并用力撞向车门。只听“咔”一声闷响,门终于开了,她将孟鹿声抱了进去。然后拿起车座上早就备好的除冰剂,喷到油箱盖上,成功打开盖子,往里倒进汽油。
回到车上,发动汽车。当引擎声响起的那一刻,林琤然浑身瘫软地趴在了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抖着手打开暖风和除雾,足足缓了五分钟,才恢复过来。
刚系好安全带,耳边就传来几声枪响。
“砰!砰砰!砰砰!”
车内隔音很好,枪声能传进来,说明离她极近。林琤然心里一突,怀疑是那些人追上来了。
立即掉头,寻找熟悉的山路,猛踩油门,往出山口狂奔。
3个小时后,车子即将抵达管护站。范柃的电话也到了,她底气不足道:“刚刚接到报案,有一群驴友在大熊松林失联了,十三号人,其中还有两个未成年,随时都有失温的危险,局里非常重视,把救援队临时抽调了过去。不过你放心,省城和北夜城的刑警队正在联合行动,一直往你们那边赶。最多一个小时。”
林琤然心里五味杂陈,“没关系,我们已经出来了,在回管护站的路上。”
范柃一听,比抓到歹徒还要开心,“真的?”
林琤然:“嗯。”
她很累,不想讲话,便匆匆交代了一下,“鹿声发烧了,我们会直接去医院。大概5个小时前,我偷摸着去了趟废塔站拿汽油,看到歹徒打死了一头鹿,我怀疑他们在进行盗猎活动,这里离边境很近,除了老贾外,也许还有别的接头人!另外,离开前我听到了几声枪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范柃一阵沉默,“林琤然,你是不是疯了?”
林琤然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我没有要打草惊蛇的意思,但事出有因,被逼无奈,如果给你们警方造成麻烦,我很抱歉。”
“我是说你!林琤然,你为了孟鹿声,把自己置于这样的险境,你是不是疯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了事,你妈怎么办?别说是发烧,就是烧死了,她也不值得你这样冒险!你真是气死我了!”
林琤然蹙起了眉,“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她是我太太,是我今后相伴一生的人,她永远值得。我母亲也会理解我。如果你把我当朋友,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范柃哑口无言。
“车子有点打滑,先不聊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力帮忙。”她仍是很有礼貌地结束了话题,呼出口气,现在只想带鹿声回家,好好地睡一觉。
但事与愿违。管护站外,围了一大群记者和警察,她的车刚开过去,一群长枪短炮,就拥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