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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庭审突破 ...

  •   周四早晨九点,市中级法院第三审判庭。

      林暖走进法庭时,旁听席已满。前排是记者,中间坐着团队众人,后排还有十几位自发前来的市民——有牵着导盲犬的视障人士,也有牵着宠物的年轻人。

      她看到老周坐在原告席旁的特殊席位。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双手紧握导盲杖。在他身后,两名法院工作人员静静站立,其中一人手中牵着“守护”的牵引绳。德牧戴着透气的防护口罩,安静地蹲坐在特制的防滑软垫上,左后腿的绷带在法庭灯光下格外醒目。

      江寒穿着深色西装,坐在专家证人席。两人目光短暂交汇。

      法槌落下。

      “现在开庭。审理原告周建国诉被告刘明达、王建山非法侵占、虐待动物一案。”

      审判长是位五十多岁的女法官,声音平稳:“本案涉及导盲犬‘守护’及其可能遭受的非人道对待。请双方明确争议焦点。”

      原告律师徐律师起身:“核心争议有二:第一,被告非法扣押原告的工作犬;第二,被告在控制期间实施构成‘虐待’的残酷行为,具体表现为使用电击等暴力手段进行强迫训练,造成其身心创伤。”

      被告律师语速很快:“我方对第一点无异议,愿赔偿。但对第二点——所谓‘虐待’,我方坚决否认。电击训练是国际通行的动物行为矫正手段,属于科学范畴。”

      “科学?”徐律师提高了音量,“用足以造成二级烧伤的电击强度,对退役导盲犬进行‘适应训练’,这是科学还是酷刑?”

      “请围绕证据展开。”审判长敲槌,“首先,关于电击是否构成虐待——请专家证人发言。”

      江寒站起身,打开投影。

      幕布上出现“守护”伤口的特写——焦黑皮肤,溃烂创面。

      “这是高压电击接触伤。”江寒声音清晰,“病理切片显示,深部肌肉组织坏死,神经末梢脱髓鞘改变。这意味着,即使伤口愈合,神经功能也可能永久受损。”

      被告律师反对:“这只能证明受伤,不能证明是我方造成!”

      江寒切换画面:研究中心扣押的电击设备,及现场拍摄的电击训练视频。画面中,拉布拉多犬随电流剧烈抽搐。

      “设备最高输出电压超一万伏,无安全保护。视频中的犬只,与‘守护’受伤部位完全一致。”

      法庭寂静。

      “江医生,”徐律师问,“这种电击对动物意味着什么?”

      江寒沉默两秒:“毁灭性痛苦。动物会在无法动弹时承受最高级别剧痛,并留下心理创伤。‘守护’对金属声产生应激、频繁惊醒,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

      “反对!动物不存在‘心理创伤’!”

      江寒抽出一份文件:“这是美国兽医行为学会《动物疼痛与应激评估指南》。需要我当庭朗读吗?”

      被告律师语塞。

      审判长记录后问:“被告方,解释?”

      律师换了策略:“即使训练手段有争议,也属‘财产使用’范畴。动物是财产,控制者有权决定使用方式。”

      他强调“财产”二字。老周的手攥紧导盲杖。

      审判长看向徐律师:“原告主张导盲犬具有特殊价值。是否有证据证明失去它造成实质性损害?”

      “有。”徐律师示意老周。

      老周站起,面向审判席方向:“我叫周建国。‘守护’不只是条狗...它是我的眼睛。”声音发颤,“它失踪那三天,我摔了四次,差点被车撞。他们说,我在找我的狗。”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疤痕:“他们打的不只是一条狗。他们打的是我的眼睛,是我的腿,是我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的念想。”

      他说不下去,重重坐回。

      徐律师接话:“导盲犬是视障人士‘必要的辅助工具’,其法律地位应类比轮椅。非法损害导盲犬,实质侵犯了视障人士平等参与社会的权利。”

      “反对!这是偷换概念——”

      “那么,”审判长打断他,“如果这只‘狗’出庭,你能当面重复这话吗?”

      律师愣住。

      审判长看向工作人员:“请引导证物犬至法庭中央。”

      牵着“守护”的工作人员上前两步,在离被告席五米处停下。另一名工作人员轻轻撤走软垫,但手仍虚扶在犬身侧,以防它因腿伤站立不稳。

      江寒离开专家席,走到“守护”身边蹲下,解开防护口罩的搭扣。“守护”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老周身上。

      老周颤抖着伸出手:“守护...?”

      德牧耳朵竖起。它想迈步,但受伤的左腿一软。江寒立刻托住它的胸腹,协助它向前挪了两步。走到老周面前,它低下头,用湿润的鼻子碰了碰老人的手。

      老周身体一震,蹲身抱住“守护”的脖子。

      “守护”安静站着。几秒后,它抬起眼,看向被告席。

      刘明达避开了目光。王建山脸色惨白。

      突然,“守护”的身体开始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江寒立刻举手:“审判长,这是创伤应激反应!它认出了被告席上的人——”

      话音未落,“守护”的后腿一软,整个身体瘫倒在地。它挣扎着想站起,前爪在光滑的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眼睛死死盯着刘明达,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然后,在所有人注视下,这只受过严格训练的退役警犬,失禁了。

      温热的液体在地板上漫开。

      “守护”似乎被自己的失控吓到,它停止低吼,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把头埋在前爪间,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呜咽的声音:

      “…怕…”

      林暖的心脏被狠狠攥紧。

      法庭死寂。

      审判长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重新戴上时,眼神已彻底改变。“法警,请立即带证物犬和它的主人离庭休息,安排清洁。”她声音沉肃,“被告方,你们还有最后陈述的机会。”

      王建山的律师看着地上那摊水渍,看着蜷缩发抖、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扶起的德牧,看着死死抱住狗脖子、仿佛那是他世界唯一支柱的盲人老人。

      任何法律条文,任何诡辩技巧,在这样的画面面前,都苍白得可笑。

      “我...没有要补充的了。”律师低声说。

      审判长看向陪审席。几位陪审员交换着眼神,有人摇头,有人叹气,有人摘下眼镜擦拭。

      “休庭三十分钟。”法槌落下,“宣判时将当庭宣读裁判理由。”

      休庭期间,林暖在休息室找到老周和“守护”。德牧已经平静下来,正小口喝着工作人员端来的温水。老周蹲在旁边,一遍遍抚摸它的背。

      “对不起...”老人声音哽咽,“不该让你来的...又让你难受了...”

      “守护”转过头,用鼻子碰碰他的手,心声清晰地传来:“…不怕了…和老周在一起…不怕了…”

      林暖的眼泪掉下来。她蹲下身,轻轻抱住这只伤痕累累的德牧。

      重新开庭。审判长站着宣读判决:

      “经审理查明,被告刘明达、王建山非法控制原告周建国的导盲犬‘守护’,并在控制期间,使用高强度电击设备对其施加痛苦,造成其身体严重损伤及心理创伤。”

      “本庭认为,导盲犬作为视障人士的必要辅助工具,具有超越普通财产的特殊价值。对导盲犬的侵害,实质构成对视障人士生活权益的严重侵害。”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

      “更为重要的是——被告方以‘科学训练’为名,行残忍对待之实。其行为已明显超出合理限度,构成对生命的漠视与践踏。”

      “根据《民法通则》关于公序良俗的原则,参照《动物防疫法》中‘不得虐待动物’的精神,本庭认定,被告方的行为已构成法律意义上的‘残酷对待’。”

      “判决如下:一、被告刘明达、王建山连带赔偿原告周建国各项损失共计十五万元;二、被告行为已涉嫌刑事犯罪,本庭将相关证据材料移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三、本庭将以司法建议的形式,向市□□会提出完善动物保护立法的具体建议。”

      法槌落下。

      “闭庭。”

      旁听席爆发出压抑的欢呼。记者们冲向门口。王姐和苏晴紧紧拥抱,陈宇轩的相机快门声响个不停。

      林暖看向被告席——王建山被法警带走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怨恨,有恐惧,还有一种“这事没完”的狠厉。

      但她不在乎了。

      走出法院时,阳光正好。李安代表快步走来,神情振奋:“判决词比我预期的还要有力!‘构成对生命的漠视与践踏’——这句话我会写进立法说明。”

      他压低声音:“但阻力已经显现了。赵氏集团联络了工商联和几家行业协会,准备联名反对‘过度立法’。”

      “那就让他们反对。”林暖平静道,“只要判决在这里,只要‘守护’的伤在这里,我们就站在对的一边。”

      李安重重点头。

      江寒走过来,额角的擦伤已结痂。“老周带‘守护’回康复中心了。”他看着林暖,“你还好吗?”

      “嗯。”林暖抬头看天,“只是觉得...门开了一道缝,但风也灌进来了。”

      远处,老周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慢慢走向等候的车。德牧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稳。

      城市很大,黑暗的角落依然存在。

      但至少今天,光凿穿了一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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