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袁子烨

10、第 10 章

　　2030年11月6日清晨，重庆华熙文化体育中心的冰场被灯光照得通明。看台上空无一人，但冰面上已经热闹起来——这是中国站公开训练日。
　　徐昱宁站在挡板边，看着冰场上其他选手热身。18岁的她穿着深蓝色训练服，马尾辫扎得一丝不苟。袁子琪教练正在她身边做最后的叮嘱。
　　“记住，今天只是公开训练，但也要当成正式比赛。”26岁的袁子琪声音温和但坚定，“《My Heart Will Go On》这套节目你已经练了三个月，每个动作都刻在肌肉记忆里了。”
　　徐昱宁点头，深吸一口气，滑向冰场中央。音乐响起，她开始合乐练习——3F+2T、3Lz+2T、3Lo、3S/3S+2A+2A、3T、2A，整套动作流畅完整，结束时冰面上留下一圈完美的弧线。
　　滑到场边，袁子琪递上毛巾：“整体还不错，很完整。后天的自由滑一定保持住，在稳定的基础上，再考虑提高难度。不要过度追求难度，先把能拿的分拿稳。”
　　“好的，子琪姐。”徐昱宁接过毛巾擦汗，脸上露出笑容。虽然袁子琪现在是教练，但私下里她还是习惯叫“子琪姐”。
　　不远处，梁静媄刚刚完成一组连跳训练。她的配置是3Lz+2A+2A、3F+2T、3Lo、2A/3Lo+2T、3S、3T。周仪教练在场边仔细看着，等梁静媄滑过来时点点头：“很完整，后天加油。”
　　“好。”梁静媄简短回应，但眼睛里闪着光。27岁的周仪教练曾是她的偶像，现在成了她的教练，这种传承让她既紧张又自豪。
　　冰场上，其他国家的选手也在紧张训练。韩国的金淑英正在练习3Lz+2T、2A、3S、3T/3F+2T、3Lo+2A+2A、3F；瑞士的利蓬德在打磨3F+3T、2A、3Lo、3S/3Lz+2T+2Lo、3F、3Lo+2T；日本的吉田阳菜甚至尝试了3A，落冰时激起一片冰花。
　　许琬瑜的练习吸引了最多目光。22岁的她是这次中国站中国国家队的唯一代表，压力最大。她的配置是3Lz+2A+2A、3F+2T、3S、3Lz/3Lo+2T、3Lo、2A，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
　　“非常好。”方宁教练在场边鼓掌，这位经验丰富的女单教练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训练间隙，徐昱宁和梁静媄坐在挡板边休息。
　　“紧张吗？”梁静媄问，声音很轻。
　　徐昱宁诚实点头：“有一点。特别是看到那些外国选手……吉田阳菜的3A好稳。”
　　“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梁静媄握了握拳，“主场，熟悉的环境，还有周教练和袁教练。”
　　提到两位教练，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场边。周仪和袁子琪正站在一起，低头讨论着什么。阳光从场馆高窗斜射进来，照在她们深蓝色的教练服上——几个月前，她们还穿着考斯滕站在这片冰场上；现在，她们站在挡板边，守护着新一代的梦想。
　　“有时候觉得像做梦。”徐昱宁轻声说，“我们小时候看着周教练和袁教练比赛，现在她们成了我们的教练。”
　　梁静媄点头：“所以要更努力，不能给她们丢脸。”
　　训练继续进行。日本的中井亚美展示了惊人的3A+3T连跳，落冰时全场选手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韩国的许志有完成了漂亮的3Lz+3T；美国选手莱维托的滑行如行云流水。
　　下午四点，公开训练结束。选手们陆续离场，冰场重归宁静。
　　11月7日晚，华熙文化体育中心座无虚席。
　　观众席上满是国旗和应援牌，“中国加油”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徐昱宁在后台准备区深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考斯滕上的水钻——这是她第一套正式的大奖赛考斯滕，天蓝色，像冰面的颜色。
　　袁子琪帮她最后检查装束：“头发没问题，服装没问题。记住，第一个跳跃要果断，不要犹豫。”
　　“如果……如果第一个没成呢？”徐昱宁小声问。
　　“那就调整。”袁子琪看着她的眼睛，“你准备了那么久，不是为了一个跳跃准备的。是为了一整套节目，为了站在这里的勇气。”
　　广播响起英文报幕，然后是中文：“接下来上场的是，中国选手，徐昱宁。教练：袁子琪。”
　　掌声如雷。徐昱宁深吸一口气，滑向冰场中央。灯光聚焦在她身上，天蓝色的考斯滕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音乐《Your Song》响起。她开始滑行，加速，准备第一个跳跃——后内点冰三周。
　　起跳，旋转，落冰时轴心偏了，她重重跌倒在冰面上。
　　观众席传来一片惋惜的叹息。
　　徐昱宁趴在冰面上，大脑空白了一秒。然后她听到了袁子琪在场边的喊声：“起来！继续！”
　　她爬起来，迅速调整。第二个跳跃，原计划是阿克塞尔两周，但她做出了调整——完成了后外点冰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落冰稳住了。
　　随后的旋转动作，她全力以赴，结束时定级显示三级——不错的结果。
　　阿克塞尔两周，这次完成质量很好，高度和远度都足够。
　　剩下的技术动作，她一路绿灯。当音乐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她保持结束动作三秒，然后谢礼。
　　掌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热烈——为了她的坚持，她的调整，她的不放弃。
　　徐昱宁滑向挡板，眼眶已经红了。迎接她的是袁子琪，她的教练，也是她从小就崇拜的运动员。两人拥抱，袁子琪在她耳边轻声说：“很棒，调整得很好。”
　　央视评论员的声音在场馆里回荡：“迎接她的是她的教练员袁子琪，也是本赛季国家队的助理教练员。她的教练是我国优秀的女子单人滑运动员，八个月前还在参加世锦赛，现在已经成为教练，指导新一代选手。”
　　走向等分区的路上，徐昱宁紧紧握着袁子琪的手。她们在等分区坐下，大屏幕开始回放。
　　第一个跳跃的慢镜头——后内点冰三周，起跳时角度就偏了。
　　袁子琪指着屏幕：“开场的第一个跳跃，从我的角度看存周大概180度，而且落冰时轴心偏了，所以才会跌倒。不过没关系，你调整得很快。”
　　回放到第二个跳跃——后外点冰三周接后外点冰三周。
　　“第一个后外点冰三周没问题，第二个缺周大约90度。”袁子琪分析得很专业，语气平静，“但比赛就是这样，要根据临场情况调整。你今天做得很好。”
　　徐昱宁点头，眼泪终于掉下来。不是难过，是释放。
　　广播响起英语播报，然后是中文翻译：“徐昱宁：技术分32.77，节目内容分25.73，短节目得分58.50分，刷新个人赛季最佳成绩，创造个人职业生涯最佳成绩。”
　　“哇！”徐昱宁捂住嘴，眼泪流得更凶。
　　袁子琪拥抱她：“你看，冰面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两人正要离开等分区，梁静媄的比赛开始了。她们停下脚步，看向冰场。
　　第三章继续的战斗
　　梁静媄的考斯滕是深红色的，像《天方夜谭》故事里的神秘宝石。音乐响起，她开始滑行。
　　开场的勾手三周跳——双足落冰了。原计划是勾手三周接后外点冰两周，但第一跳就没站稳。
　　观众席又响起叹息。
　　梁静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调整。第二个技术动作，她做出了和徐昱宁类似的调整——完成了后外点冰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原计划这里应该是阿克塞尔两周。
　　随后的旋转，她全力以赴，结束时定级显示四级——完美的定级。
　　阿克塞尔两周完成得不错，高度足够，落冰干净。
　　剩下的技术动作，她也是一路绿灯。当音乐结束时，她高举双臂，眼中含泪。
　　谢礼后，她滑向挡板。周仪已经等在那里，张开双臂拥抱她：“调整得很好，非常勇敢。”
　　这时佟靖也走了过来——作为中国站领队，他关注着每一位中国选手的表现。徐昱宁和袁子琪也回到了等分区附近。
　　央视评论员的声音适时响起：“佟组的全家福。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佟靖的执教能力在国内所有的花样滑冰教练当中，也是属于顶尖了。因为这两名选手的教练，也是佟教练的选手。八个月前，这两位新人教练还参加过今年的世界锦标赛；八个月后，她们已经成为了教练，跟在自己的教练身边一起指导选手比赛。”
　　镜头给到等分区——周仪和梁静媄坐在一起，旁边站着佟靖，稍远处是袁子琪和徐昱宁。五代中国花样滑冰人，同框在这一刻。
　　广播：“梁静媄：技术分32.23，节目内容分26.23，短节目得分58.46分，创造个人职业生涯最佳成绩，同时也是赛季最佳。”
　　“太好了！”梁静媄跳起来，和周仪击掌。
　　徐昱宁跑过来和她拥抱：“我们都破纪录了！”
　　“嗯！”梁静媄用力点头。
　　佟靖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感慨。他想起了八个月前，周仪和袁子琪的退役战；想起了更早的时候，她们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样子。时光流转，角色更迭，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对冰面的热爱，对梦想的坚持。
　　比赛继续进行。外国选手们陆续登场，展现出高超的技术水平。
　　日本的中井亚美以一套完美的节目拿到76.86分，暂列第一；韩国的金有材74.34分第二；美国选手莱维托72.68分第三。
　　终于，轮到最后一位中国选手——许琬瑜。
　　22岁的许琬瑜是中国站中国国家队的唯一代表，压力最大。她的考斯滕是中国红，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图案。当她滑向冰场中央时，全场观众起立鼓掌。
　　“许琬瑜！加油！”的呼喊声响彻场馆。
　　音乐响起，是《黄河》钢琴协奏曲改编版。开场的3Lo+3T干净利落，又高又远；随后的2A轻盈如燕；3S完成得无可挑剔。
　　当她完成最后一个旋转，音乐进入最高潮时，许多观众已经热泪盈眶。这不是一场比赛，这是一次艺术的呈现，一次文化的展示。
　　结束时，许琬瑜单膝跪地，手臂高举，仿佛要触摸天空。掌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她滑向挡板，方宁教练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拍她的肩。佟靖也走过来，竖起了大拇指。
　　等分区里，许琬瑜紧张地盯着大屏幕。分数打出：技术分34.77，节目内容分28.43，短节目得分63.20。
　　暂列第九，但在主场观众心中，她是无冕之王。
　　全部选手比赛结束，短节目最终排名出炉：
　　1. 中井亚美（日本）：76.86
　　2. 金有材（韩国）：74.34
　　3. 莱维托（美国）：72.68
　　4. 许志有（韩国）：69.53
　　5. 吉田阳菜（日本）：67.75
　　6. 青木佑奈（日本）：66.76
　　7. 刘永（韩国）：67.63
　　8. 利蓬德（瑞士）：65.53
　　9. 许琬瑜（中国）：63.20
　　10. 徐昱宁（中国）：58.50
　　11. 梁静媄（中国）：58.46
　　12. 金淑英（韩国）：58.26
　　后台准备区，中国选手和教练们聚在一起。
　　“大家都表现得很好。”佟靖总结，“琬瑜稳定发挥，昱宁和静媄都创造了个人最佳。明天自由滑，继续保持。”
　　方宁补充技术细节：“琬瑜的自由滑要注意体力分配；昱宁，你的连跳节奏还要调整；静媄，旋转时的重心再低一点。”
　　周仪和袁子琪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自己的学生。
　　“今天你们都经历了失误，也都完成了调整。”周仪说，“这就是比赛，这就是成长。”
　　袁子琪点头：“明天自由滑，记住今天的感觉——跌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跌倒了不敢再站起来。”
　　徐昱宁和梁静媄用力点头。18岁的脸上，有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
　　许琬瑜走过来，拍拍两个师妹的肩：“第一次大奖赛，你们已经做得很棒了。明天我们一起加油。”
　　“一起加油！”三人手叠在一起。
　　晚上十一点，选手村酒店的小会议室里还亮着灯。
　　周仪、袁子琪、徐昱宁、梁静媄围坐在桌边，笔记本电脑上正在播放今天的比赛录像。
　　“看这里，”周仪暂停画面，“静媄，你开场的勾手三周，起跳时重心就往后仰了，所以才会双足落冰。”
　　梁静媄认真看着：“那我该怎么调整？”
　　“想象你的重心在肚脐的位置，”周仪示范，“起跳时核心发力，像弹簧一样往上，不是往后。”
　　另一边，袁子琪在和徐昱宁分析：“你的第一个跳跃，问题也是重心。但更重要的是你调整的心态——很多人跌倒后就乱了，你没有，你立刻做出了正确的调整。这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徐昱宁点头：“我当时就想着子琪姐说的，一个跳跃不代表一套节目。”
　　“对。”袁子琪微笑，“比赛是看整套节目，不是看一个跳跃。明天自由滑，记住这个心态。”
　　敲门声响起，佟靖和方宁走了进来。
　　“还在复盘？”佟靖问。
　　“嗯，把今天的问题弄清楚，明天才能更好。”周仪回答。
　　佟靖看着这四个年轻人——两个是他带了八年的弟子，现在成了教练；两个是她们带的第一批学生，正在经历第一次大赛洗礼。这种传承，让这位资深教练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
　　“别熬太晚。”方宁说，“明天还有比赛，保证休息。”
　　“我们很快结束。”袁子琪说。
　　佟靖和方宁离开后，四人继续讨论。窗外的重庆夜景璀璨，长江上的游船亮着彩灯缓缓驶过。这座城市的夜晚从未真正沉睡，就像这些追梦的年轻人，永远在准备下一次起跳。
　　凌晨一点，徐昱宁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手机屏幕亮着，是她今天比赛的照片——跌倒的那一张，调整跳跃的那一张，结束动作的那一张，等分区和袁子琪拥抱的那一张。
　　她一张张翻看，最后停留在总分58.50的屏幕上。个人职业生涯最佳，赛季最佳。这个数字她会记住一辈子。
　　隔壁床，梁静媄也没睡。
　　“昱宁，你睡了吗？”梁静媄轻声问。
　　“没。”
　　“我在想周教练和袁教练。”梁静媄说，“她们当选手时，是不是也像我们今天这样紧张？”
　　“肯定更紧张。”徐昱宁翻了个身，“她们参加过冬奥会，世锦赛，压力比我们大得多。”
　　“但她们撑过来了，还成了那么优秀的选手。”梁静媄的声音里充满敬佩，“现在她们在教我们，我们也要像她们一样坚强。”
　　“嗯。”徐昱宁握紧拳头。
　　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里，周仪和袁子琪也还没睡。两人站在窗前，看着夜景。
　　“想起我们第一次参加大奖赛了。”袁子琪轻声说。
　　周仪笑了：“我那次在法国站，短节目摔了两个跳，哭了一晚上。”
　　“我那次在加拿大站，紧张得吃不下饭。”袁子琪回忆，“但现在回头看，那些失败都是宝贵的经验。”
　　“所以我们要把这些经验教给她们。”周仪说，“让她们少走弯路，但该经历的挫折还是要经历——那是成长的一部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远处传来江轮的汽笛声，悠长而深沉。
　　“时间真快。”袁子琪忽然说，“八个月前，我们还在蒙特利尔滑最后一场比赛；八个月后，我们在这里，看着我们的学生比赛。”
　　“但有些东西没变。”周仪看向窗外的灯火，“对冰面的热爱，对这项运动的热忱，还有……想要帮助下一代的心。”
　　“对。”袁子琪点头，眼中闪着光。
　　窗外的重庆，千万盏灯照亮夜空。而在这些灯火中，有几盏属于这些在冰面上追梦的人——她们跌倒过，爬起过，失败过，胜利过，但从未放弃过。
　　明天，自由滑的比赛将继续。但今夜，让我们记住这个数字：58.50，58.46——两个18岁姑娘的职业生涯新高度。这不是终点，这只是起点。
　　冰面永远在那里，等待着新的故事。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