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伊甸园》春日里

1、chapter 1

　　染黑的巷子里，一盏昏黄的路灯，晕出光亮。
　　老旧的灯罩，扩散出一团老上海的味道。
　　烟，慢条斯理地燃烧。
　　白色烟圈，从深到浅，从小到大，袅袅往上飘。
　　飘进脱漆的灯罩。
　　围绕在发光发热四周的小虫，被熏得渐渐逃离黄色的灯泡。
　　空气中，腐烂的刺鼻味，薄弱开来。
　　尼古丁的香，厚重而包容地掩盖了一切。
　　包括巷子深处，不断蔓延的腥锈。

　　“饶了我吧……”

　　“求求你们……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啊——”

　　“救命……救……”

　　遮掩了气味，却放肆了声音。
　　高跟鞋踩出晕光的阴影、
　　徒留着，散乱一地的烟蒂。
　　巷子外，车水马龙了黑夜的喧嚣。
　　其实，不过一步的距离。
　　相同的糜烂。相同的堕落。
　　“接下来要去哪？”
　　身后，哀嚎声被取代。
　　“唱歌喝酒去。”
　　“通宵？”
　　“不要净说一些废话。”
　　简单的对话，随着几抹身影没入在这红尘之中。

　　清晨的和煦，美好了美丽的少女。
　　那灵动飘逸的气质。
　　那优雅敏感的纤细。
　　处立风中的柔弱，满是惹人怜惜。
　　“初岚。”
　　听闻呼唤，少女唇边的笑意更甚。
　　回过头，只见清俊少年陷在浅金色的光芒里，温和微笑地向她走来。
　　“怎么不在车上等？”
　　“没关系啦，都一样。”
　　沐函不放心的，赶紧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早上的风有些清冷，小心着凉。”
　　“谢谢。”
　　她笑得甜甜柔柔的，一派文静。
　　“老李，可以开车了。”他跟着坐进车后，向驾驶座的司机吩咐。
　　黑色的宾士缓缓驶出庄园。
　　沿种满樱花树的蜿蜒大道，不疾不徐地前行。
　　“今年的樱花，好像开得特别灿烂。”望着车窗外纷纷扬扬飘落的樱，初岚绽开孩童般的纯真。
　　“是啊，整条路都铺满了花瓣。”
　　“所以我最喜欢春天了。”
　　“我记得，每年樱花最烂漫之时，就到你的生日了。”
　　“嗯。”她惊喜地点点头。
　　金阳普照间，下着雨。
　　或粉或白。
　　与浅浅斜射而来的光，交映出，重叠出，谐和出……一道迷人的风景。
　　在这有风的早晨，谱写了诗歌般优美的旋律。
　　一直笑望窗外的初岚，突然敛了唇角的弧度。
　　“怎么了？”沐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然后，他的眉宇间出现了折皱。

　　她喜欢穿过膝的长靴，覆臀的短裙，镶满铆钉的皮夹克。
　　戴着金属首饰，染着艳彩发色，刺着醒目纹身。
　　她走在干净纯粹的樱花树下。
　　细长的烟，叼在浅紫的双唇间。
　　烟圈，一圈一圈，被打散了浮上空。
　　消弭在洒落的花瓣与花瓣的缝隙间。
　　她是格格不入，突兀的存在。
　　“初冉。”
　　原来是金童玉女啊。
　　她就说，这么早这么会有车。
　　她停下脚步，等着他们靠近。
　　淑女的步伐，轻声而来。
　　微风吹扬发丝和裙摆。
　　不断如雨在下的花瓣，吻着，包围着。
　　美得仿佛是跌落凡尘的精灵。
　　而身后，是像守护神一样的沐函。俊朗的面容，春风般的笑容。
　　专注凝视某样事物的神情，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初岚蹙眉地看着她。
　　初冉，她的妹妹。
　　“你又玩到现在才回来？”
　　唇间的烟，被夹进手指。
　　她似笑非笑地将口中的白烟吐出，轻浮地喷到对面这张干净无暇的脸上。
　　“咳咳——”
　　娇弱的大小姐立即被呛到。
　　“怎么样，有没有事？”守护者颇为紧张地又是拍背又是问候。
　　这一幕，似乎取悦了她。
　　初冉笑得比这绽纷的落樱还要灿烂。
　　指间的烟，又叼回去。
　　然下一刻，被人粗鲁地踩熄在地面。
　　她微昂头，表情不变。
　　“少抽点烟对你没坏处。”
　　“亲爱的大哥，你还真关心我。”
　　“好好说话。”
　　撇撇嘴，初冉拾步转身。“大少爷，大小姐，上学快迟到了。”
　　“初冉！”
　　那个踩着高跟鞋离去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樱花烂漫的阳光里。

　　“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一踏进门，严厉的声音便传进了耳。
　　初冉掏掏耳朵，当做听而不闻地踏上楼梯。
　　“站住。”
　　拐杖重重地敲在地面。
　　“亲爱的爷爷大人，又什么事吗？”她皮笑肉不笑，很敷衍地应个声。
　　坐在客厅中央，散发着威严之气的老人，怒目站在阶梯上，整个不正经模样的孙女。
　　“昨晚去哪了？”
　　“有男人可以厮混的地方。”
　　“你……”初老爷子气得双手颤抖。
　　“亲爱的爷爷大人，你这样子看起来很像羊癫疯患者。”点起一根烟，初冉漫不经心挑衅。“管家，你怎么还站着，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小姐……”老管家很无奈地低唤。“别再气老爷了。”
　　“好吧。”她很干脆地回楼上。
　　高跟鞋接触地面，发出格外响亮的尖锐声。
　　听着这声音，初老爷子的脸又黑了不少。“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爷，别气了，小心身体。”
　　“你说，这怎么能不气。看看她那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没个女孩样。”
　　老管家安慰地拍拍他的背。“我看小姐她只是小女孩的叛逆，等再大点就会好了。”
　　“还能好吗？”又是重重一声的叹息。
　　这时，楼梯处传来声响。随后，一道人影冲出去。
　　“会的。您看，小姐虽然爱玩，但还是每天都会去上学。”
　　初老爷子摇摇头，依然不对那个已经不抱希望的孙女有任何乐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