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你自甘堕落》萦尔

10、卧底卧底

　　希拉认为自己要保持警惕。

　　因为罗南显然是个笨蛋。

　　自从看到那个神秘青年的第一眼，希拉就感觉这个陌生人身上应该有很多故事。

　　他仿佛经历了很多，身体和□□都处于临界值。明明移动和检查都会让人清醒，他却还是一无所知地沉睡着。
　　之前一定刚刚有过一段无法好好休息的时光。

　　而那一头本该柔顺的长发，也没有经过主人很好的打理，变得毛躁，发丝凌乱地裹着其白皙的脸颊。那睡颜并非恬静，隐隐掺着郁色。
　　这些细节没有掩盖掉他长相的出众，几乎是一旦见过，就绝对不会轻易忘记的姿容。

　　这样的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普普通通的一天，让希拉不禁感到好奇。她小心地翻看过青年随身携带的物品，企图能找到什么能解答的蛛丝马迹。

　　但只有一个带着青年体温的吊坠，似乎不是一次性用品。

　　吊坠很精致，是水滴形，有镂空的枝蔓花纹，中间的空隙偏大，不符合正常结构。希拉摆弄两下，果然发现内有乾坤。
　　外壳下的夹层里，是一张照片，画面是一个婴儿熟睡的面孔特写。婴儿柔和的轮廓，似乎让青年的模糊形象也变得更生动起来。

　　他们的面部特征明显指向着他们拥有的血缘关系。

　　看了这个以后，希拉拿着罕见的检查结果，感受着也沾染了她的体温硌着掌心的吊坠，决定先听罗南的和本人聊聊。

　　阙伊——她直觉这应该是青年的本名，但这也形成了更大的问题。

　　小西作为他们的随身ai，也算是塔的子系统，搜查结果是绝对可信的。

　　在k2星上没有找到阙伊模样的人，希拉又很快把阙伊的名字输入进去。无数个可能的读音和字眼组合被筛选剔除，偌大的数据库里，依然没有显示出一个准确的结果。

　　难道阙伊是黑户？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非常偏远的地区，更依赖家人主动报备新生儿信息，从而纳入档案库。如果家人主动隐瞒，是有可能查无此人的。

　　但稍微发达一点点的地方，会有人专门、反复统计人口情况，确保塔的相关政策的下达。

　　阙伊无论是体貌特征，还是吊坠的价值，都不会是那么偏远地区的黑户。

　　眼看因为她的提醒，暗流涌上水面。阙伊不会继续配合，局面似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消失在ai庞大的数据里的。

　　希拉回忆着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细节。

　　是限制条件！

　　趁罗南吸引了阙伊的绝大多数注意力，希拉给ai小西输入新的指令。

　　几乎同时，强大的算力下，结果被弹出来。希拉手一抖，立刻又往青年看去。

　　青年下颚线紧绷着，也发现了她在一旁的不对劲，两厢对视一秒，希拉在那深紫色里败下阵来。

　　她听见自己勉强镇定的声音：“我们不能让你走，但我为刚刚的失礼感到抱歉，请最起码待到身体好转。至于之后，我们会尽最大可能尊重你的自身意愿，也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她的态度转换不太自然，罗南面朝希拉五官扭曲，仿佛想这么交流出她究竟在干什么。

　　希拉没功夫理他。

　　好在片刻过后，青年明悟了什么似的盯着希拉的手看了一眼，放松下来靠着枕头，用肢体语言默认了希拉的话。气氛微妙变化，从紧绷变得冷硬。

　　“你已经上报了吗？”青年问。

　　“不。”希拉摇头，“为您的安全负责。”

　　在罗南不解的注视下，希拉行了一个军礼。

　　“到底怎么了？”得空，罗南立刻拽着希拉询问。

　　言语解释太过空泛，希拉将小西的搜查结果直接发送到罗南终端。

　　“嗯？”罗南也对自己的终端页面研究起来，“这个颜色不是已死亡的档案吗？”

　　但几秒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阙……他没死！他是幸存者啊，我的天。那个传说中的阙彦，阙彦是他亲哥哥。五年前阙彦保护他活下来的吗？塔居然不知道，给他归到亡者名单了。”他的声音干涩起来，在震惊下又越说越快。

　　“里面肯定不简单，他没有暴露在塔的势力里，拿走属于自己的优待——他甚至是向导。”希拉沉声说，一开始小西只查活人，她也是尝试解除了这个限制。但真正看到档案上死亡两个字，她甚至被自己产生的一些脑洞吓了一跳。

　　“有道理。”罗南被消息冲击到，抹了把脸，“我给其他人提前交流一下，我们先按耐不动，观察情况。”

　　这不是可喜的亡者复生。那场监狱动乱死了三位数的正规军人，另外还有一些无辜者。

　　五年后，居然有了，也只有这么一个幸存。

　　幸存者阙伊看那个女士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任务在身，远离大部队，必定行事小心谨慎。

　　事实上，艾克斯率领的队伍应该就在附近等阙伊的消息。如果他们的行为没有按设想走，立刻就被袭击。

　　这个队伍总人数暂且不明，听起来待会儿会汇合。阙伊主要负责了解他们追查到的线索，如果对规巢确认有威胁，那这个小队会全数被“牺牲”掉。

　　如果只是细枝末节，无关紧要，那他们的人也就把可能会暴露行踪的东西掩盖回收一下就可以了。

　　这个行动是宋云心首肯的。

　　阙伊其实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会以曾经的身份和塔的人接触。

　　要么是让他在自身主导下也直接背叛了塔，进一步对规巢归心。要么是一个小小的尝试，说不准宋云心下一次就把他往首都扔，让他利用身份，在塔眼皮子底下给规巢传信。

　　阙伊对宋云心到底有多大胆，实在没有把握。自己敢一次三番的赌，恐怕就是这份未知的不安逼迫的。

　　几个小时后，据点陆续有人回来。

　　他们都知道这个房间有人，默契地避开，没有打扰到阙伊。

　　阙伊已经把房间逛了个遍，摄像头发现三个，同步传音频率发现两个。

　　谨慎，但也还好。

　　这种程度，阙伊可以选择性忽略，并不会不自在。

　　毕竟在规巢最开始的日子里，他身边恨不得有数不清的机器，人，都时刻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宋云心本人也无微不至。

　　将老师这个身份履行到了可怕的地步。

　　阙伊对监视设备无感，其他人就不这样想了。

　　“我们是不是过分了些。放一个就够了吧，这样一点隐私都没有，他又不是犯人，甚至是……”

　　“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你敢说这些年他过得好？身体情况你们不动懂医学还不懂哨兵向导吗？让你们精神图景变成那样试试。”

　　“那等他好了真的放他走？”

　　“可不可疑另说，我们是追查规巢来的。说不定规巢就离这里不远，他离开太危险了。”

　　“连薄琅都没有消息传来，我们的任务恐怕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那这段时间好好相处就是了。”

　　众人些许愧疚中不再发表意见。

　　等阙伊被迎出去吃饭，看到的就是一堆热切的面孔。

　　叫他差点以为自己面对的是首都星的餐厅，而且自己还是个大客户，对面都是殷切的工作人员。

　　可能是任务中，没有人穿制服造成的幻觉吧。

　　用餐下来，从语言、陈设，他能得出结论了：据点常驻总人数八人，行动组不明。

　　怕他要重新熟悉陌生人不安，主要负责阙伊各类需求的就是已经见过面的希拉和罗南。

　　他们没有禁锢阙伊的行动，而且两个人都不是武斗派，走到死角，阙伊给人一个简单的忽视暗示，就把据点情况给了出去。

　　“你吃这么少，是不合胃口吗？”罗南憋了一会，还是关心道。

　　因为周末的生长期，阙伊食欲一般，吃得少已经很久了。

　　差点他都忘了，这是会有人关心的点。

　　这个关心他的人并不知道，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要是饿了，你房里有食物，可以垫垫。”希拉忙着自己的事，还分神注意这边的情况。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食量的问题阙伊避而不答。

　　“前段时间隔壁星的兽潮，造成的影响比塔预估的要大，我们是来协助当地恢复正常生活的。”他们来的表面声明，就是这样。

　　虽然塔声称尖锋队长，黑暗哨兵，那个大众偶像薄琅已经在追查规巢。他们自诩是备份，但也是机密任务，不能大张旗鼓。

　　“可以也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来这么偏僻的星系吗？”

　　“因为规巢。”阙伊坦言。

　　这两个字因为据点有了阙伊，大家都默契不敢再说，没想到这时候被阙伊自己说了出来。

　　“我追到这里来，还以为你们也是同样。”阙伊又接着说。

　　……罗南望向希拉，这话他依旧不敢贸然接。

　　希拉也僵住了，但罗南更不能指望：“你是查到什么了吗？虽然我们不是为此而来，但这个讯息由我们报告给负责的队伍，也是一样的。”

　　“哼。”阙伊垂眸下瞥，嘴里微不可闻发出嗤声，“可信度有待商榷啊，女士。”

　　家人皆亡故的那个阙伊，对塔的态度是复杂的，对它手下的人，也不会盲目信任。

　　既然宋云心把他送过来，阙伊就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

　　到底什么是危害规巢的关键线索，什么是次要，里面的区别完全可以做做文章。

　　薄琅是一步险棋，不能赌上全部。

　　这个队伍只要能给塑造这样形象的阙伊证明自己的可靠，阙伊不介意给点让他们足以论功行赏的东西。

　　既然薄琅也只能杀人，那他想办法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