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铸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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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宣微微那身令人眼花缭乱的排场，魔仰宫恢复了安静，百厌若有所思地走回寝殿。
推开门，就见到简泽好整以暇地坐在书案后面，面前摊开着几个折子，手边一盏清茶冒着袅袅热气。
百厌扫了一眼寝殿四周，添了不少东西，多了几个柜子，连简泽平日里修炼的软榻也放置在了窗边。
他这是铁了心搬过来与她同住？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看她，神色平静：“谈完了？”
“嗯。”百厌应了一声，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在中间的茶几拿了个点心，姿态慵懒地撑着头看他。
日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简泽的侧脸上，他眉眼清俊，执笔的姿势端正挺拔，早上那身皱巴巴的常服已然换成了墨色。
百厌想起了在凤凰城，他学会瞬移时，那眼里迸发的光芒。
原来在这副淡然的姿态下，无悲无喜的神明即便化身为凡人，也会渴求力量。
如今的简泽，无论是灵力修为还是实战经验，还远远配不上他的智谋和心性。
他想要的，恐怕更多。
而她想要的，也不止于此。
“简泽。“百厌将点头一口吃完，忽地开口。
他停下笔，眼皮轻抬，从容地看向了她。
“你想变得更强吗？”她问得很直接。
简泽的眸色依旧平静，缓缓说道，“当然。”
“好。”百厌忽地笑了，那笑容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站了起来，走到书案面前，眼珠子在简泽的身上转了一遍，琢磨道，“想要变强，你还差一件东西。”
随后百厌带着简泽来到了一处荒林面前。
树木稀稀疏疏地排列着，没有鸟鸣，没有虫声，只有卷曲发黄的树叶在不断飘落，透露着一股异样的沉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炭味道，越往里走，树林便越稀疏，方圆几里就只有寥寥几棵。
伴随着金属相撞的声音越来越来响亮，没有任何遮挡的滚滚热浪扑面。
他们来到一处简陋的石屋院落，石屋由粗糙的黑色石块垒成，毫无美观可言，院墙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塌。
而热浪的来源出自位于院落中间的池子，岩浆在不断鼓动着，灼热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
一个高大的魔族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岩浆池边。
他赤着上身，肌肉虬结，肤色是长期被火烤炙的古铜色，手中握着一柄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大铁锤，正一下下敲打着池边石台上烧得通红的一块金属。
每一次锤落，都溅起刺目的火星，发出沉重到令人心悸的闷响。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那人头也不回，反手就将那柄巨大的铁锤甩了过来！
“铛——”的一声，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屏障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屏障表面蔓延开了蜘蛛丝一般的裂痕。
“好险。”百厌口头庆幸着，可神色却没有一点惊讶，似乎在意料之中，她熟络地往院落地大喊，“乌龙王，是我，我找你呢。”
可乌龙王熟视无睹，“咻”一声召回了大铁锤，扛在肩上，转身就走向了石屋，“砰”一声，把门关上。
两人碰了一鼻子灰。
简泽看向百厌，目光带着询问。
“乌龙王。”百厌声音平静，默默加固屏障，并介绍道，“上一任魔仰宫主，你看到杂物房那一堆烂铜烂铁，就是他的，脾气是古怪些。”
“他似乎并不欢迎我们。”简泽说道。
“我不就是之前打败过他，抢了他的魔仰宫罢了。”百厌嘟囔道。
“或许这就是根源。”
“怎么会，我事后还给他补偿了一池的岩浆，好让他好好发挥自己的打铁技巧。”
百厌指着那处岩浆池，得意说道，“他对这岩浆宝贝得很。”
说罢，她朝着那个岩浆池动动手指，那灼热岩浆化作一股延绵不断的水柱一般向她流淌而来，透过屏障，尽数钻入她的指尖，被她吸收殆尽。
周围霎时间凉快了不少。
下一瞬，乌龙王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看到岩浆池空无一物，瞬间暴怒，沉重如山的灵压骤然降临，将四周一切事物向外驱赶。
但二人仍然在屏障内怡然自得，完全不受影响。
乌龙王身影高大，头发凌乱，满脸茬子，冷冷地看向百厌，粗声粗气地说道，“堂堂魔主，来这破败地方，意欲何为？”
“找你帮忙。”百厌直言。
“不帮。”乌龙王回答得干脆利落，转身又要关门。
“我带来了一块玄铁。”百厌轻飘飘地说道。
乌龙王关门的动作顿住了，他慢慢转过身，盯着女主，眼神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玄铁？哼，吹牛谁不会。老子这辈子见过的所谓玄铁，十有八九都是骗鬼的杂矿。”
百厌也不废话，反手向上，一道微光闪过，她手中便多了一物。
那是一把残剑。
剑身只剩三分之二，断口参差不齐，上面布满了划痕和暗沉的锈迹，它安静地躺在百厌的掌心，毫不起眼。
但那总体呈深黑色并且着泛红光。
确实是玄铁而成的剑。
“给我看看。”乌龙王的声音有些发颤，接过百厌手上的残剑，语气中不乏激动，辨认道，“真是……玄铁。”
“远古时天外陨落的那块？传说遗落在人间，不知所踪……竟然，竟然在你这儿？”
乌龙王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百厌。
一块玄铁而已，对百厌而言，再普通不过，人间应有的天材地宝都被捧上了禺山，任她挑选，指望她能够突破凡人的界限，为人族争一口气。
但如今的她，不配用，也不能用。
百厌敛了眼中的晦暗，随意说道，“从前用的，如今用不着了，留着也是浪费。所以，想请你把里面的玄铁提炼出来，重新淬炼一把剑。”
她侧身，示意身后的简泽，“为他而铸。”
“给他？”乌龙王猛地抬头，目光如箭般射向沉默地站在一旁的简泽，眉头拧成了疙瘩，毫不掩饰眼中的挑剔与嫌弃。
“这又是你从哪儿捡回来的人族小子？细皮嫩肉，气息浮软，修为低微，怕是连这剑的三分力度都使不出，白白糟蹋了好材料。”
简泽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依旧沉静，迎上乌龙王审视的目光，不闪不避。
百厌抬头看了简泽一眼，说道，“我当年为人时，用得，他亦用得。”
只怕比她还适合这剑。
乌龙王“哼”了一声，捧着残剑走回了石屋，简洁地说道，“把岩浆注回去，再烧旺一些，三日后来取。”
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两人走近池子，百厌徐徐地把岩浆浇了回去，听到简泽问，“为何帮我铸剑。”
“你不是想变得更强吗？变得更强的前提得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我告诉你，剑修可是最难的，得好好修炼。”
等百厌絮叨完，岩浆已经被注满，她蹲下身子，将手放在石壁之上，不到一会，整个岩浆变得更旺，气泡不断地往上冒腾着，似要把一切融烬。
百厌抬起头来，见简泽沉默不语，以为他感动呢，一手拍在他肩膀，爽朗笑道，“你可得好好记住我对你的好，以后加倍奉还，知道吗？”
“再说吧。”简泽看了一眼她的手，肩膀还残留着一股灼热感。
***
烛火还在灯台上静静燃着，衬着朦胧的月色，整个寝殿昏昏暗暗，让人徒添睡意。
百厌侧躺在床榻上，单手支着脑袋，看着不远处书案后的身影。
顿感莫名其妙。
又是简泽要与她同床共枕，如今都夜深了，他还一副打算熬夜到天亮的模样，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只见他一会动作不疾不徐地将折子分门别类，摞得整整齐齐，一会慢条斯理地写些什么。
明明再过几天，等乌龙王把剑淬炼好，简泽想睡都难，还不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真是的。
等得久了，百厌开始变得不耐烦，只好开声喊道，“还不睡吗？”
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鼻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书案后的身影微微一顿。
简泽放下手中的折子，烛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有些模糊，神情看不真切，只那双眸子映着跳动的火光，深幽难辨。
“这就好。”他低声道，把笔搁回笔山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偏要喊，才会纾尊降贵地过来。
美得他。
百厌见他走过来，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了外袍，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单衣。
素白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在暖光下泛着温润的色泽。
嗯……
动作太慢了。
但是别具一番风味，百厌眯着眼，细细欣赏着，这不比话本子里面的描述好看多了。
他掀开被子一角，坐了下来，面对百厌的目光，微微撇开。
百厌立刻利落地朝里一滚，让出外侧大半位置，然后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躺下来呀，坐着干嘛。”
简泽看她一眼，依言缓缓躺下。
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并不贴近，却共享着同一床被子，呼吸可闻。
纱幔之下，有她身上淡淡的暖香，也有他清冽的雪后松香。
让百厌忽然有些熟悉，她好奇地说道，“你身上这味道，和我昨晚在梦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良久，简泽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见他没睡，百厌起了聊天的心思，想到之前在山洞答应过他的事，便侧着身子开口说道，“之前不是说，你熬过洗髓，我可以回答你一个疑惑么？怎么后来没见你提？可有什么想问的？”
简泽平躺着，望着帐顶，想起白天的岩浆，他缓缓转过头，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问道，“你的离火是如何得来的？”
百厌脸上的轻松笑意淡了下去，她眨了眨眼，移开视线，盯着一片虚空，语气变得有些含糊：“这个啊……能不能换一个？”
简泽静静地看了她几秒，转回头，重新望向帐顶。
“那不问了。”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啧，”百厌有些不爽地咂了下嘴，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这人……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原本不提也就忘了这个承诺，一旦提起，就扎在心里似的，隐隐约约地梗着，不履行，怎么都不得劲。
百厌忽然一个翻身，手臂撑在他耳侧的枕上，整个人半压在他身上。
被子滑落，她只着单薄寝衣的身子几乎贴着他，发丝垂落，扫过他脸颊。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执拗，直直盯着他。
“你快问嘛，“百厌催促，气息拂过他下颌，“问完我好睡觉。”
简泽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把脸别过去，“不问，我困了。”
百厌明显感到身下胸膛的绷紧，见他脸容不耐烦，“哼”一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絮叨道，“我以前看的话本子，都说霸道夫君对自己妻子如何如何好，到了自己成了亲，原来也就这么一回事。”
简泽：……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铸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