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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童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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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气正好。
伊莎贝尔坐在阁楼的桌边,眼睛从书上的文字转移到……
对面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脸上。
这男孩没有感受到来自她的视线,手中批注的笔停也不停。
伊莎贝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她心里想的是,那个至今仍未完成的支线任务。
阿不思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脑中仿佛有一大团毛线纠结在一起,伊莎贝尔则变成了一只猫,本想上前把它们整理好,却反被愚弄,落入毛线的圈套,手脚都缠上凌乱的线,越挣扎束缚收得越紧。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张照片,以及照片上那个见所未见的陌生男人。她仔细回想着,他和坎德拉夫人站在一起,或许是她的丈夫、也就是阿不思的父亲,当然,也可能是她的兄弟……总之,要想弄清楚这个秘密,肯定要先弄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
直接向阿不思坦白其实自己看见了那张照片?他会生气吗?
伊莎贝尔内心犹豫不定。
正当她不断设想阿不思各种可能的反应时,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考。这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全身猛地一颤,心脏也跟着蹦了一下,忍不住发出轻声的“啊”。
——她和阿不思都知道在外面敲门的是谁。
之前有几次,也是同样的情况。阿不思任由对方敲了足足一分钟。结果,那敲门声不仅没有作罢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对方像是个来势汹汹的歹徒,带着要把门破坏个粉碎的气势,咚咚咚敲个不停,仿佛自己的拳头是个铁做的大锤。
伊莎贝尔试探地问要不要让他进来,阿不思头也不抬地说:“别理他,他就喜欢这么闹。上次我还是开门把他放了进来,他差点烧了我整柜子的书。伊莎,我不奢求他做些什么,只要他能稍微安静地坐一会儿,我一定让他进来。可惜。”
他说完,伊莎贝尔便不敢再提这件事,毕竟那可是他所珍视的东西。就算不为阿不思着想,也可怜可怜那一柜子的书吧,它们犯了什么罪要被这般对待?
但这次不太一样。
几声喊叫冲破木门的阻拦传了进来,略微发闷,但他们都听清楚了。
外面的阿不福思喊的是:“伊莎、伊莎!快出来,大事不好了!”
最后还是阿不思亲手打开了门。
他推开门的时候,说:“阿不福思,你最好是真的有……”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理他,而是一进来,径直跑向伊莎贝尔,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跑。这女孩的脑袋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应过来时,腿脚已经跟着他向前跑了。
“等等——”眼看着两个人都快下了楼梯,阿不思站在楼上问,“你们去哪儿?”
但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就当这话是向空气征求答案吧。他只听见,自己的弟弟在带走伊莎贝尔时,对着他说了句“我要借走伊莎,一会儿也不还了”。
上述的一幕只是个引子。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凉爽的早晨。天刚大亮,伊莎贝尔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来到后院,照例拜访脾气古怪的费舍夫人。好的一点是,这只老母鸡经过爱情的滋润,早不像先前那么行为张狂,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就啄伊莎贝尔一口来发泄自己同样莫名其妙的火气。
伊莎贝尔高兴地发现夫妇俩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一只淡黄色的小鸡仔围着妈妈疯狂转圈圈,见伊莎贝尔走来,便凑过去瞧她,可能是觉得她很可爱。女孩也觉得他有点可爱,蹲下身子用食指轻轻地顺他的羽毛,手感滑溜溜的。
伊莎贝尔想起以前,孤儿院里有一只黑白相间的猫。老师们常常拿零食喂她,这猫吃得又肥又圆,四条腿肉得几乎走不动路,她一见人过来便搔首弄姿,尾巴也高高翘起。有一次,伊莎贝尔从自己的三明治里撕下来一块火腿丢在地上想要喂她,她低下头闻了几下,立马偏头走了,不再理睬她。
她正玩得出神,篱笆桩外的一声口哨吸引了她的注意。
女孩儿扭头望去,看见阿不福思探出个头。
“嘿,伊莎——”
然后他就没影儿了。
其实篱笆桩是有些高的,这男孩儿努力地踮起脚才露了个面,支撑不了一会儿又下去了。这不,他又踮起脚,脑袋就像个在水面上漂浮的气球,晃晃荡荡的。
他鼓气说:“伊莎贝尔,快出来!”
接着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又掉下去了。
伊莎贝尔倒心疼他来来回回怪麻烦,憋着笑出去找他。她看见他再一次踮起脚尖,抓着篱笆边缘左右地看,边看边嘀咕“人呢,怎么没影儿了”。
女孩冷不丁地说:“嗨、阿不福思。”
吓得他“啊”了一声掉下来,扶着篱笆桩壁喘气。
“你、你吓死我了……”男孩意外的不禁吓,拍拍自己的胸膛顺气。
“对不起。”伊莎贝尔深感抱歉,但还是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容,“怎么了?”
阿不福思拉她靠近自己,神神秘秘地说:“找你商量事情。”
原来和阿莉安娜有关。
她是春末出生的孩子,即将要过生日了。
“所以……我不认识其他女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伊莎贝尔感觉阿不福思的脸有些红,难道是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了?他结巴地说:“我、我想着你应该有什么好主意……”
“你以前都送过什么礼物?”
“嗯、我想想。”阿不福思陷入沉默之中,“我送过一只青蛙,但她一见就哭了,妈妈把它放走了。还有张写着‘阿莉安娜生日快乐’的画,我画了很久,结果阿不思不小心把它当作垃圾给扔了!那年我什么都没送出去,说起来就生气……”
实在是惨不忍睹,伊莎贝尔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
有阿不福思这样的哥哥,真不知道该替阿莉安娜感到幸运还是悲哀。
不过应该是幸运吧,每年都能收到家人费心思准备的生日礼物。
伊莎贝尔垂眸,扯出个羡慕的微笑。
她盯着阿不福思絮絮叨叨的嘴巴,听他和自己诉说内心的不快。
然后说:“小女孩一般喜欢漂亮的东西。”
阿不福思突然安静下来,看着她。
她就继续举例:“比如……发卡、裙子、项链之类的?”
说到句末,她也不敢肯定了。因为她并没有正式地给朋友过过生日。她记得自己以前没有钱给对方买礼物,送了一片精心挑选出的爱心状的银杏叶,可以当书签。她应该是喜欢的吧?伊莎贝尔也陷入了沉默。
阿不福思却大受启发,“我知道了!我可以送她一条新的裙子!”
“那需要很多很多的……”伊莎贝尔愣住了,她一下子想不起来魔法世界的货币叫什么。
这句话虽然没说完,却也起到了相应的作用。阿不福思瞬间变了表情,满心的激动烟消云散,像朵蔫了的花低下头,无精打采的。早知道他就不该买那么多零食和玩具,口袋里的零花钱早所剩无几了。别说是新裙子,怕是连一块布都买不起。
伊莎贝尔后悔自己说错话,连忙拍拍他的肩膀:“我会帮你的。”
但阿不福思受了打击,完全没有被安慰到,还是一副悻悻的样子。
伊莎贝尔环顾四周,希望能来点其他的点子。
这时候,她听见隔壁费舍夫妇的叫声,便灵感大开:“有了!我们可以卖鸡蛋、或者卖小鸡。还可以做花束,卖给情侣。酒馆里每天都有不少客人,可以去那儿,总会赚到钱的。”
“阿不,打起精神来,我们一定能给阿莉安娜送一条漂亮的新裙子!”
伊莎贝尔话音刚落,游戏面板应声弹出。
【支线任务:为阿莉安娜·邓布利多准备令人满意的生日礼物,已开启。提示,玩家已接受两项任务,可在相关面板进行查看。】
伊莎贝尔之前已经把游戏系统调整为默认接受所有支线任务,这样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获得魔力值的机会。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去霍格沃茨。
【人物: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好感上升,请再接再厉。】
有了具体方案,阿不福思备受鼓舞,他仿佛已经看见妹妹的笑脸在眼前绽放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分别列出如下计划:第一件事情是想办法让费舍夫妇多孵蛋,这样才有尽可能多的小鸡仔诞生。第二件事情则是到山谷里收集各种花朵,做出好的花束。第三件事情是阿不福思的主意,早起对付家里那头母牛,采出的牛奶一起卖出去。
这份计划书变成了伊莎贝尔与阿不福思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别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只看见两个孩子天天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忙碌些什么,干起活来分外勤快。
尤其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他惊讶地发现弟弟好像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既不来打扰自己,甚至也会帮忙喂母牛吃草。但与此同时,让他十分费解的是,伊莎贝尔也很久不来找自己看书了。他连续好几天连她的影子都没逮见,身边少了个人,一时间感觉有些孤单。
终于,经过数次心理挣扎,他还是带着对方上次未读完的书来到卡特家的房子前,正考虑用怎样的说辞提醒她记得回来看书,便听到后院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他循声走到那里,透过篱笆桩,看见伊莎贝尔正和自己的弟弟围着一只母鸡跑。
-
“我抓住了、我抓住了……嘿!”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在伊莎贝尔·卡特面前摔了个跤。
费舍夫人跳到他的后脑勺上,抖抖羽毛。
“阿不!”伊莎贝尔过去扶他。
这下子终于有人明白我们的女孩第一次面对费舍夫人时有多么手足无措了吧。
阿不福思索性坐到地上,咬着牙摸摸自己的头发,恨恨地说:“这只鸡也太跳脱了。”
伊莎贝尔安抚式地点头:“多来几次就好了。我们得让她坐下来乖乖孵蛋。”
她站起来,准备自己去捉费舍夫人时,看见了站在篱笆桩外的阿不思。
暴露了行踪,男孩脸上出现愣怔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原样,朝女孩挥了下手。
“你好,伊莎。”他说。
“阿不思,你怎么在这儿……”
见到对方,女孩很高兴,她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被地上那位抓住手腕。
阿不福思腾地站起来,做出个防止偷听的手势,凑在伊莎贝尔耳边小声地说:“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计划。”女孩懵了,眨眨眼睛,“为什么?”
“因为……”男孩语塞,语无伦次,“因为、因为……”
“没有为什么!反正你不能告诉他,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懂吗?”
“可是、如果有了阿不思帮忙,我们会容易许多。”
阿不福思立刻反驳:“是我们两个在给阿莉安娜准备礼物,没有他的功劳!”
他闷闷不乐地,“让他自己去费心思想吧,总之,安娜的礼物一个都不能少。”
看来阿不福思希望自己的哥哥能亲手给妹妹准备礼物。
所谓生日礼物,重要的不是礼物本身价值多少,而是准备礼物的人的心意。如果东西本身承载了人的感情,哪怕它只是一片树叶也值得一辈子珍藏。反之,如果东西不过是随手送出去的、可有可无的玩意,哪怕它是颗价值连城的宝石,与其他摆在橱窗里的商品又有什么不同呢?
伊莎贝尔表示理解,答应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她的手腕才被松开,人便走到篱笆桩旁与阿不思打招呼。
“看起来你们还有很多话要说,是我打扰了。”
伊莎贝尔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语气怪怪的,好像掺杂着不太明显的生气。她想,这话的真实意思其实是在说,唐突的不是我,而是你们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话可说。
女孩没有立刻回答,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的脸色。
这男孩表面可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和往常一模一样。不过没有带着微笑。
“你……”
伊莎贝尔一边说,一边考虑着问法。
究竟怎样才能自然而然地打探出他是否感觉心情不好?
结果还没想到确切的话语,对方就说:“这是你上次没看完的书。”
他直接把书塞进她手里,也没有像之前一样问她要不要继续看。
“哦、谢谢……”阿不思的动作根本不给人思考的余地,伊莎贝尔有些措不及手,“我忘记带回家看了。”这个瞬间,她忽然想起已经好几天没有看书。别说是看书,连书都不曾翻开过一页,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好像看得太慢了。”
“没关系。”阿不思说,“你开心就好。”
——你开心就好。
天啊,这可真不像从阿不思嘴里说出来的话。伊莎贝尔惊讶地想。
她想起以前班里有许多同学不乐意写作业,负责任的老师会严厉地批评他们,叫他们必须补上。而还有一种老师,就像阿不思这样,好像什么事情也无所谓,即使他们不交作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说一句“你开心就好”。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批评学生的那类老师才是真的关心学生,希望他们能有所成长,而不是自甘堕落。
阿不思难道不该是这种老师吗?
可他刚才说出的话就好像是:就这样吧,伊莎贝尔,我已经放弃你了。
天啊!
伊莎贝尔简直羞愧地抬不起头,她确信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个遍。
她居然变成了那种连作业也不写的、最散漫怠惰的人!
她现在敢肯定阿不思·邓布利多一定是生气了。
她的手忍不住攥紧一片裙子,五根手指不安地绞动着。
她想自己必须为了最近的“堕落”而道歉,正要开口时——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阿不思想到什么似的,又补充,“祝你们玩得开心。”
这男孩一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给伊莎贝尔留下个瘦削的背影。
“等一下、阿不思!”
女孩一面喊,一面从篱笆桩的内侧来到外圈,想要追上对方解释,裙角却被勾住了。她越是着急,手越是不听话,怎么也解不下来。
幸好阿不思还是不忍心就这样忽略她,回头看了一眼。
伊莎贝尔看见他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就像面对阿不福思时那般无奈,又走回到她的面前,向一根毛疵疵的篱笆伸手,手指轻轻一掀,裙角便成功脱身,水一般垂落。
“谢谢你。”
伊莎贝尔说完,紧张地抿着嘴巴。
“不客气。”阿不福思又要走,“再见。”
“等一下!”情急之中,伊莎贝尔拉住他的手。
对方停住脚步,她才放下手,说:
“抱歉,我最近都在忙别的事情。今天下午可以找你看书吗?”
阿不思皱起好看的眉毛:“恐怕不行。我要陪阿莉安娜散步。”
“好吧……”这就没办法了。
但伊莎贝尔还是不肯放弃:“那、下次?”
阿不思点点头。
接着,伊莎贝尔目送他离开。
下次、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
伊莎贝尔也想说出个准确的点,但她和阿不福思还有的要忙,确定不了时间。
只能是尽快了,希望到时候他的气已经消了吧,女孩在心中祈祷。
回到后院时,阿不福思站在鸡舍门口,目不转睛地监督着费舍夫人,确保她时时刻刻都坐在鸡蛋上,正在努力地为孵化小鸡而奋斗。
伊莎贝尔呆呆地坐在一边,看着地上的一颗长势良好的杂草。
她好几次都没听见男孩激动地叫她的声音。
“伊莎贝尔!”他过来猛地拍了她一下,不满道:“你发什么呆!”
女孩这才回过神来,弱弱地说:“抱歉、怎么了?”
哪知阿不福思突然变了表情,一脸忧虑地问:“你还好吗?”说着,他用手贴住她的额头,等了几秒钟,又把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嘴里喃喃:“梅林啊,你怕不是中暑了,脸这么红……”
快到大中午了,太阳的光芒还算火辣。
男孩觉得自己的推测简直不能更有道理,随即从屋子里拿出一把伞撑在伊莎贝尔头上,弄得她一脸疑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这还不算完,当男孩又端出一盆冷水和一条毛巾,要给她降温去火时,伊莎贝尔及时打住他的胡思乱想。
“阿不,我没有中暑。”
“不可能!”阿不福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你绝对是中暑了。”
“我真的没事、我只是……”伊莎贝尔哽住。
她只是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挽回和阿不思之间的友谊。
-
下午,伊莎贝尔和阿不福思去山脊边的树林找花。
现在是春天,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花,空气里满是清香。尽管如此,伊莎贝尔还是轻松不起来。不经意间,她的心绪表现在脸上,看得阿不福思连连皱眉。
他最见不得人别人这样,好像天空乌云密布似的,看了就沉重。
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下伊莎贝尔:“喂,你到底怎么了?”
女孩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说话。”阿不福思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伊莎贝尔拖长声音,“我”了半天,愣是没有继续。
“快说呀,你是不是想急死我?”男孩催促着。
然后,他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容易起到反作用,有些愧疚地说:“你知道,我就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没有逼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阿不福思说完,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了。
伊莎贝尔追上他:“其实……”
“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没有不开心。”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旦陷入沉思,脸色就变得不怎么好看。以前有好几次,她的朋友都像阿不福思一样问她怎么了,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既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只是单纯地在想事情而已。而且,想得越多,表情就越难看。
“真的?”阿不福思半信半疑。
伊莎贝尔郑重地点点头,“我在想怎样才能让阿不思消气。”
话音刚落,阿不福思呼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呢。”随即,他终于反应过来女孩说的什么,瞪着眼睛:“你说谁?阿不思?你、你把他怎么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好像惹怒对方是个不可能事件,又好像,伊莎贝尔这样的女孩会惹怒别人才是个不可能事件。然而,这两个不可能事件加起来,居然变成了一个真实发生的事件?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男孩儿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讶异地盯着伊莎贝尔。
“我那么调皮捣蛋,也就成功气了他一回。当时我都差点把整座阁楼点燃了,他为了书才训了我几句。你做了什么可恶的事能让他生气?”阿不福思具有极其客观的自我认知,并不羞于承认错误,他天真地问:“你不会是把他所有的书都弄丢了吧?”
伊莎贝尔被他的奇思妙想逗得咧开嘴巴:“怎么会呢。”
“是因为我最近太放纵,没有看书,让他失望了。大概……”女孩又想出个更合适的形容,“大概类似老师面对学生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心情。”
“不就是没看书嘛,多大的事儿!”
阿不福思毫不掩饰自己的大笑脸,“这可怪不着你。我看啊,他就是见你好几天没找他,在自己心里生闷气呢!”
“别管他,他就这样。要我说,都是他的错。谁叫他整天只会把自己关在阁楼里,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读书读书读书……连阿莉安娜他都不搭理!”说到这儿,男孩的语气激越起来,“凭什么你就要天天陪他看那些无聊的书?难道你想跟我出来散散步、摘摘花,他也要不高兴吗?他凭什么不高兴啊——”
“阿不。”伊莎贝尔忍不住打断他。
他的怒气已经明显到随便走过来个路人都能感受到的地步了。
奇怪的是,这兄弟俩明明如此了解对方,却又同时生对方的气。
伊莎贝尔不禁想,阿不思是觉得弟弟太闹腾,那阿不福思呢?他又为什么生哥哥的气?阿不思怎么看都像是一位耐心又负责任的兄长啊。
阿不福思恍然从情绪中抽身:“对不起……伊莎,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伊莎贝尔“嗯”了一声,轻轻说:“你似乎很生他的气。原谅我实在想不明白。”
“我只是、只是……”他垂下头,停在原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伊莎贝尔也停下来,耐心地等待他说下去。
“他以前会给阿莉安娜讲故事、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他身边。他还会陪我捉蝴蝶,和我比谁跑得更快……可他现在除了读书什么都不在乎!伊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不是这样,自从……”
阿不福思像突然变成哑巴一样,不说话了。
他似乎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把下文重新吞咽到腹中,绝口不提。
“阿不?”伊莎贝尔担心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她感到他正在向外释放的情绪,瞬间戛然而止了。
她不确定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阿不,你没什么想说的了吗?”
男孩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好像是在笑,眼睛又好像是在哭,可他的确是笑着的。
接下来,他做了个深呼吸:“走吧,伊莎。我们再转一转。”
女孩默默跟在他身后,向树林深处前进。
她当然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但她从对方刚才的话里收集到很多意料之外的信息,足够拼凑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真相,她觉得自己离那秘密越来越近。
她如今可以确定,照片上那个陌生的男人离开了邓布利多家,所以阿不思才……
才变得不像以前吧。
也许他确实变了,但绝对不至于用任何负面的词来形容。
在伊莎贝尔心里,他依然是一位无可比拟的朋友,配得上所有美好的描述。
说不清又走了多久,阿不福思发出一声惊叹。
他们面前是一片开满花朵的原野,耳边飘来银铃般的清脆乐声。
那些花朵犹如薄雪,微风拂过,落下繁雪,纷纷扬扬。每一朵花都泛着莹亮的光,亦如夜空温润的月亮。它们状若铃铛,叶如丝带,蜿蜒伸向未知的远方。花粉在空中飞舞,比得上仲夏夜的萤火虫,不知是误入了谁的梦境。
看样子阿不福思又回归了正常。
他从较高的坡上一跃而下,倒在花田里,全身都沾满月光。
这还不算完,他捧起掉落的花瓣,扔向伊莎贝尔,见她和自己变成一模一样的小雪人,便开怀大笑。这景色使他们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只顾得上奔跑,一边跑一边用带着香味的花瓣攻击对方。
两个人跑累了,就一齐躺倒在软绵绵的原野上。
这时,他们听见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
伊莎贝尔起身追寻它的足迹,看见花的中央,有一只猫儿。
/
今天的傍晚五点左右,伊莎贝尔和阿不福思如愿采集到了花。
进入邓布利多家之前,女该先在外面张望了一下。
果不其然,阁楼的灯光还亮着。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想着自己肯定不会撞见阿不思,便跟着阿不福思一同走进房子。对方推开家门,还不忘嘲笑她行动未免过于谨慎。但她认真地说,谨慎一点总是好的,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坎德拉夫人最先看见她,惊喜地说:“伊莎!”
随即,她了然一笑,语气意味深长:“你很久没有来过了哇。”
伊莎贝尔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
这位夫人什么都知道,她开口便说到重点:“来找阿不思吗?”
女孩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一会儿,她才悻悻地说:“他可能不会见我。”
“不可能。”坎德拉夫人说,“他不见别人,也不会不见你的。”
“跟我来,伊莎……”
两人走进厨房。
转眼到了晚餐时间。
阿不思坐到餐桌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人可能是妈妈、妹妹或者是弟弟,没什么好在意的,对吧?
然后呢,他就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因为背后伸出来两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这只手非常柔软,手心也很温暖,像是温热的开水。
阿莉安娜的手是凉的,阿不福思的手不会这么软。
“妈妈,您直到现在也这么喜欢玩孩子们的游戏。”
阿不思用不咸不淡的、陈述式的语气说。
接着,他感觉到一根勺子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冰冰凉凉的。
然后他顺应着张开嘴巴,舌尖上立刻绽开甜蜜的味道。
那是他一向喜欢的味道。
“谢谢,阿莉安娜。”
他想是妹妹和妈妈合作进行了一场恶作剧,一个人负责捂住眼睛,另一个人负责喂甜点。他很乐意陪这两位淑女玩游戏,不过他的味蕾仍然有着严格的评判标准:
“不够甜。妈妈,你今天的糖放少了。”阿不思·邓布利多评价。
“亲爱的邓布利多评委。”他听见自己的妈妈说,“如果它是伊莎贝尔·卡特小姐的首个作品,能否请您网开一面,打个高分呢?”
好像猜错了。
妈妈的声音明显不是从背后传来的——
等等?她说什么?
伊莎贝尔·卡特?
伊莎——
阿不思握住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把它们扯下来,立刻扭头看向身后——
伊莎贝尔先是看见他的眉毛高抬,眼睛被灯光映得发亮。那时她有史以来所见过的、他最为惊讶的一次表情,而且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然后是,她看见他的脸上,浮现出火烧云般的颜色。
因为她的手还被他不自觉地紧紧握着。
-
“我放了满满三大勺的糖,”伊莎贝尔步伐轻盈,侧头看向身边的男孩,“可你还是觉得不够甜,对吗?”她想,自己第一次做,果然还是不太成功。
月亮在他们头顶亮起明灯。
星星在夜空闪烁,阿不思的眼睛好像也在闪烁。
他抬头,盯着天空,想了许久,然后说:“足够了。”
——已经足够甜了,因为是伊莎贝尔亲手做的。
我们必须知道,这男孩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消气了。
正所谓,好朋友之间不会有什么隔夜的怨恨。可以合理猜测,就算伊莎贝尔并未作出挽回性的举动,阿不思也会忍不住找她和好。当然、这个前提是不存在的,毕竟伊莎贝尔是如此珍惜他这位好朋友哇。
“那……我们算重归于好咯?”女孩试探地问。
阿不思没答应,他先说的是:“我没有生气。”
“你、没有、生气——吗?”伊莎贝尔歪头,语调上扬,故意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一只单纯却不愚蠢的小金鱼在怀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阿不思“嗯”了一声,同时避开她的眼光,瞟向远方广阔的原野。
但是,伊莎贝尔看见他的侧脸上,嘴角逐渐弯曲。她还没继续说话呢,对方就忍不住了,用力抿着嘴角,却还是笑出声来,还欲盖弥彰地用手捂住嘴巴。
“好吧。”阿不思咳嗽两声,乖乖认输,“我之前确实……不太高兴。”
他转回眼神,看向伊莎贝尔,坦诚道:“因为你突然冷落了我。我本来想着,你在忙家里的事情,所以才没来找我,结果却看见你和阿不福思在后院……”
伊莎贝尔心里不禁有些惊讶,居然真的让阿不福思说对了。
她还以为阿不思是因为她的自我放纵才生气呢。
男孩又低头说:“你们最近一直在一起。”
“啊、因为我们有个计划需要实施。”伊莎贝尔实话实说,既说明了情况,也没有泄露关于生日礼物的事情。她想自己必须正式说明一件事情,便拉住男孩的衣袖一角,对方回头看她。
多年以后,阿不思·邓布利多时常会做梦,梦见十岁的伊莎贝尔·卡特站在星空之下,湛蓝的眼睛犹如霍格沃茨的湖面那般平静、柔和、永恒——而且波光粼粼。她像在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对他说:
“阿不思,我绝不会冷落你。”
“因为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接着,他就会握住她的手,笑着对她说:“谢谢你,我知道。”
伊莎贝尔·卡特也永远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最好的朋友。
——那个时候,十岁的他是这么想的。
/
劳累了一天的伊莎贝尔,带着与阿不思和好的快乐心情躺在床上。回忆起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不由得认为自己过得相当充实。这时候,游戏系统的提示音恰好响起:
【人物:阿不思·邓布利多,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好感已上升,请再接再厉。】
她在心里对系统表示了诚挚的感谢,感谢它让自己获得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就好像重生一般,尽管现实世界的她已经被汽车碾成粉末了。
第二天。
伊莎贝尔早早起床,完成常规的家务活后,带着做好的花束去找阿不福思。是的,他们昨天用发现的铃兰花和其他种类的花做了八捧花束,希望能遇到足够多的爱侣买下它们,这样阿莉安娜的新裙子就有着落了。
一推开家门,她听见脚边传来“喵喵”的声音。
哦、是她和阿不福思发现的那只猫。
思绪回到昨天下午。
在那片开满白色铃兰花的原野,这只通身黑色的猫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打破白昼的暗夜,被光明所包围,躺倒在草皮上,呜呜咽咽。
她轻轻地走上前去,小东西瑟缩着蜷缩起身体,一双猫眼警惕地瞪着她。
阿不福思说:“瞧啊伊莎,它的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样。”
她们都有一双海蓝石般的眼睛。
伊莎贝尔注意到猫儿所依靠的原野下面,花瓣被染成了红色。
“它受伤了,我们得帮帮它。”
那种颜色的皮毛,如果不认真看,的确不容易发现伤口。
女孩慢慢地向它靠近,希望它的反应不要太过激烈。
这只猫龇牙咧嘴,发出警告的声响,伊莎贝尔便停下来,不再动作。一人一猫相互注视着,也许是女孩心里的想法传达到了对方心中,这只猫儿便收敛起尖牙,不再做出示威的举动。
伊莎贝尔走到它身边,缓缓地伸出手,摸到了它的头。
然后她像给小鸡仔顺毛那般,轻轻地、轻轻地沿着它的脊骨抚摸。
“乖……”女孩一边说,一边夸它做得好。
最终,她抱起猫儿、像抱费舍夫人那样,把它抱回了家。
它的一只腿受伤了。
伊莎贝尔叫醒正在补觉的卡特夫人,她用魔法治好了它的伤。
在这之后,女孩便把猫儿放到门口,对它说:“你走吧。”
“伊莎,你不想留下它吗?”
阿不福思问,他觉得这只猫长得挺好看。
伊莎贝尔关上栅栏门:“不了。”
她想自己没资格驯服一个属于自然与自由的灵魂。
那么就祝愿它以后再也不要受伤了吧。
回忆结束,伊莎贝尔蹲下身子逗弄它:“你来找我吗?”
猫儿接连叫唤几声,仿佛在回答她的问题。
“好吧。”女孩不舍地停下手,“我也很想陪你玩,但今天还有要事要办。你可以去我家的后院等我回来。”
伊莎贝尔把后院的门打开,确保它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临走前,她又叮嘱费舍夫人不准欺负这只刚刚被治疗好的猫儿,老母鸡只管“咯咯咯”,大概、可能是听懂她说话了吧。
来到邓布利多家门口,阿不福思已经在等她了。
伊莎贝尔刚过最后一个拐角,男孩便兴奋地朝她招手。
阿莉安娜的生日很近了。
今天是决定他们能否成功的关键日子。
两人把牛奶和鸡蛋一口气卖给了酒馆,钱都放在羊皮袋里。如今只剩下八捧花束。距离酒馆开张还有段时间,两人便在村庄里转悠,遇到路过的行人、尤其是爱打扮的年轻女人,就上前询问对方是否想要一捧漂亮的花束。
幸运的是,街坊邻居们十分乐意。才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只剩下一捧花束了。这时候,阿不福思后悔他们两个是不是做得太少了点,毕竟、有谁忍心拒绝芬芳的鲜花和两个可爱的孩子呢?
别说——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作者做梦都想不到她账号的密保竟然是那个人的名字。密保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学号,答案都到大学时代了,最好的朋友那一栏却还停在初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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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童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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