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金枝》钮祜禄宁萌

15、第 15 章

　　“过去都饶了我那么多次，还差这一次？”杨鸢说得无比自然：“若不然拿什么来抵，我免费给你行谶纬，趋利避害？”
　　“我听说，你和司天监的周大人，一个来者不拒，一个挑三拣四。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要价不菲。”沈盈冲着杨鸢挤眉弄眼:“你们这默契倒也稀罕。”
　　“哎，我和他虽然师出同门，但是彼此之间要求同存异，求同存异嘛。”杨鸢被调侃了也是一脸坦荡，丝毫没有窘迫之感，惹得沈盈忍不住咋舌。
　　“昭明姐姐这样一说我倒是好奇，”谢淑托着腮，眼中闪过一丝探寻：“谶纬究竟是天意预示，还是人言？”
　　杨鸢摊开手：“不论是天意还是人言，信则有不信则无罢了。”
　　谢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被杨玥拉着去放风筝，沈盈和杨婳凑在一起低声念叨一些什么，杨湫走到二姐身边，正犹豫该问什么，却听杨鸢先开了口。
　　“你想调查鬼市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杨湫的嘴角抽了一下：“二姐，你何时知道的。”
　　“康王殿下和闻璟多少也算朋友。”杨鸢端着一盏清茶，似笑非笑抬起眼睛看着杨湫：“我没意见，不过某些人恐怕不会这么想。”
　　杨湫无奈地笑了一下，败下阵来：“周大人当真什么都跟姐姐讲。”
　　“谁叫他自己说，有秘密两个人都伤心，礼尚往来，我不该什么都知道吗？”杨鸢道。
　　“我真是佩服你们两个。”杨湫干巴巴地道。
　　杨鸢冲她眨了眨眼，又品了一口新茶：“其实他不说我也懒怠去问，但是他既然这么诚恳，我也不好辜负了。”
　　杨湫一口气差点堵在嗓子眼，最后长叹了一声，捂住了脸。
　　杨鸢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为什么忽然要查鬼市？是在怀疑什么？”
　　“母亲的遗物出现得太过巧合，而且你和大哥一直关注此事，为何流进鬼市才被人发现端倪？”杨湫敛起神色，瞧着有些冰冷：“我有预感，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在操控一切。”
　　杨鸢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怀疑侯爷？”
　　“二姐，现在还没有证据，你别乱说。”杨湫惊了一下，急忙稳住声音：“等我调查之后，我们再商讨此事吧。”
　　杨鸢没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杨湫松了口气，又听二姐问道：“你们准备何时动身？”
　　“五天后。”杨湫小声说道。
　　“五天后，”杨鸢伸手算了算日子，忽然乐不可□□天大哥正好休沐，你自己想办法吧。”
　　杨湫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沈盈忽然过来打破了僵局：“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杨湫抬头，沈盈和杨婳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面前，此时正带着些探究的神色瞧着她。
　　“我方才隐约听见什么鬼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不会又要瞒着我去做什么吧？”杨婳充满怀疑的目光落在杨湫身上，杨湫略有些尴尬，移开了视线。
　　“在说七十二星宿中的鬼宿，如何，大姐和妙怜姐姐有兴趣吗？”杨鸢张口就来，丝毫不觉得尴尬。
　　沈盈立刻摆了摆手：“不了不了，这话你留着和你同门讲好啦。难得今儿小聚，不得起个诗社纪念一番？”
　　“还来？我就不能做裁判？再者，就不能玩些别的？”杨鸢顿时垮下脸来。
　　“那我们抽签，这总是公平了吧？”沈盈挑挑眉，扯了几张纸条，写上几种消遣的方式，递到杨鸢面前：“尚宫大人，抽吧。”
　　“不过是个虚衔罢了，表姐就这样打趣我。”杨鸢随手抽了一个，看了一眼，扔到一边：“找不到了，我重新抽。”
　　“哪有你这样的。”沈盈不肯，硬是将那纸条抢了回来。展开一看，‘扑哧’笑了出来。
　　杨湫大感好奇，探头去看：“妙怜姐姐，上面写了什么？”
　　“你二姐运势不佳，随手一抽又是联诗。”沈盈笑嘻嘻看着杨鸢：“罢了罢了，今儿个放过你一回，正好我新得了一本棋谱，你若是这会陪我对弈，我就放过你。”
　　“妙怜姐姐盛情，我就不推辞了。”杨鸢从善如流走到棋枰前坐下，伸手拿了白子。
　　沈盈坐在她对侧，拿走黑子，翻开棋谱，将残局摆好。
　　杨婳站在沈盈身后，和杨湫同样观察着棋局：只见黑白两方互不相让，白棋如日中天，却难掩后继乏力之相；黑棋虽然龟缩一隅，却仍有一道气口。
　　杨湫在心里暗暗思忖，若是要翻盘，沈盈执黑反而更有优势，杨鸢手中的白棋看似胜券在握，实则后方空虚，稍微不注意，便有被黑棋一分为二的风险。
　　这一局的输赢倒真是不好讲，杨湫心道。
　　沈盈执黑子先动，同样留意到了那道气口，试图将残局上的白棋撕成两半。
　　杨鸢思忖片刻，照着残局的造好的阵势行棋，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跑去放风筝的三人同样被吸引过来，屏气凝神的观看。
　　棋盘上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起来，沈盈的黑子蚕食着白子的后方，杨鸢则稳扎稳打，逐渐将黑子合围。
　　“胜负只在一子之间，若是二姐没能及时阻挡妙怜姐姐的这一着，只怕翻身无望。”杨湫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在心里模拟起来。
　　杨婳眉心微蹙，不知是发现了什么，眼中微微闪过赞同之意，谢淑等人看的云里雾里，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局势逐渐明朗起来，妙怜姐姐的布局快完成了，二姐应当回头围堵才对。”杨湫在心里做出了判断。
　　却见杨鸢下一手调转方向，将两枚白子让给了沈盈。
　　“咦？二姐这是做什么？”杨湫在心里惊讶一瞬，手心都冒出了汗：“此时丢子，无异于助长他人志气，这下糟了。”
　　大家纷纷捏了一把汗，唯独杨婳在惊讶过后，和杨鸢的视线对上，会心一笑。
　　杨湫观察着两位姐姐的表情，忽然心里一动，重新观察起棋局来。
　　杨鸢的白子被一分为二，但是黑子一时间吃不下这么大片，只能一点点蚕食；而杨鸢一步步引诱沈盈，让黑子孤军深入。
　　“放弃两枚棋子，反而造就合围之势吗？”杨湫在心底问道。
　　“昭明，你要是再不小心，我可就要赢了。”沈盈落下一子，忍不住提醒道。
　　杨鸢不疾不徐，再一次执棋：“哈，妙怜姐姐，现在论输赢为时尚早呢。”
　　两人再度你争我抢起来，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杨湫再次沉浸其中，逐渐摸清了杨鸢的想法。
　　她最擅长的，正是因势利导，将情况推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双方你来我往争了几个回合，杨鸢忽然落在黑子身后，将沈盈用来分割自己棋局的一片吞没。
　　“啊呀。”沈盈小小惊呼一声，随即调整了思路，试图重新阻隔杨鸢合围的趋势。
　　“胜负已分，没有悬念了。”杨湫在心中道。
　　随着杨鸢最后一子落下，沈盈的黑子仅剩下几点残兵，难以东山再起，沈盈笑了笑，将棋子扔回棋盒里：“昭明你赢了，我认输。”
　　“承让承认。”杨鸢捡起棋子，拿在手心里仔细看着：“据说围棋的棋子，以西南的永子最为出名，白子如新雪，黑子如碧玉一般。”
　　“是，永子选用的玉石都是上品，工匠制作更是精益求精，力求平整光滑，大小一致。握在手中更是触手生温。”沈盈侃侃而谈，将棋子收回棋篓之中。
　　杨鸢将棋子对准日光，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这么好的一副永子，妙怜姐姐是从哪里得的。”
　　“我这次出门游历，就是往西南方去的。”沈盈道。
　　“哦？那你的博物志可写好了？”杨婳不禁问道。
　　“初稿已经交付书局，而今还差一副题字，正等着凌波居士不吝赐教。”沈盈扬起眉毛说道。
　　杨婳略感赧然，有些不好意思：“这，这怎么好——”
　　“婉若你就别同我客气了，若是能将凝晖阁上留名的凌波居士请来作序，我也算大出风头。”
　　沈盈说罢，将笔塞回杨婳手里，“请吧。”
　　杨湫闻言，顿时也来了兴趣：“凌波居士？凝晖阁里留名的那位凌波居士？”
　　她想起自己在题诗壁上看到的那首诗，情不自禁问出来：“那妙怜姐姐，你可知道上巳节和凌波居士对诗的那位栖山闲人是谁？”
　　“栖山？”沈盈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杨鸢：“那不就是——”
　　“妙怜姐姐，你就这样缠着大姐替你作序，不得给点润笔费？”杨鸢放下棋子，将话题转移开。
　　沈盈略带不服地瞧了杨鸢一眼：“我还能忘了这个不成？”
　　“哎呀，这不是妙怜姐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的东西，哪有一件不好的？”
　　“这话真是深得我心。”沈盈嫣然一笑：“这副永子原本是去年打算送你的生辰礼，这不是耽搁了。今日就算我补上了”
　　杨鸢双眼一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我可真是要多谢妙怜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