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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这一天终究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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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辰辛躺着龙塌上,百无聊赖的望着正在批改奏折的父皇。
“父皇,七日后秋狝,可是在那男邙山。”
“恩,”皇帝搁置狼毫,点墨般的眸深深望着爱儿,“可是有别的好去处了?”
辰辛手肘撑着腮帮子,摇了摇头:“没,只是男邙山地势险峻,儿臣到底是有些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万一,是一定。
辰辛叹气。
每一世21岁的秋狝,他都会因为意外与父皇分开,和辰宴相遇。
如亘古定理般,他二人屡次被刺客围攻掉落悬崖坠入潮水中。
悬崖底部寒冷,荒草丛生,只有一处墓洞堪堪遮蔽。
是北戎常见的崖葬。
北戎势力薄弱但不可不提防,尤其是当他在墓洞里发现了北戎酋长才会使用的裂鞭时,直接干起了盗墓贼,挖墓刨坑掀棺材。
辰宴和他势均力敌,他因为身体虚弱干得少,反倒让辰宴占了便宜发现了北戎地域图。
罢了,这一世随遇而安,他也不愿当皇帝,既如此那墓洞就让辰宴自己挖。
辰辛掀开被子,往父皇身边走去,颇为耍赖:“父皇,秋狝那日,不若咱们共乘一骑?”
辰辛本以为父皇会答应。
他都把脑袋蹭到父皇的下巴处了,像是软乎乎的猫咪讨好主人。
“淮儿,莫要胡闹。”辰枭无奈的灭了等,宽大的手穿过膝盖将辰辛环住,大手拖着后背,将人抱起放置床上。
轻柔视若珍宝的态度,让辰辛心里酸酸的:“莫不是又是因为礼仪,要是哪日儿臣不是太子了,还要顾着礼仪吗?”
他此刻躺在床上,仰头瞧着父皇锋利的侧脸,千般惆怅的话化为一句喟叹:“父皇,儿臣不是想闹。”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的。”
辰枭眸色加深,一向温柔的嘴角往下压了压,显得格外严肃冷漠:“只要父皇在一日,便都说得准,朕的太子只有淮儿。”
那双手游走在辰辛的脸颊上,捏了捏揉了揉,又往下抹去。
辰辛不以为然,身体逐渐松懈。
“喜欢?”辰枭笑问,手下动作不停。
辰辛声音哑涩,双眼迷离,他伸出两只手抱住父皇,“喜欢,淮儿想去温泉泡澡了。”
刚说完,视线一阵天翻地覆,辰辛被皇帝打横抱起穿过密室去了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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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难得留宿蓝玉殿,辰宴欢欢喜喜穿了新衣裳,让牛牛百般确定仪表万千风姿绝佳这才寻了殿下去。
“殿下?”
望着熄了灯的寝宫,辰宴四处张望:“翠竹呢?”
牛牛也没瞧见,于是拉住一个宫人的腕骨,匆忙问道:“可听见了,殿下去了何处?三殿下前来问候殿下。”
“这这。”宫女端着檀木盒跪下,声音仓皇:“三殿下安,太子殿下已经在陛下寝宫就寝月余了。”
“月余了。”
辰宴方知为何殿下能够不假思索的答应他住下,原来自个早就去了皇帝那里。
父子情深父子情深!
刚毅的脸带着愤然,他袖袍一甩,往皇宫寻去。
皇帝寝宫前,仍旧熄了灯。
里边,是刚刚欢快一场后歇下的二人。
辰枭安抚怀中人正欲入睡,忽的听外面吵起来,似有争端。
“三殿下,您这是何苦,太子殿下到底是从小养在陛下身边,不愿回东宫也是情理之中,可您这般守着,不说我们招待不周,您万一冻着了——”
“本王在那九镇都不曾冻着,如今这里还通了地暖,又岂会受冻,公公你且退下吧。”
公公着了急,就差立刻跪下了,欲哭无泪:“老奴这就去汇报一声,你就当行行好。”
如今三殿下回来,上官家族可就准备循着机会找殿下和陛下的岔子。
万一这就是他们计谋的一环,那他可不能坏事啊。
央子转头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进去请示。
“陛下。”
辰辛正睡得沉,听见声音狠狠咬了一口皇帝的脸颊,留下印子:“父皇不要吵儿臣,刚刚累的紧。”
皇帝可真是万般无辜,生怕惊动了淮儿,抽动了他抱着的四肢,起了床为淮儿掖好被子,这才随意披了件外衣出门去。
门外高阶下,三皇子穿着狐裘跪在大殿中央,冷风吹得他鼻尖泛红,眼中却都是不甘心。
“参见陛下。”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对持,央子在一旁,这才后知后觉,这位一早就被跑出去打仗的三皇子,竟是看着最像皇帝的。
无论是从脾气秉性还是脸庞。
“陛下,臣来寻太子殿下。”
“淮儿睡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
央子提灯候在一旁,差人赶紧扶起三皇子。后者倔强的不肯起,一双猎鹰般的眼死死盯着皇帝的脸庞。
明明是深夜,那双眼睛就像是千里眼。
“父皇可是跟哪位贵人缠绵。”
“混账,朕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
辰枭额头青筋暴起,身后外袍猎猎吹动。
辰宴缓缓开头,并未因皇帝暴怒就瑟缩恐惧,反而挺直了脊背:“父皇,你披着的外袍是殿下的,殿下年幼,您就算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也请不要脏了殿下的眼睛。”
何其胆大妄为,不知道的怕是以为三皇子要造反。
殊不知辰宴一早也在忍让。
那牙口的大小,咬下的痕迹,沐浴的香味以及缠绕在皇帝周身,殿下的清香。
他居然糊涂到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殿下那般秀气矜傲的人,怕不是要落泪。
“你倒是担忧自己的兄长,”辰枭大手一挥,不容置喙的道:“三皇子大逆不道出言不逊,即日起禁足,至狩猎前不许外出。朕当初就该派给状元给你教学问,竟将你养成这幅样子。”
后半句话是训斥。
“您没养过儿臣甚至还想杀了儿臣,大可不必说这种话。”
央子早已吓得扑通跪地了,左不是右不是。
“三殿下您可轻些,殿下刚睡着,正嫌吵呢。”
辰宴刚还准备讥诮,闻言立刻住嘴,但也不离开,就守在门前。
辰枭让人滚,辰宴不滚,还说让殿下看看他受了什么委屈。
似乎笃定太子会护着辰宴。
辰枭气的心脏疼,但因着昨天淮儿竟然不顾自己被迫扩后宫也要去寻辰宴,到底没了底气,“爱跪多久就跪多久,顺道让上官辉来看看,他女儿生下的好儿子!”
长袖一甩,房门关上。
将那人隔绝门外。
那双眼睛在黑夜中格外的亮。
——殿下,宴儿会护着你的,不让你被这个老不死的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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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刚翻起鱼肚皮,三皇子就自个自觉的回了蓝玉殿内。
七日的禁足。
辰辛是醒了之后才知道昨晚的事情,一旁央子描述的绘声绘色,好几次差点哭了出来,他忍俊不禁,接过汤婆子笑出声音。
“昨晚当真这么有趣,父皇也就只是将辰宴禁足?”
“可不是嘛,奴才可是头一次见陛下这么大怒。”央子感慨道,忽的探头看了下日头,忙不迭告辞:“诶哟,殿下,陛下让奴才该去询问礼部关于秋猎的事情,奴才得去了。”
“快去,免得迟了父皇不高兴。”
今日休沐,辰辛也难得睡了个懒觉,伸了伸懒腰,目送央子离开。
心里头正在乐呵呵的想着父皇昨晚吃瘪的脸色,忽的停住了动作。
靴子正挂在脚上,他脸色忽然惊恐起来,秋猎,父皇生气却只是罚了禁足。
时候……到了。
一股情绪涌上心头,辰辛鼻尖忽的就酸了起来,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打转。
待会还去书房吗?
怕是不用去了,父皇昨日瞧见了安然无恙归来的辰宴,见到了他智勇双全谋略深算的模样,当然心思就偏了。
他茫然的穿着靴子,佩戴好玉佩,理了理白绣红襟桃纹箭袖,回头望了眼床榻,只在床头柜里瞧见自己的衣裳,缓慢伸出手拿在怀里,抬眸又瞧见叠好的父皇的常服。
墨色长袍,旁的小格子里的是玉佩,跟他的是一对,双龙戏水。
修长的手捻了玉佩后挂在腰间,他又心思复杂的望向那常服,檀香味弥漫,但更多的是父皇的味道。
要拿走吗?
理智告诉辰辛这是不对的,是偷窃、私藏,更是品行不端。
耳朵恍惚又传来父皇职责他的话。
“太子品行不端,善妒易怒,虽乃朕教……”
善妒,易怒,品行不端。
辰辛低低的笑了声,泪水就垂直落在的抱着的裳衣上,落下深色泪痕,他吸了下鼻子,哽咽的想。
您既然说儿臣品行不端,儿臣就品行不端。
想着,那双修长娇嫩的手,就已经碰上了具有凉意的常服,将它抱在怀中贪婪的嗅着。
“翠竹。”
好一会,他才唤道。
翠竹进来,见殿下红了眼,还没询问,就被指挥收拾东西搬回东宫。
昨夜的事情翠竹也是知晓的,当即认为殿下是为了三殿下,但转念一想,五年信封看都没看就要让她烧毁的人,怎么会为了三皇子而生了陛下的气。
“殿下,”翠竹收拾好包裹,疑惑:“可是陛下让您回去。”
辰辛心情不佳的嗯了一声,抬脚往寝宫外走。
翠竹不信,只当殿下是在敷衍她,也没多问,临走还不忘给一个宫人说一声。
生怕陛下问起来。
这一走,寝宫里空了一大半,少了辰辛平日用的文房四宝还有被褥裳衣等贴身物品。
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