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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原来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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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点了两个人:“你去林武家中搜查,你去周元甫字画铺去搜查,结束后去……”
鹿溪刚到京都,对周围一切还不了解,一时犯了难。
一个衙役开口道:“城南有家羊肉汤好喝,叫徐记羊肉汤,大人可以去尝尝鲜。”
鹿溪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查完之后就去徐记羊肉汤找我。”说完便离开了。
从县衙离开后,鹿溪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长长地舒了口气。别看她刚才在公堂上威风,其实都是她装的,天知道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有多紧张。
不过好在效果还不错,不枉费她昨晚看了一晚上的话本子。
现在该办正事了,鹿溪拍了拍手,一路打听来到了城南的货场。
货场里已经有十几个工人在卸刚到的货物。鹿溪目光扫过人群,径直走向站在一旁记账的工头。
那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袖口挽得老高,因为握笔不是很熟练,所有手上沾染了墨渍。
“你就是工头?劳烦借一步说话。”鹿溪亮出了大理寺令牌。
工头见识官差,连忙放下手上的比,先是招呼着工人好好干活别偷懒,然后领着鹿溪到货场角落的凉棚下。
“不知大人找小的有什么吩咐?”他搓着手,脸上满是拘谨。今早他可是看见好几个官差把林武押走了。
“林武,是你货场的人吧。”鹿溪开门见山,从怀中掏出一沓纸,一边说一边记,“前日晚上,他何时离开货场的?”
工头皱眉,仔细回想着那天的情景:“前日啊……那天和往常一样卯时一刻上工,酉时一刻收工,不过林武约莫申时就走了。我当时还骂了句他懒货,他回头说身子不得劲。我瞧着他脸确实有点发白,就没再拦着。”
“身子不适?”鹿溪挑眉,认真记下这一点。
虽然她没见过林武,但她见过县衙的衙役,各个都肩宽背厚,想来那林武也是差不多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干活时犯病?
“我其实也觉得奇怪,所以昨日见他来上工,特意问了一嘴。他说前儿个晌午在街边买了串糖霜果子,吃的时候没注意,吃了一半才发现果子芯都烂了。他又舍不得扔,就全都吃了。”
“大人可能不知道,林武这人,是出了名的节俭,恨不得一块饼掰成两半吃。到了下午就开始肚子疼,起初太还能忍忍,但后来他疼得实在没办法,才提前回家的。”
“活成这样?他很缺钱吗?”鹿溪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货场都是按件算钱。林武是最能吃苦,手脚也麻利,比旁人多搬三成货都不喊累,每月工钱比我们这些工头都少不了多少。”
“按说日子该越过越松快才是,可这几日我瞧着他有些反常,花钱竟开始大手大脚起来。半月前还跟我借了二两银子,说是有急事要用,我想着他平日里本分,就先赊给他了。”
“赊钱?”鹿溪眼中精光一闪,连忙追问:“你可知他这笔钱花在了何处?或是近日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工头摇头:“这我是真不清楚。自从她妹妹死后,他性子是越来越闷,平日里除了干活就是回住处,也不跟我们这些人喝酒耍钱。不过……”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道:“这几日我倒闻见过他身上有股药味,看来是真的身体不适,赊钱买药去了。”
该问的都问了,鹿溪挥挥手,让他该干嘛干嘛去了。她看着手上的证词,若有所思。
侯县令说,周元甫死于毒,而林武最近又赊钱买药,桩桩件件看似都和案件挨得上边,难道真的是他?真有这么简单吗?
鹿溪烦躁地敲了敲头,打算先去喝完羊肉汤再说。
城南的徐记羊肉汤店面不大,却在城南小有名气。此时刚过巳时,店面就已坐了不少食客,氤氲热气顺着窗户往外飘,羊肉的鲜香、白芷的清香、辣子的辛香,勾得路过的令人都忍不住驻足深吸。
鹿溪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老板,三碗羊肉汤,一碗多加芫荽辣子,再切一碟酱牛肉。”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便端了上来。白瓷碗里|奶|白的汤色,肥瘦相间的羊肉块沉在碗底,上面撒着翠绿的芫荽和鲜红的辣子,一勺下去,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勾得人胃口大开。
鹿溪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立即赞不绝口,直呼美味。
羊肉的膻气被处理的很干净,只留肉香与骨汤的醇厚,确实配得上门口那块“城南第一汤”的牌子。
她这一个月一直在江上,天天啃大饼配肉干,虽然船家会在江面平静时钓鱼,那鱼也只是简单熏制,没什么滋味。此刻也不顾上斯文,埋头大快朵颐,不多时就见了碗底。
“大人,我们来晚了!”两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鹿溪的进食。
她抬眼望去,是今早点的两名衙役杨尚和徐留良快步走过来,细看鬓角微湿,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杨尚身材魁梧,刚坐下就端起茶碗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徐留良则身形消瘦,恭恭敬敬地朝鹿溪拱了拱手才坐下。
鹿溪放下勺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说说吧,各自查的怎么样?边吃边说。”
杨尚抹了把嘴,说道:“回大人,林武那住处就在货场不远处,一间小破屋,家当简单的很,除了一张床、一个灶台,就剩个装衣物的木箱。我里里外外搜了三遍,才在床底一个暗格里翻出了两罐药渣,其他的便没有了。药渣我也已经让人送到老周手里了。”
老周就是县衙里的仵作。
“我记得侯县令介绍周元甫时,不是说他五年前娶了门当户对的林氏吗?怎么落魄成这样了?”
“林家从前确实挺富有,但搞砸了一桩买卖后,林家就越来越不行了。说是周元甫娶了门当户对的林氏,其实是林家爹娘不愿女儿受委屈,招婿周元甫,对外这么说,只不过提高周元甫的身价。”
“但在三年前,林父林母纷纷去世后,林家就被周元甫霸占了,林府也变成了周府。”
“林父林母怎么死的?”
“病死的,这病来得突然,没过几天人便没了。”
鹿溪若有所思点点头,看向另一人,“你呢?周元甫的店铺,有什么异样?”
“周元甫那铺子乱得不像样,跟遭了贼一样!靠门的多宝格倒了,墙上挂的字画也被扯下来踩烂了,地上还有几道划痕,像是菜刀砍的。种种迹象表明里面发生过打斗。”
“我问了隔壁笔墨铺和胭脂铺的老板,老板们都说前日确实听见铺子里有争吵声,而且吵得还很凶,后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但各家自扫门前雪,只要不耽误他们生意,他们便不去管。”
“还有这个。”徐留良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有一小撮药渣,“后来我又去了趟周家,在他后院发现了不少药渣,看样子是要准备处理。但我问过府里小厮了,小厮说周夫人这几年为了怀孕,一直在请大夫调理身子,就连孕期也在喝药。”
“周夫人都去世这么久了,怎么还有药渣没处理?”
“我也觉得奇怪,也问了小厮,小厮说他也不知道,他也只是按照周元甫命令每七日去处理药渣。他还透露,自从周夫人死后,周元甫就很少让人进后院,药房更是不让进。我尝试着想进去,可惜锁了。”
鹿溪点头,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威风也耍够了,后续就交给县衙来办就好了,最后她只要去看看凶手是谁就行。
好不容易来一趟京都城,可不能全部时间都用来探案。
“好啦,事情我也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你们也赶紧喝汤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杨尚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得了话,立刻抄起勺子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徐留良则规矩些,端起碗来慢慢喝。
看着两人喝汤,她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明明已经喝了一碗,却还想再喝一碗。那浓郁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她不再犹豫,果断让老板再来一碗。
很快老板就端来了一碗羊肉汤,除了一碗汤,还有一碟酱牛肉。
“老板,上错了,我们没点酱牛肉。”
“没上错,这就是给你们的。”
徐留良抬头冲老板笑了笑,接着对鹿溪解释道:“大人,这位是我舅父。舅父,这是大理寺司直,鹿大人。”
“原来是鹿大人!大人能来我这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舅父?”鹿溪看看老板,又看看徐留良,两人眉眼间确实有些相像。“哦~!怪不得你推荐我来这家店,原来是有私心啊。”
一旁的杨尚开口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大伙也是被他这么骗来的。要不是这羊肉汤确实鲜美好喝,我们早就按着他打一顿了。”
徐留良被说的不好意思,挠着头嘿嘿直笑,“我这不是想着,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嘛,顺便让我舅父也多赚些。”
老板笑着拍了拍外甥的后背,接过话头对鹿溪说:“这年头像女郎这样的女捕头可不多见呐!话本子里的词怎么说来着?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鹿溪笑弯着眉眼摆摆手:“哪有哪有,没有这么厉害。”
吃完饭结账,老板死活不收,推搡着把他们往门外送,“一顿饭而已,鹿大人肯赏光就好。”
鹿溪推脱不过,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徐留良身上,“今日差事做的不错,这月多领一吊钱。”说完又拍了拍杨尚:“还有你。”
两人大喜过望,立即躬身行礼道谢:“多谢鹿大人!”
鹿溪领着他们往回走,心里却在暗爽。
原来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
师叔,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