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城有个大小姐》一祁养渝

15、第十五章: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清晨的沪港笼罩在薄雾中，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考场的路上。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沈清辞安静地坐在窗边，双手不自觉地交握着放在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周秒正在查看邮件，余光扫过他紧绷的侧脸。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她放下手机，很自然地伸手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沈清辞猛地一颤。
　　“手这么凉？”她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掌心却温暖干燥。他抿紧嘴唇，耳根微微发烫。从未有人这样触碰过他，更别说是周秒。
　　她的手指轻轻拢住他冰凉的指尖，那份温暖让他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只是考试。”她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把你会做的写完就好。”
　　绿灯亮起，她自然地收回手，重新拿起手机。
　　沈清辞蜷起手指，那点暖意还停留在指尖。他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的目光渐渐坚定。
　　考场里，沈清辞将准考证和那支用了三年的旧钢笔整齐摆好。试卷发下后，他很快陷入全神贯注的状态。
　　审题时眉头微蹙，下笔极为谨慎，每道题都要在草稿纸上反复验算。
　　遇到一道复杂的电磁感应综合题时，他尝试了三种解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终于在交卷前写下确信无误的答案。
　　周秒则截然不同。她快速浏览完试卷便动笔，解题行云流水，不到一小时就交卷离开。经过他身边时，她轻轻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沈清辞甚至没注意到她的离开，完全沉浸在解题中。
　　笔试结束后的等待时间里，休息区坐满了忐忑的考生。有人紧张地咬着笔帽，有人不停地抖腿，还有几个学生在角落里小声对答案。“最后那道电磁题太难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抱怨道，“我连题目都没看懂。”
　　“听说周秒提前一个多小时就交卷了，”另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小声说，“不愧是当年我们学校的传奇。”
　　就在这时，评委老师拿着成绩单走进来，原本嘈杂的休息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跟随着老师。
　　“下面公布晋级名单。”老师推了推眼镜，“周秒，95分。”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几个学生交换着”果然如此”的眼神，那个扎马尾的女生更是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名字一个个念过，他的指尖渐渐发凉。
　　”沈清辞，”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特意停顿了一下，”98分，目前全场最高分。”
　　”哇——”休息区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看向这个陌生的面孔，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谁啊？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98分？比周秒还高？”
　　”是哪所学校的？”
　　在众人的注视和议论声中，周秒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半瓶果汁，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却带着真诚：”看，我说过你没问题。”
　　沈清辞望着她，想起她漫不经心答题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如履薄冰才得到这个分数。他们用完全不同的方式，走到了同一个地方。
　　而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这一刻，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来青春可以如此鲜活——有紧张的等待，有突如其来的惊喜，还有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
　　午后的校园食堂明亮整洁，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周秒带着沈清辞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餐盘里是简单的三菜一汤。
　　“将就吃一点，”周秒把筷子递给他，“下午还有实验操作赛。”
　　沈清辞点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食堂里来往的学生。他们穿着光鲜的制服，谈笑间透着这个环境里特有的从容。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膝盖处已经起了细密的毛球，脚上是一双边缘有些开胶的帆布鞋。
　　“哟，这不是我们周大小姐吗？”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欢端着餐盘，身后跟着周皓之和周娇。他今天穿了件骚包的粉色衬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名表，与周围的学生格格不入。
　　周秒抬眼看了看他们，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回母校，特意来瞻仰风采啊。”陈欢自来熟地在旁边坐下，目光很快落在沈清辞身上，“这位是？”周娇好奇地打量着沈清辞。
　　他今天穿了件普通的白色T恤，领口有些松垮，肩线处能看出反复洗涤的痕迹。
　　少年身形挺拔，肩膀宽阔，但略显清瘦。他的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黑眸沉静如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浓密的黑发，有几缕不听话地垂在额前，为他平添了几分野性的美感。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直，与周围喧闹的环境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沈清辞。”周秒简短地介绍，“一起参加比赛的。”
　　周皓之在陈欢旁边坐下，对沈清辞微微颔首。他的目光在沈清辞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举止一如既往地得体。
　　周皓之今天穿着一件质感优良的浅蓝色衬衫，袖口露出精致的腕表，与沈清辞那件洗到微微透光的白色T恤形成鲜明对比。
　　“原来是竞赛伙伴啊。”陈欢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周秒，“怎么不早说？我们可以一起去接你们。”
　　周秒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警告：“陈欢。”
　　“怎么？现在连说句话都不行了？”陈欢挑眉，转头对沈清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沈同学是吧？能被我们周大小姐亲自带来吃饭，不简单啊。”
　　沈清辞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能看到些许薄茧。他依然保持着沉默，但微微绷紧的下颌泄露了他此刻的不自在。
　　周娇凑近周秒，小声问：“秒秒姐，他就是你之前在辽城的同学吗？”她的目光依然好奇地停留在沈清辞身上，注意到他握着筷子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指腹处能看到长期劳作留下的痕迹。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与周皓之那种养尊处优的白皙截然不同。
　　周秒站起身，对沈清辞说：“我们走吧，该去准备下午的比赛了。”
　　“这么快就走？”陈欢故作失望，“我还想多认识认识沈同学呢。”
　　周皓之轻轻按住陈欢的手臂：“让他们去吧，别耽误正事。”
　　周秒已经拿起餐盘，对沈清辞示意。他立即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起身的瞬间，能看出他比在座的其他几个男生都要高一些，肩背线条利落挺拔。
　　“改天再聊。”周秒对三人点点头，便带着沈清辞朝餐具回收处走去。
　　陈欢看着他们的背影，摸着下巴对周皓之说：“有意思。那小子看着普普通通，倒是挺沉得住气。”
　　周娇还在张望，小声嘀咕：“他眼睛很好看啊，就是衣服太旧了...不过身形真好，像是经常运动的样子。”
　　周皓之轻轻推了下眼镜，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追随着周秒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出食堂，周秒才放缓脚步。
　　她侧头看了眼沈清辞，他依然沉默，但紧绷的下颌泄露了他刚才的不自在。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陈欢说话一向这样，”她难得地解释了一句，“别放在心上。”
　　沈清辞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体育馆的方向。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洗得发白的T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秒看着他的侧影，忽然想起陈欢那身昂贵的衬衫，和周皓之永远一丝不苟的穿着。他们走在同一条路上，却仿佛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