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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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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的窗沿还留着晨光的余温,沈清寒扶着木质窗棂站定,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窗沿上细小的木纹 —— 方才在廊下陪陆景渊说话时,腰侧又泛起一阵隐痛,便先回屋歇着,没承想刚走到窗边,就被院外的练剑声勾得挪不开脚。
他微微侧身,让受伤的腰避开冷风,目光透过竹影的缝隙往外望。晨光比刚才更盛了些,把院中的石灰线照得格外清晰,老疤正带着几个弟兄练格挡,光着的脊梁上汗流得发亮,每一次挥剑都带着 “呼” 的风声,剑鞘砸在护腕上的闷响,混着年轻弟兄的吆喝,在院里撞得满是活力。
最显眼的还是燕烈。他没像老疤那样光膀子,只把短褂的袖子卷到肘弯,露出缠着纱布的胳膊 —— 纱布已经换过新的,是沈清寒早上帮他缠的,此刻被汗浸得微微发透,却没松动。他正对着那个摔过屁股墩的小弟兄,手把手教他调整步幅,左手扶着小弟兄的腰,右手纠正他握剑的姿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脚再分开些,重心往下沉,这样才不容易摔。”
小弟兄跟着调整姿势,果然比刚才稳了不少,挥剑时也没再晃得厉害。燕烈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比了个 “劈” 的手势:“再来一次,这次想着我刚才说的,看我肩动就躲。”
剑声 “锵” 地响起,小弟兄果然反应快了些,虽没完全避开,却也没再被剑鞘砸中。燕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眼角弯着,阳光落在他脸上,把胡茬的影子都染得暖了。
沈清寒扶着窗棂的手紧了紧,指尖有点发僵 —— 他想起今早帮燕烈换纱布时,看到那道划痕比昨天浅了些,却还能看清边缘的红肿,此刻这人却只顾着教弟兄练剑,连擦汗都忘了。他刚想开口喊燕烈歇会儿,就见陆景渊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手里端着碗温水,轻声说:“别总站着,腰会受不住的。”
“没事,就看会儿。” 沈清寒侧过头,让陆景渊靠在窗边的软椅上,自己则依旧扶着窗棂,“你怎么也过来了?不在廊下歇着。”
“院外这么热闹,哪歇得住。” 陆景渊喝了口温水,目光落在燕烈身上,“你看燕寨主,教弟兄练剑比自己练还上心,难怪弟兄们都服他。”
沈清寒没说话,只轻轻 “嗯” 了一声,目光又落回院中。燕烈不知何时注意到了窗边的两人,正回头往这边望,见沈清寒扶着窗,便停下动作,对着他比了个 “安心” 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意思是 “伤没事”。
沈清寒的脸颊微微发热,赶紧别开目光,却正好撞见老疤朝这边走过来。老疤手里攥着块布巾,一边擦汗一边嚷嚷:“沈公子!你咋回屋了?是不是腰又疼了?早说让你别总坐着对账,你偏不听!”
“刚歇了会儿,好多了。” 沈清寒笑着摆手,“你们练得怎么样了?影卫的招式,还记得吗?”
“放心!” 老疤拍了拍胸脯,声音响亮,“寨主都教我们了,下次再遇到影卫,保管不落下风!对了,我刚才让弟兄去查城南钱庄的事,有消息了!” 他凑近窗边,压低声音,“弟兄说那掌柜的今天没去钱庄,反而去了城西的悦来客栈,像是在等什么人 —— 说不定就是等周三郎!”
这话让沈清寒的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扶着窗棂的手也更稳了些:“确定吗?有没有看清掌柜的模样?”
“确定!弟兄说那掌柜的左脸有颗痣,跟陆公子说的一模一样!” 老疤点头如捣蒜,又回头指了指燕烈,“我这就去跟寨主说,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悦来客栈埋伏?”
“别急。” 陆景渊开口拦住他,“悦来客栈人多眼杂,咱们要是贸然去,容易打草惊蛇。不如等燕寨主教完弟兄们练剑,再一起商量 —— 先派人盯着客栈,别让掌柜的跑了就行。”
老疤想了想,觉得有理,又拍了拍脑袋:“还是陆公子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安排弟兄盯着!” 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回院中,对着燕烈喊了几句,燕烈点了点头,继续指导弟兄们练剑。
沈清寒看着老疤的背影,又望向院中的燕烈,心里忽然踏实了不少。腰侧的隐痛还在,却没刚才那么明显了 —— 或许是晨光暖,或许是练剑声热闹,又或许是知道线索一步步清晰,连带着身体的不适都轻了些。
他抬手擦了擦窗棂上的薄尘,目光重新落回练剑的人群。燕烈正带着弟兄们练合击,两人一组,一攻一防,剑声此起彼伏,却格外整齐。阳光透过竹叶落在他们身上,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一幅鲜活的画。
“你看他们,” 陆景渊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明明是被人称作‘匪寨’的地方,却比很多地方都干净、都有劲儿。”
沈清寒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敲了敲窗沿:“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不是为了抢东西,是为了护着寨里的人,护着青州的百姓。”
正说着,燕烈结束了指导,朝着窗边走过来。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走到窗下,仰头看着沈清寒:“腰还疼吗?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好多了,看你们练剑,也不觉得疼了。” 沈清寒笑了笑,伸手递过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擦汗吧,别着凉了。”
燕烈接过布巾,擦了擦脸,又抬头望着他,眼里带着笑意:“等会儿练完剑,咱们就商量去悦来客栈的事。老疤说掌柜的在那儿,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周三郎。”
“好。” 沈清寒点头,目光落在燕烈的胳膊上,“练剑时别太用力,纱布要是湿了,回来我再帮你换。”
“知道了。” 燕烈应着,又回头喊了句 “老疤,再练半个时辰就歇”,才转身走回院中。
沈清寒扶着窗棂,看着燕烈重新加入练剑的队伍,心里忽然无比笃定。院外的剑声依旧清脆,弟兄们的吆喝依旧响亮,晨光透过竹叶洒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暖融融的。他知道,只要他们这样一起努力,一起朝着同一个目标走,就没有抓不到的周三郎,没有扳不倒的贪官 —— 而此刻他扶窗看到的这一切,就是最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