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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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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烈出门后,石屋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过槐树叶,落下几声轻响。沈清寒靠在床头,手里还攥着那杯没喝完的热水,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得人心里发松。他目光扫过屋角,忽然看见燕烈刚才匆忙间落下的外衫 —— 就是昨晚抱他走山路时穿的那件,衣角还沾着点泥渍,领口处有他之前缝的歪歪扭扭的补丁。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小心地避开腰侧的伤,伸手把外衫拿过来。布料粗粝,却带着股熟悉的气息 —— 是草木的清香,混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还有燕烈身上独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沈清寒把外衫抱在怀里,像抱着个暖炉似的,忽然想起昨晚山路颠簸时,燕烈把他往怀里紧抱的模样,想起他掌心按在自己腰侧护着伤口的温度,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软意。
这 “温厚”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燕烈走山路时放慢的脚步,是他怕颠着自己时调整的抱姿,是他额角为护着自己渗出的冷汗 —— 这些细碎的、不加修饰的举动,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觉得踏实。
“沈公子,伙房炖了骨头汤,我给您端来啦!” 门外传来小弟兄的声音,接着是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响动。小弟兄端着个粗瓷碗走进来,碗里的骨头汤冒着热气,飘着几块嫩肉,“老周说您伤没好,特意多炖了半个时辰,说喝了补腰。”
沈清寒接过碗,暖意从指尖窜到心口,他笑着道谢:“麻烦你跑一趟了,也替我谢谢老周。”
“不麻烦!” 小弟兄挠了挠头,眼睛亮闪闪的,“寨主说您是咱们寨的贵客,更是咱们的兄弟,照顾您是应该的!对了,老疤哥让我跟您说,截下来的剑都清点好了,名册放在外间桌上,等您伤好点再看也行。”
“好,我知道了。” 沈清寒点头,看着小弟兄蹦蹦跳跳地出门,心里的暖意又浓了几分。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骨头汤,汤面上浮着油花,却不腻人 —— 老周肯定是特意撇过了,知道他伤着胃口。
以前在沈府,仆从们也会变着花样给他做补身的吃食,可那时只觉得是理所当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 不是因为汤有多好喝,是因为递汤的人眼里有真切的关心,是因为这份 “补身” 里藏着 “怕你疼、怕你不好” 的心意。这就是黑风寨的 “温厚”,不张扬,不刻意,却像冬日里的炭火,一点点焐热人心。
他小口喝着汤,忽然想起苏九 —— 早上苏九来过一趟,见他还没醒,没敢打扰,只留下了张纸条,说已经联络好了青州府的旧识,等他们带着证据和二当家过去,能帮忙引荐府尹身边的人,还特意叮嘱 “沈公子莫急,养好伤最要紧”。
这些人,以前都和他素不相识,却因为沈家的事、因为燕烈,一个个都把他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沈清寒放下碗,摸了摸怀里的外衫,又攥了攥手腕上父亲的玉佩,忽然觉得,父亲要是还在,看到这些为他奔走的人,看到有人这样护着自己,应该会很放心吧。
“在想什么?汤都凉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清寒抬头,就见燕烈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脸上带着点疲惫,却依旧笑着。他走过来,先摸了摸沈清寒怀里的外衫,又探了探碗壁的温度:“怎么不趁热喝?凉了喝了伤胃。”
“想着点事,忘了。” 沈清寒笑了笑,把外衫递给他,“你落在这里的,我帮你叠好了。”
燕烈接过外衫,随手放在椅背上,打开手里的布包 —— 里面是几个红通通的野果,看着就甜:“刚才路过后山,见树上结了野果,摘了几个给你解解馋,洗过了,能直接吃。”
沈清寒拿起一个野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果子都甜。他抬头看向燕烈,见他正低头整理桌上的剑册,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把他的轮廓衬得格外温和。
“审二当家的事,怎么样了?” 沈清寒轻声问,怕打扰到他。
“老疤审了一上午,他嘴硬得很,只说自己是奉命行事,不肯说盟主的下落。” 燕烈抬头,眼底闪过丝无奈,却没什么怒气,“不过没关系,咱们有剑和假书信,就算他不招,去了青州府,府尹也能定罪。等你伤好点,咱们再去试试,或许你去,他会愿意多说点 —— 毕竟你是沈家的人,他心里多少有点虚。”
沈清寒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有了点底气 —— 不是因为觉得二当家会招,是因为燕烈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焦虑,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二当家不配合,燕烈也会想办法,不会让沈家的冤屈一直拖下去。
燕烈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退了,气色也比早上好多了。下午再睡会儿,晚上老郎中过来给你换药,换完药再吃点东西,争取早点好利索,咱们好去青州府。”
“嗯。” 沈清寒应着,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拉了拉燕烈的袖口,“你忙了一上午,也歇会儿吧,别总想着我和寨里的事,累坏了自己。”
燕烈愣了愣,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听你的,我歇会儿。” 他靠在床头,没再提寨里的事,也没说审二当家的麻烦,只跟沈清寒聊起后山的野果,聊起老周炖骨头汤的手艺,聊起小时候在山里摸鱼的趣事。
沈清寒靠在他身边,听着他温和的声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忽然觉得心里满得要溢出来 —— 这就是他感受到的 “温厚”,是燕烈在他受伤时稳稳的怀抱,是弟兄们递来的热汤和野果,是所有人都把他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人陪着他、护着他。
他闭上眼睛,把脸轻轻靠在燕烈的胳膊上,像个找到归宿的孩子。窗外的风还在吹,槐树叶的轻响像首温柔的歌,石屋里暖融融的,满是让人安心的气息。沈清寒知道,不管接下来要面对多少难关,只要有这份 “温厚” 在,只要有燕烈在,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 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了一个能让他安心停靠的 “家”,有了一群能让他放心托付后背的兄弟。
燕烈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知道他睡着了,便轻轻调整了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他低头看着沈清寒安静的睡颜,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软意 —— 这个曾经倔强、要强的沈家公子,如今终于愿意卸下防备,安心地依赖他,依赖黑风寨。他轻轻拍了拍沈清寒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孩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带他去青州府,洗清沈家的冤屈,让他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再也不用受颠沛流离之苦。
阳光慢慢移到床中央,石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这份 “温厚” 像一张柔软的网,把他们裹在中间,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也为接下来的路,攒足了温暖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