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焰【巍澜】》曦岩

4、第一具尸体（4）

　　赵云澜偏头，视线越过林静看向大厅外的前坪，赫然停着一辆白车豪车。一个白衣美女下了车，戴着一副看上去很有格调的墨镜，步履从容地缓缓走来。

　　“瞧见没有？这就是公主开的车，阿尔法罗密欧。这种车……低调奢华有内涵，走在路上也没几个人认识。

　　林静转身的时候，公主刚好踏进大厅。微卷的亚麻色长发，精致干炼的白色套装，踩着一双目测超过10厘米的高跟鞋……

　　走到赵云澜面前时，公主停下了脚步，帅气地单手摘下墨镜，朝赵云澜伸手：“赵队，我是方丝语。今天报到的实习刑警。”

　　赵云澜没接话，也没伸手，叼着棒棒糖从嘴的左边换到了右边，眼神里全是兴师问罪的意思。

　　“嗨！我是刑警队林静，是你的师兄。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随时来找我。”一旁的林静露出了他十分讨喜的笑容把爪子伸过去跟美女握了握手。

　　方丝语看了林静一眼，回了个礼节性的笑容：“你好。”

　　赵云澜用“死亡凝视”看了方丝语足足一分钟，然后抬手看了看手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编号04518实习刑警方丝语，你的报到时间是今天上午九点，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被领导怼了的方丝语不紧张也不尴尬，反而从自己的爱马仕包包里拿出一封信在赵云澜眼前晃了晃：“我会迟到是因为这个。”

　　赵云澜依旧瞪着公主的脸，心里猜测着她手里的信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方市长特批的？允许他的宝贝女儿下午三点半才上班？还是说这公主就是来养尊处优的，当花瓶供着就好了，没必要计较她是不是真的能当警察？

　　方丝语：“今天早上我是七点四十出的门，开门就发现地上放着这个，一封匿名信。上面写着：有些人，注定要在烈火中灭亡。——罪犯：夏远新。”

　　听到这儿，赵云澜愣了一下，随后接过方丝语手中的信认真看了起来。

　　“信件没有任何其它信息。我没有赵队的电话，所以看到信后就发信息给厉局报备了。”说着，方丝语又从包包里摸出来一个U盘：“随后我去查了小区以及我家门口的监控，能清楚地看到今天早上大概六点左右，一个男人进了小区，来到我家门口放下了这封信。这里面是监控的拷贝”

　　话说到这份上，赵云澜自然也没心思追究公主迟到的事了，他接过U盘就往监控室走，林静和方丝语也不需要提醒，迅速就跟了上去。

　　“监控里能看清人脸吗？”赵云澜边走边问。

　　“看不清，那人包裹得很严实。而且他似乎很清楚每个监控点的位置，在经过的时候都看不到正脸。很可能是事先踩过点。”

　　方丝语踩着高跟鞋，快步跟着赵云澜走，“哒哒哒”的声音几乎整栋大楼都能听见。

　　监控里能清楚地看到早上6:05分，一个身高178左右，穿着黑色连帽衣，头戴深色灰鸭舌帽的男人走进光华路明溪谷小区，用卡刷开门禁系统，径直走到方市长家别墅门口，在门前的地毯上放下一封信就走了。

　　看完监控后，林静开口道：“这人从进小区到离开小区前后只用了五分钟，脚步没停，头也没抬过，对路相当熟悉。”

　　方丝语点头：“他是从东门进的明溪谷，这是到我家最近的一张门，如果从其它门进，没有二十分钟找不到我家。”

　　赵云澜没说话，他点开另一个视频文件继续播放。这个监控是方丝语家门口的摄像头，从斜上方拍到了这个人，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角度的问题导致看不到眼睛，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导致看不清脸的轮廓。

　　“你家门口只有这一个摄像头吗？”赵云澜问。

　　又不是银行金库，谁没事会在家门口装一堆摄像头啊！公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怼了赵云澜一句。

　　“只有这一个，也是为了确认访客身份才装的。”

　　林静：“监控全都看不清脸，不过看他的身形，与先前酒吧门口拍到的代驾有些像。”

　　“像吗？”赵云澜从口中拿出棒棒糖，对着视频左看右看。

　　林静拿过鼠标，几下就把电脑里的另一个视频文件调出来并打开，又在键盘上几下迅捷的操作，很快就把酒吧门口的视频文件打开，拖动进度条到拍出代驾最清楚的位置后暂停，放大了两张人像后进行对比。

　　“帽子是一样的。不过上衣看着不一样，口罩都是黑色的，鞋子又不一样。身高看着差不多，但体形嘛……”

　　“送信的人看着要瘦一些。”赵云澜接着林静的话说了一句。随后他关了视频，起身的时候吩咐林静：“去查明溪谷东门附近的监控，看他从哪里来，去了哪里，用的什么交通工具。”

　　“是。”林静赶紧应了一声。

　　赵云澜从监控室出来，刚好碰上来找他的祝红：“夏远新的父母联系不上。我去了趟夏明集团，没见着他父母，不过倒是找出了一个嫌疑人。”

　　“什么人？”赵云澜把棒棒糖塞进口中，接过祝红递来的资料看了起来。

　　祝红：“一个被开除的员工，名叫刘浩。一周前，在公司有人看见这个刘浩与夏远新争吵，当天就被夏远新开除了。刘浩走的时候还砸了夏明集团一台电脑，指着夏远新说叫他等着。还有，昨天晚上，有人看到刘浩也去了爱度酒吧。”

　　“人找到了吗？”赵云澜边看资料边往自己办公室走。

　　祝红忙跟上：“找到了，在家。大庆过去了。”

　　从监控室出来，方丝语就一直跟着赵云澜，祝红马上也注意到了身后的长发美女，身材、长相和气质都差不多赶上自己了，就连她脚上高跟鞋的高度都跟自己有得一拼。

　　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祝红还来不及猜测，赵云澜便开口了：“方丝语，新来的。跟姓郭的小子一样，给安排个位置。等大庆回来，让他领走。”

　　祝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让大庆带她？”

　　“不然呢？”赵云澜把资料还给祝红，挑眉看她：“你能带啊？”

　　祝红瞄了方丝语一眼，心里清楚“公主”这角色不是谁都能伺候的，所以一声没吭。快到赵云澜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才开口问：“郭长城呢，我带还是林静带？”

　　赵云澜的手握住门把，思索两秒后答：“让老楚带。”

　　祝红听完后眼珠子转了下，又从鼻腔里轻叹一声，有些祈祷郭长城自求多福的意思。

　　11月20日，下午17：30，距离案发14小时。

　　长青分局刑警队审讯室。

　　方丝语和郭长城都坐在侦听室里，负责审问刘浩的人正是长青分局刑警队副支长——李大庆。

　　大庆个子不高，还长了张娃娃脸，可论起资历，他比赵云澜还早进刑警队两年，是长青分局当之无愧的老刑警。

　　把刘浩带回局里后，便由他来主审。

　　刘浩坦然承认了自己与夏远新有过争吵，之所以会被开除，也是因为他在公司说了夏远新是个败家子，就算不败光夏家，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的。结果这话传到夏远新耳中，说刘浩在公司搬弄是非，违反了员工手则。

　　“所以你就扮成代驾，从酒吧接走了夏远新，还杀了他！”大庆逼问。

　　“我没有杀他！”刘浩大声否认。

　　大庆敲着桌子：“那昨天你为什么去酒吧？你都丢了工作，还有心情去酒吧玩？”

　　刘浩的目光左右闪躲：“我那天也是恰巧去的爱度酒吧，我平时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夏远新也在。我是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他的，这家伙看见我还羞辱了两句，说我这种人喝不起那里的酒，还说他的包厢里有喝剩下的，让我去喝。”

　　大庆盯着刘浩的眼睛，通过微表情判断着他是不是在编故事。他旁边负责记录的刑警也一字不落地把刘浩的口供全记了下来。

　　“夏远新害你丢了工作，还这样污辱你，你当时一定恨不得杀了他。”

　　刘浩气愤道：“像夏远新这种恶心的人渣确实该死。不过我没那么蠢，杀人是犯法的。我杀了夏远新有什么好处？我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我杀了人判死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了这一口气，犯得着赔掉自己的命吗？”

　　随后刘浩交待，自己去爱度酒吧是因为约了一个朋友，朋友答应给他介绍一份工作。后来去洗手间的时候遇到了夏远新，那家伙羞辱完刘浩就走了，刘浩忍着一肚子火从酒吧出来，看到了夏远新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跑车，就趁保安不注意的时候跑过去拿钥匙在车身上划了几下。怕被人发现，刘浩划完车便匆匆忙忙跑了。

　　刘浩说自己跑过了那个十字路口才打车回家，之后就一个人呆在家里，直到警察来找他。他小区门口的监控一定有拍到他回来的时间。

　　给刘浩录完口供，大庆回到侦听室交待新人：“刚刚刘浩说的你们俩听见了，去查爱度酒吧以及刘浩家小区门口的监控，看对不对得上。”

　　接收到指令的郭长城立刻反应：“是，我、我马上就去。”

　　大庆拿起桌上一瓶矿泉水，二话没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像是渴了几天一样。直到矿泉水瓶见底了，大庆才反应过来自己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方丝语看着大庆，脸上挂着浅笑，等他放下瓶子才开口：“实习刑警方丝语，赵队说归你带我，那以后我就叫你师父了。”

　　大庆拿袖子擦了擦嘴，听方丝语说完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想起了中午赵云澜给自己打电话说过这件事。

　　新来的两个刑警，一个是刚刚的傻小子，一个是方市长的独生女儿。傻小子好管，“公主”难带，所以只能把人交给他。

　　大庆忍不住冷哼一声：“这么好的差事，还真看得起我。“

　　方丝语也不傻，她在来之前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会让这些人作出什么反应，心理准备早就有了。

　　她脸上依旧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浅笑，似乎并不介意大庆对自己的态度，只是淡淡道：“师父放心，带我不会是什么苦差事，我也不会给师父惹麻烦的。”

　　大庆没说什么，也懒得琢磨这丫头到底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他掸灰似地摸了摸自己的鸡窝头，直接问道：“夏远新的那些狐朋狗友有消息了吗？昨天晚上把他架上车的那两个人应该近距离接触过疑犯，尽快带回来问问。”

　　侦听室里另一个警员接话道：“楚哥去了，应该在回来路上。”

　　“师父，人带回来可以让我审吗？”方丝语问。

　　大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从“新来的怎么这么弄不清楚状况”过渡到“算了，还是不打击年轻人的自信心了”。

　　“审讯有我和老楚，暂时不需要你帮忙。有空的话可以去查查夏远新的社会关系，看看除了刘浩之外，他还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大庆说完便拉开门先出去了。

　　方丝语也没说什么，她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的。来之前就对长青分局刑警队做过一些了解，知道这里的赵大队长带了一群“奇人”，不过还好，自己也是个怪咖，就当找到组织了。

　　晚上十点，刑警队召开了今天关于焦尸案的第二场会议。

　　林静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方丝语和郭长城，有些不解地朝祝红偏了偏头：“红姐，他俩怎么也来了？”

　　祝红挡着嘴小声回答：“老赵通知的，说是让大家都认识一下。”

　　会议室的门开着，一个留着平头，一身黑衣，脸黑得像能吃人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瞄了瞄两个新来的，随后走到大庆旁边的空位置坐下。

　　傻小子郭长城看着那个黑脸男人，小眼神透着紧张和不安。一天下来刑警队的人他都认得差不多了，除了出差的和外勤的，而刚刚进来的这位黑脸大哥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崇宁鬼见愁”——老楚吧！

　　红姐还说：这位“鬼见愁”的楚哥会是我的师父……他、他、他真的不吃人吗？

　　“小子，你看什么看？”

　　郭长城还没反应过来，对面那位“鬼见愁”大哥便开口了。冷冽的目光和声音投向郭长城时，小朋友的额上顿时多了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