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修稿版）》安毅

10、第十章

　　当天下班后，单北直接回到了中山西路的公寓。

　　天还未暗，打开大门后，单北便闻到了浓浓地烟味儿。顺着越来越浓的烟味，单北找到了小莫的身影，那人正对着书房的窗户发呆。

　　由于江星莫的思绪处在飘渺阶段，再加上房间中的烟雾，并没有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已经连续三个月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的人，现在正难过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在燃烧生命。

　　当江星莫感觉到被人从身后抱起的时候，单北先一步的说道：“小莫，别难过，这段时间都是我的错。”

　　听到单北的认错，江星莫在那一瞬间并没有任何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是已经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一下子再次被拧了一下，疼的他有些晕眩。

　　“北北，为什么要给我道歉？你做错了什么了吗？”江星莫感到视线模糊，有什么热热的液体存在眼眶中，他咬紧唇瓣不让它有再一步的发展趋势。

　　“我错了，我不该不告诉你小光的事，我也不该瞒着你每天下班后先去小光那。”

　　江星莫再也坚持不了了，在他推开单北之前，他抬手拭去了眼中的痕迹。“那么现在，你想跟我说什么？”他回身看向因为没有准备而被他推倒地上的爱人，有些难过的问。

　　“我……”单北从来都没有看过小莫此刻严肃又决绝的表情，再加上一上一下视觉上的冲击，他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我是想跟你说我在北京的时候遇到了小光，就是我曾经跟你提到过的儿时挚友。他这些年来过的很不好，我现在让他住在我以前的那个公寓里……”

　　江星莫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没有勇气听单北把话说完，便打断他问道：“那你是准备一直让他住下去了？”

　　“……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他这几年的日子是过的真不好，我也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在外面独自生活。再说……”单北的话再次被江星莫打断。

　　“单北，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此时此刻，你觉得是你的小光重要还是我重要？”江星莫觉得自己是真的情绪失控到疯了。或许也是单北的本事大，能把他这样一个一切看淡性格的人逼到这个份上。

　　“小莫，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了？这个根本就没法比的啊。”多次被打断说话让单北心里多少都有些不爽，他再成熟稳重也是在有理智的情况下。更何况单北骨子里到底存在着一股领导者的霸气，现在这样的状况，却真正是脱离了理智。

　　江星莫的头还晕着，听到单北的吼声让他有些耳鸣。尽管如此，他还是听到了那句有些指责的话，“单北，我想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分手吧。”

　　他的语气回到了最初的平静，在心痛过后，江星莫得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小莫，你在瞎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跟小光不是那种关系，我照顾他纯粹是一种责任。”单北听闻分手，便有些急了，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

　　“对，他现在是你的一份责任，也将会是你永远的责任。”江星莫很清醒自己在说些什么，想要什么。“我们之间的游戏规则本来就是合则来，不合则分。现在我们的观点出现了分歧，有了裂缝，还能合得来吗？”

　　“我就不明白小光怎么成了分歧和裂缝了？”单北这一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样害怕失去一个人，纷扰的思绪和小莫的分手把他折腾的有些够呛。

　　“我们的分歧就在你要对小光负责，而我无法接受你这样的行为。”江星莫是不会忘记前些天在外面无意中看见单北和单光两人的相处时的场景，单只单北那时眼中的宠溺就让他心痛的无以负荷，更不要说单光眼中的浓浓依恋了。

　　心一横，江星莫便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有嫉妒心的，我嫉妒你的那个小光，如果你不怕我对他做出些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么我们就这么耗着吧。”言下之意也就是，放手，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小莫……你别这样……”单北在彷徨中寻求着眼前最近的浮木，他牢牢地抓着江星莫的身子，死死地攀上，再狠狠地抱住。

　　江星莫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是有些决绝了，但他不想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到时候受伤的不只是自己和单北，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小光也会变成受害者。

　　心思细腻的他自然是早就在单北那时提及单光的时候，从他的语气和目光中发现了他对小光的怀念和爱护。

　　当时的江星莫在听及单北提到小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那时候他不知道这个感觉到底是什么，如今，一切都明了了。

　　若是等事态真发展成三角恋了，那才是在江星莫的心上先是划开了一道又深又大的口子，后又在那个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上狠狠地撒上了一把盐。

　　“北北，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带给我的东西。我从你身上得到的精神寄托远远要超过你自己认为的，我做这样的决定不是在为难你，也不是在逼你。”

　　江星莫的声音变得很柔软，心情也相对的要比之前平静了许多。“你看看我现在这样，难道我们还要折磨彼此到都憎恨对方吗？”

　　单北抱着江星莫的手臂力道紧了再紧，如果这之前有谁跟他说将来他也会在感情上踢到铁板，他会想都不想的哼声而过。只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江星莫存在于他生命中的意义。他不想放手，真的不想……

　　“小莫，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小光的事的。”

　　“好。在此之间，我会回到我自己的公寓。”江星莫毕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这人是他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的爱人，他爱他、尊敬他。

　　后来，单北看见江星莫收拾东西，他便主动抢过这活，帮他把一些必须要用要穿的东西打包。剩余的，对单北来说，他能尽量留多点是一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让他害怕，没有小莫气息和身影的屋子更让他感到寂寞。

　　那之后的一个月，‘创’全体上下的员工都发现了自家老板明显颓废，精神不好。自从江星莫搬离出去开始，单北就开始把精神寄托于工作上，就这样事情没有解决，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为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其实这点江星莫是最明白的人。

　　单北是个孤儿，对，就是因为他在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理所当然该得到的关爱，所以，他才会把对小光的关心和爱护看的那么重要。除了他可以用如今的财力和地位去帮助到幼时给过他温暖的孤儿院外，这是他仅剩的了。

　　江星莫不想去和单北争讨他和小光之间的地位，他也不想去毁灭单北心中那现在唯一可以弥补而安心的那份关爱。如果不是因为他有明明白白的看见单北眼中的向往，他想他还是会和他一直走下去，直到他们的一生中再次出现障碍，然后再一起克服。

　　最先看不过去单北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还是白桦，他就搞不懂了，明明是让他去把问题解决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的结果了？

　　后来他把那个下了班还埋首在文件堆里的人挖了出来，想要问个明白。

　　单北看上去精神不济，两天两夜在公司里加班没有回去过，下巴的胡渣因为熬夜和精神压力的双管齐下，已经密密麻麻的冒成了一堆。

　　眼袋什么的是小事，问题是当白桦看见那人眼白中一些明显的红血丝时，便再也忍耐不了一巴掌拍在了那人的脑袋上，想让他清醒清醒。

　　白桦为他热了杯牛奶，端端正正的坐在邋遢男人的对面，准备和男人说说他的问题。

　　“我记得一个月前我是要你去解决问题的吧？怎么现在成这个情况了？”白桦见单北把牛奶喝的差不多了，就按照自己的一贯风格进入了主题。

　　“说吧，你哥我虽然没什么大用场，但是多少还是长你个两年，比你多吃两年的粮食和盐巴。”

　　单北看了看对面神情柔和的白桦，手指拂过杯子的把守，开始把已经折腾了他好几个月的烦恼都和白桦说了。之后，单北觉得那个放松的感觉就像心上的大石头落下了，不再那么压抑了。

　　白桦听着单北的犹豫与苦处，在心里盘算了下说：“这样吧，其实我是觉得问题很简单。你现在是放心不下小光，对吧？”

　　单北愣愣地点头应是。

　　“那好办啊，我不是现在住你那套房子嘛，你把小光打包给我照顾不就得了。”白桦是想他反正也是光棍一个，连个对象都还没个着落。至少在目前看来，他也是觉得一个人生活，有时是真的很寂寞，多一个人也好。

　　“……这行吗？”单北顿时眼睛一亮，阴郁的心情就像雨后的太阳，照的他浑身来劲，便体舒畅。如果是让白桦来照顾小光的话，他肯定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

　　“行！行！你快回你那老公寓把这事和小光说了，然后在把星莫早些哄回来。”白桦又看了眼邋遢男人，做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道：“还有，快去把自己收拾收拾，我都要嫌弃你了。”

　　“哥，谢谢你！真的，要不是你……我……”说着单北便控制不住情绪，把这几个月压抑的东西都发泄了出来。

　　白桦走到他面前，帮他把眼眶中流出的液体逝去，心中有些悸动的说：“傻瓜，我不是你哥嘛，你是我弟啊，我不疼你我疼谁去啊。还有，那次你给予我的帮助才是对我来说最珍贵的。帮助本来就是互相的，对吗？”

　　“……”单北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但他紧握白桦手掌的力道却是已经很好的证明了他的谢意。他想，患难见真情就是他们这样的吧。不是生与死的一线之间，而是在对方有困难的时候给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和帮助。

　　短短三天，单北便把小光安排到白桦那。白桦现在住的那间套房，是两室一厅的，所以住上两个人也不会不方便。

　　待小光的事都处理好了，单北便开车来到江星莫的公寓下。时间是下午三点多，单北知道江星莫不会那么早离开培训室。但这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想在小莫回到家的第一时间看到他，抱抱他，跟他厮磨着道歉，再一起翻云覆雨共攀顶峰。

　　也幸好江星莫那一天没有太晚回家，四点半刚过一点，单北就看到江星莫的车子。在车子靠近楼下的时候，单北按了下鸣铃，头探出车窗跟一边的小莫打招呼。

　　江星莫起先是有些震惊的，后来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惬意。一个多月过去了，单北没再出现过一次，不管是电话还是短信，都没。

　　江星莫从期待到等待再到失落，后来便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如今，看见单北重新出现在他面前，那说明什么？是男人耐不住寂寞了准备把他当419对象？还是说男人已经处理好了那个卡在他们之间的小光，来挽回他这个爱人的？

　　江星莫压下心中的疑问，露出惯有的温和笑容对单北说：“上去坐一会儿吧。”

　　单北听闻，当然是乐的快些进入羊窝实行狼行。这不，三下五除二就屁颠屁颠的跟在江星莫的身后。江星莫才刚打开大门，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推，随后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他就被单北从身后牢牢地抱住。

　　我们知道，单北是个很成功的商人，他同时也是个成熟又稳重的男人。这样的人不会做出野兽才会做出的行为——赤-裸裸的狼行，这样的行为在单北包装转变后就变成了煽情+催泪直至激情。

　　于是，江星莫背靠着单北暖实地胸怀里，男人片刻后不知足的在江星莫颈上蹭蹭。江星莫熟悉这个动作，每次单北做这个动作不是在事前就是在事后。他心中多少都有些明了了，只是如果男人问题没解决把他当419的对象，那么对不起了，他江星莫不干。

　　当然，如果男人已经解决了问题，他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

　　“色狼，说吧。你接下去要做的事能不能成，能不能尽兴，就要看你现在说的话来做决定。”江星莫用手阻挡了男人持续加大力道的嘴，等待着男人开口。

　　单北一口含住江星莫挡在他嘴边的手指，允吻片刻后便老老实实的把小光现在的安排告诉了他。当然他不会告诉他的爱人白桦有喜欢过他，对于这点，单北心底还是有过嫉妒的。

　　听完男人的话，江星莫的心便舒畅了。干柴烈火，彼此的气息和肢体的抚摸，一再让两个小别胜新婚的年轻人共赴云雨。

　　事后，单北抱着江星莫在床-上翻滚，嬉闹，培养感情。后来他眼睛瞄向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那里面有七八根烟蒂，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不单单只是他自己不好过，他有些心疼小莫。

　　“小莫，我们来订个协议吧。”单北把江星莫翻身正面抱在怀中，这样他能看到他亲亲爱人的表情。“以后我们俩都戒烟，即使是吵架也不能抽。如果谁抽了被对方发现了，那么……嘿嘿，就罚对方一个月内不得在上面，怎么样？”

　　“这不公平！”江星莫马上就反抗了，要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烟瘾本来就是没有可比性的，他要比单北大的多。

　　“那么这样，你抽两根算作一根，怎样？”单北又开始发挥他商人本质，叮嘱着爱人把烟戒了。

　　江星莫想了想，好像这样的话是他划算一点……于是这件事就在单北抓痒威胁下妥协了。

　　嬉闹片刻后，江星莫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江母不反对他们的感情，这个他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和爱人分享的喜悦。他想自己和单北经过了这次的感情考验后，两人都已经明确了彼此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

　　“北北，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江星莫一边看着单北的脸，一边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起初，你回来的时候，我是迫不及待的想把我母亲已经认可我们的事告诉你，只是后来的那些事让我情绪几度都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单北侧脸贴着小莫，无声地表示着自己的歉疚，深知是自己的犹豫不决伤害到了自己的爱人。

　　“从小到大，我有什么要求都是会先和母亲说，因为她才是我父亲的软肋。所以，得到我爸的认同不会是遥不可及的，只要我们努力。当然，前提是你要让我妈先喜欢上你。”

　　单北喜出望外，他知道自己把小莫拖进圈内，想要一直走下去是一件很不易的事。除了两人平日里的相处外，最大的阻碍就是小莫的双亲。早就做好长期战斗准备的单北，实在是没想到小莫也正默默在为两人的前景做着努力。

　　爱情的长远不在于谁付出比谁多，而是在于双方是否肯付出。江星莫让单北看到了他的态度和决心，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中只有自己一人陷进去的心情，如今再也不会作茧自缚。

　　单北再次重新对待这段感情，竟有些幸好已经把小莫抓到手，一辈子都不能放手的感觉。

　　“小莫，我会努力的，为了我以后能孝顺到我的丈人和丈母娘。”

　　“丈母娘……谁是你丈母娘啊？！”江星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老是喜欢在口头上占便宜。

　　“好好好，不是我丈母娘，是我妈，行了吧？”单北被江星莫不大不小的敲打搞得有些痒，又重新把人儿圈进怀中，“以后，你妈就是我妈，你爸也是我爸。现在我们要想办法让你妈多认我这个优秀的儿子，再诱导你妈把你爸给制服了。”

　　江星莫有些感动，印象中心从来都没有这么暖过。“北北，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没有，没有。来，再说几遍！”

　　“我爱你，北北。”

　　“北北，这一生让我动心的只有你，所以，我爱你。”

　　“我也是，小莫，爱你，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