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尊甩不掉了》玄商鹤卿

38、红尘濯剑意

　　“这可如何是好啊！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送星儿去三清宗！”
　　顾川有些自责，当年要不是受他牵连，全家也不至于差点被流放，他好不容易托人把顾揽星送去三清宗避险，却让星儿遇到这种事情！
　　整个人界，乃至修真界都讲究一个尊师重道，星儿此举可是大逆不道啊！
　　三清宗已然惩罚，这便说明三清宗已经知晓，星儿往后可怎么办啊！顾川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父亲，若不是星儿拜入青极剑尊门下，我们全家怕是都要丧命了。”
　　顾揽月看出顾川在自责什么，连连安慰他。
　　这些年若不是揽星寄回的延寿丹，他们早已化作一捧黄土。那还能官至宰相，有如今富裕的生活。
　　“我看王长老传回的消息中，三清宗好似只有掌门和玄商剑尊知道了此事，说不定星儿这事还有转机，等星儿醒来，我们再问问他吧。”
　　顾揽月深思一番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好，月儿，还好有你，不然为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川欣慰的拍了拍顾揽月的手。
　　顾揽星烧了几日，终于在玄商剑尊亲自送来灵药后醒了。
　　“孩儿无碍，娘亲不必担心，晏清师伯来过？”
　　顾揽星看着床边满脸担忧的顾母，有些自责，连忙出声安慰穆柔。
　　“对，玄商剑尊来送灵药，不然你背后这伤我们可能没办法，就算倾尽家产，也难买回你所需的灵药。”
　　顾揽月站在一旁，见顾揽星醒了身体一松，放心了不少。
　　玄商剑尊还来送药，看来星儿还是很受重视的，打神三鞭是给三清宗看的，只是不知青极剑尊是什么意思，红尘磨砺剑心吗…
　　“星儿，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穆柔看着顾揽星听玄商剑尊来一趟之后，神情有些恍惚，不禁有些担忧。
　　“没有，是孩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顾揽星打起精神来，笑着对穆柔说。
　　“唉，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有心事娘怎么会看不出来。你若不愿意，娘不逼你，你若是想说了，娘听着。只一句，别怕，娘一直都在。”
　　穆柔轻拍顾揽星的手，慈爱的说。
　　“娘…”
　　顾揽星泪眼汪汪地看着穆柔，像幼时那般，将额头轻轻抵在母亲温暖的手背上，话语间满是依恋。
　　穆柔与顾揽星说了好一会话家常，顾川派人来叫穆柔去书房说点事，穆柔听闻就和揽星道别缓缓走向书房。
　　顾揽月看着穆柔离去的身影，清退左右，坐在床沿边静静的看着顾揽星。
　　“你不愿说与娘听，是怕娘担忧，那说与哥哥听可以吧。”
　　顾揽星手用力抓着锦被，指节处泛起了白痕。
　　“你…产生妄念的人是青极剑尊？”
　　顾揽月语出惊人，吓得顾揽星脸色一白，额头冒出点点冷汗。
　　“！哥，你怎么知道？我…我…”
　　“每次传信回家中，十句有八句不离‘师尊’。说他剑法超绝，说他清冷如月，说他待你严厉却细心，说他一生坎坷，你身为弟子理应尽力侍奉。”
　　顾揽月轻轻摇头，有些自嘲。
　　“唉…原先就有些苗头，只不过会来得如此之快，依你这粗心大意的模样，怎么说也得好几百年才会明白，那时我们都寿终正寝了，你也无后顾之忧了。”
　　“哥哥，你怎么就不想我会喜欢女孩子！”
　　顾揽星有些不服气，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怎么就不能是仰慕师尊了！
　　顾揽月被他这话噎住了，啧笑一声，慢慢俯身靠近他。
　　“……你怎么发现自己对青极剑尊有点意思的？”
　　“额，在突破元婴的心魔幻境中发现的。”
　　顾揽星不敢看顾揽月的眼睛，双手无意识的搅着锦被。
　　“你修行至今已有百年，除却15岁之前你一直在家，你之后的岁月都在修行，三清宗中也应有不少优秀的女修吧？别的不说，你之前前往万魔渊，可有见到过合欢宗的女修？碧潮阁素心门等等，女修不仅多，且样貌不错吧？”
　　顾揽月轻哼一声，而后退开，他从容反问。
　　“是有…”
　　顾揽星回想起三清宗的掌门的关门弟子胡师姐，珉华长老的弟子明悦，还有素心门的苏小小，碧潮阁的水玲珑等等，确实都是貌美优秀的女修，等等我在想什么！不可妄念！
　　“那你有何感想？”
　　顾揽月看着顾揽星像是在回想的样子，就抛出下一个问题。
　　“有什么感想？不可妄念！哥！堂堂君子，怎可对女修相貌私下评论…”
　　顾揽星觉得哥哥变了，居然会这样不正人君子！
　　“青极剑尊相貌如何？”
　　“师尊面容如玉，眉清目秀，气质出尘，昳丽之资无人可比…”
　　顾揽星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了出来还没说完他似乎就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比打神鞭留下的伤痛更刺骨。
　　他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辩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星儿，你好好想想吧，玄商剑尊和我与爹说明了，爹爹不怪你，只是怕你以后难做。”
　　顾揽月看着弟弟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起身准备出去，留点私人空间给顾揽星好好想清楚。
　　哥哥离去后，屋内一片死寂。
　　顾揽星颓然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令人窒息的真相。
　　哥哥问起其他女修时，他想到的是“非礼勿视”的规矩，而提及师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师尊那如玉的容颜，出尘的身姿。
　　是那么的详细，那么的具体…
　　原来……原来心魔幻境里那些不敢深思的旖旎与痛苦，并非空穴来风。
　　他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妄念从何而来，是何等的汹涌。
　　这妄念不仅让自己迷茫，让家人担心了，更让师尊难做了。
　　庭院中绿枫绿茵茵，顾川与穆柔站在亭中，顾揽月见到二老就移步走进亭中向二老行礼。
　　“爹，娘。”
　　顾川拍了拍顾揽月的肩膀，看着顾揽星房间的方向。
　　“你和星儿说了？”
　　“嗯，爹，星儿会想明白的。”
　　顾揽月也担忧的一同看向顾揽星房间的方向。
　　“哎…”
　　接下来的几天，顾揽星陷入了更深沉的沉默。
　　身上的伤在灵药和家人的精心照料下缓慢愈合，但心上的伤，却仿佛溃脓的疮口，日益疼痛。
　　顾揽星常常独自坐在院中，望着天际流云，一看便是半日。
　　那是三清宗的方向，亦是青极峰的方向。
　　穆柔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不再多问，只是每日变着花样给他做些吃食。
　　顾川则动用了所有人脉，暗中搜集能治疗道基损伤的天地灵物。
　　一日深夜，月光如水。
　　顾揽星无法入定，一旦闭眼，便是师尊那双清冷的眼，或是打神鞭落下时玄商师伯淡漠的神情。
　　他心烦意乱，信步走到院中，下意识地并指如剑，演练起基础剑法。
　　起初，剑指轨迹滞涩，灵气运行到背后伤口处便传来针扎般的剧痛，剑势更是涣散不堪。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失败的焦躁几乎要将他吞噬。
　　“你的剑，乱了。”
　　顾揽月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不知何时来的，提着一壶酒，倚在廊柱上。
　　“哥……”顾揽星颓然垂手，脸上尽是苦涩，“我…我的心也乱了。道基受损，连最基础的剑法都……”
　　“剑法源于心。”顾揽月走到他身边，递过酒壶，“你从前练剑，是为了什么？”
　　“为了…追求无上剑道，与师尊一样，守护天下人…”
　　忽然他顿住了，“守护天下人”这似乎是师尊的剑心，我的剑心是什么？
　　“太过空泛了。”顾揽月摇头，仰头饮了一口酒，目光望向远处的万家灯火。
　　“你看这青州城。父亲为官，守护的是一州百姓安居乐业；我为首辅，谋划的是天下黎民仓廪丰实；母亲打理家业，守护的是我们这个小家的温暖。我们的‘道’，就在这红尘烟火里。”
　　他看向弟弟，目光灼灼：“星儿，你的道，是什么呢？”
　　「你的道，是什么呢？」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炸开一道亮光！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剑道是师尊指引的，是与师尊一样的，“守护天下的大道”。
　　但哥哥的话却让他有些不确定了。
　　师尊想要守护天下苍生是因为师尊经历过屠村的惨痛，也经历过万魔渊的战争，更经历过师父离别的遗憾，所以才努力修炼，剑指大道守护苍生。
　　那我呢？
　　我家庭美满，父母和睦，兄嫂友爱，上三清宗时还是家中遭难父亲托人送上去的。
　　修炼虽然枯燥，但师尊教导，师伯指点，掌门宽厚，同门之间也是友好相处。
　　他这一生都没经历过几次挫折，更没有接触与苍生有关的大事，那他为何一定要守护苍生？
　　他的道是什么？
　　入红尘，见众生，方见本心。
　　这就是晏清师伯一定要我入红尘的原因吗？
　　我的星河剑意是按着星河剑尊的传承来练的，迟迟凝结不出剑心，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剑心是什么？
　　我剑锋所指到底为何？
　　明心见性，叩问本心。
　　我想父母兄长平安喜乐，我想万魔渊不再被魔族侵犯，我想让青州百姓一直这样生活，不必遭魔族入侵之苦…
　　我想不再有人经历师尊的屠村之痛，我想云逸…笑颜常开！
　　他再次抬起手，剑指起势。
　　他脑海摒除杂念，全身心的投入流云剑诀中。
　　星河剑意逐渐凝聚，汇成星河，而后又幻化成青州城的模样，是百姓安居乐业，灯火通明的太平景象。
　　顾揽星不管星河剑意如何变化，只一心演练流云剑诀的招式。
　　顾揽月看着弟弟身上那股新生般的剑意，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悄然离去，没有打扰。
　　“看来星儿有所领悟了。”
　　月光下，顾揽星的剑招越来越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