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周云凌

8、第八章 无声战场

　　特别调查组的进驻，像一块巨石投入管制局这潭深水。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暗流汹涌。总部内部的氛围变得微妙，走廊里相遇的同僚，眼神交换间多了几分审视与猜测。支持林远舟的元老派系暗中串联，认为陆临渊是能力失控的危险分子；而一些早已对黄昏计划存疑、或受过陆临渊恩惠的中坚力量，则开始悄悄收集证据。

　　陆临渊被暂时安置在靠近医疗部的一间休息室内，行动受限，但并未与外界完全隔绝。他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沈墨的病床前。紫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安静燃烧，散发出温和的能量波动，如同一个无形的力场，笼罩着沈墨。这不仅能加速沈墨身体的恢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守护——任何想对沈墨不利的人，都必须先过他这一关。

　　几天过去，沈墨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但意识依旧沉睡。陆临渊能感觉到，沈墨的精神世界并非一片死寂，而是在进行着极其剧烈而复杂的重构。那些被强行窥见的未来碎片，正在他的潜意识深处碰撞、整合。

　　这天深夜，周锐避开耳目，悄悄来到病房。他带来了外界的最新消息，脸色凝重。

　　“头儿，情况不太妙。林远舟那边动作很快，他们控制的媒体开始散布对你不利的消息，说你因任务创伤导致精神分裂，指控黄昏计划是为了掩盖你的失控行为。他们还……找到了几个‘证人’，准备指证你过去有暴力倾向。”

　　陆临渊并不意外，这符合林远舟的风格——混淆视听，倒打一耙。“调查组那边有什么进展？”

　　“进展缓慢。关键证据似乎都被提前销毁或转移了。林远舟在总部经营太久，根深蒂固。”周锐压低声音，“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我联系上了一个当年被迫参与黄昏计划后隐退的老研究员，他愿意开口，但需要保证他和他家人的绝对安全。”

　　“安排可靠的人去接应。”陆临渊立刻说，“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他们的安全。”

　　“明白。”周锐点头，又担忧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墨，“沈先生他……还是没醒吗？林远舟那边似乎在找机会，想以‘保护重要人证’为名，把沈先生转移到他们控制的地方去。”

　　陆临渊眼神一冷：“除非我死。”

　　周锐离开后，病房重归寂静。陆临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依旧灯火璀璨，但这片象征着秩序与守护的建筑群内部，却正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谎言、背叛、权力的博弈……这一切比他面对过的任何实体敌人都要棘手。

　　突然，他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从病床上传来。他猛地转身，看到沈墨的眼睫在轻微颤动！

　　他立刻回到床边，握住沈墨的手，将一丝更精纯平和的紫金色能量缓缓输入。在他的感知中，沈墨那片封闭沉寂的意识海，终于泛起了涟漪，一道细微的裂痕正在缓慢打开。

　　“沈墨？”他低声呼唤。

　　病床上的人没有睁眼，但嘴唇却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火……种……”

　　陆临渊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你说什么？火种？”

　　沈墨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那个词又重复了一遍，稍微清晰了些：

　　“……保存……火种……”

　　紧接着，一滴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陆临渊感觉到，沈墨的精神波动在传达出这两个词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决绝，仿佛看到了某种注定要失去的珍贵之物。

　　火种？是指他的紫金色火焰吗？为什么要保存？难道在未来，他会失去这种力量？还是说……这“火种”另有所指？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陆临渊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沈墨的意识刚刚有复苏的迹象，极其脆弱。他加强了对沈墨的精神守护，用稳定平和的能量安抚着那片动荡的意识。

　　“别怕，我在这里。”他低声说，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无论看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也许是他的话语起了作用，也许是能量的安抚生效，沈墨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再次陷入了深度睡眠，但这一次，不再是完全的封闭状态。

　　陆临渊维持着能量输出，久久没有动弹。沈墨冒死带出的信息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澜。他意识到，他与林远舟的斗争，或许远不止是个人恩怨与真相揭露那么简单。沈墨看到的未来，似乎指向了更深远、也更沉重的某种使命。

　　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但陆临渊紫金色的瞳孔中，却燃起了更加坚定的火焰。无论“火种”意味着什么，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他都必须守护下去。为了沈墨，为了那些被黄昏计划伤害的人，也为了那个或许尚有一线希望的未来。

　　这场无声的战场，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