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婆克隆后》粉粉史莱美

5、第四章

　　啊……又下雨了。

　　游缘把阳台里晾晒的衣服收了起来，又检查了一遍家里的门窗，才躺回床上。小虫已经靠着她的枕头边睡着了，肚皮翻出来，肉垫柔软的展示，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啧，真像养了只猪，外面雨声这么大，都没吵醒它。

　　游缘笑了笑，稍稍侧了侧身给小虫过让出了位置。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客厅沙发上待着的时候，脑中总是浮现出“克隆”有关的字眼，本就动摇的心被一次次的自我暗示蒙蔽得越来越偏颇。

　　就在刚刚，她把签好字的文档传给了宋弥，又请了跑腿机器人往灯塔基地送去了乐荧从前留下的衣物和各式各样的证明材料。

　　只要等待一周左右的时间，她就能领回一个一模一样的“乐荧”，这个“乐荧”将由她，通过“灵魂收集”，亲手养成从前的模样。

　　游缘躺在床上想着克隆的“乐荧”的事情，床头的晶体钟发出淡淡的荧光，现在是10号的零点。她慢慢地沉入自己的想象中，睡意悄然而至。

　　凄厉的消息提醒把游缘从睡梦中拉回现实，她看了一眼时钟，才早上六点，有些愠怒地点开消息——要是不重要的消息的话她真的会想杀人。

　　方雨萱的消息赫然挂在最前列：“小游，灯塔的产研基地着火了！”

　　“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立刻过来吧！”

　　怪事真是连着来。游缘跟着N区分局的干警们驱车前往灯塔基地。工业区的高新产业园整块都被灯塔买下，被封闭为一个集中管理的园区，只有持有相应权限卡的灯塔员工才可以进入。园区面积广阔，在普罗大众眼里，这里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游缘也没有靠近过这一片。

　　不过隔壁的汽车工业城她倒是还算熟悉，汽车工厂搬走后这里被改为文创产业园，常有艺术家在这举办艺术展览。以前和乐荧来过好几次，见识过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装置艺术品。

　　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一个由废弃的时光旅行机器改成的人形机甲，作品的意义大概是提醒人们在科技如此迅猛的年代，不要沉溺于改变过去，而是要珍惜眼前人吧。

　　那是乐荧出任务前，她们两的最后一次一同休假，出门闲逛。

　　无端想起伤心事，游缘感到有些落寞。

　　罢了。她坐在汽车的副驾驶，眼神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上，她们正在沿着诺伦河前进。

　　灯塔基地的探照灯哪怕在白天也明亮异常，在水面上反射出惨白的光。所谓的“灯光”其实是一种生物感应装置，只要感受到热源的靠近，就会立马发出警报。基地的外墙上方装着带高压电的防盗网。

　　游缘感到一丝不解，不就是个研发基地吗？这里的防卫甚至比得上一座小型监狱了。

　　她们来到火灾发生的地方，位于灯塔基地的左侧，是灯塔的仓库区。这里保管着灯塔的生物实验原料、生产原料、出厂的产品以及被淘汰的一些旧产品。

　　起火点位于左后侧的一排平房，这个标号为“R-03”的小仓库保管着一些灯塔公司淘汰回收的旧商品，内部已经被烧成焦炭一片，火势很猛且仓库内的物件无一幸免，整座独立的小平房被熏成碳黑色。不过因为里面的货物是近似于垃圾的淘汰商品，并且仓库位置偏僻，不仅财产损失很小，也并无人员伤亡。

　　又是一场声势浩大，但是却不痛不痒的作秀。

　　这一片看守严密，周围高墙林立，外人几乎没有可能越过门卫进来。那么，假若是人为纵火，也只能是灯塔内部的员工。

　　仓库的库管员巴泽尔先生正在警车内接受调查，所有接近过这一片的人也都被暂时送到基地的接待室一并接受询问。

　　警方的化验很快就有了结果。起火点应该是仓库后方的电箱处，初步判断是电路短路以至于擦出火花，在长期干燥且充满粉尘的废品仓库里一触即发，才引发了熊熊大火。

　　巴泽尔介绍，这间小仓库里存放的都是几年前被淘汰回收的一批时光旅行器，数量不多，也就五台。这五台时光旅行器因为不符合科技管理局的要求，没有通过验收，所以被勒令返厂后一直被堆在这里无人处理。

　　游缘趴在警车被打开的后座门板上，双臂卡在降下的窗户缝里，隔着门板听。她打断了方雨萱的询问，插进去问了一句：“所以，这么说，这里的东西虽然名义上是返厂淘汰品，实际上却是全新的咯？”

　　巴泽尔点点头：“是的。您也知道，时光旅行器是严格管理的东西，每台机器都有自己的批号。这一批次的这几台机器不知道为什么在生产前没有拿到生产批号，还没上市就被勒令下架了。”

　　“那么，这大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嗯……大约在两年前吧。”说完，巴泽尔沉下了声音，又左右看了看周围才神神秘秘地往下说，“警官小姐，想必你们应该知道两年前的那件事吧？”

　　游缘心下一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她直觉这个“那件事”与两年前的“除草行动”有所关联。她下意识地看了负责讯问的方雨萱一眼，对方的眼里是茫然不知的迷茫。

　　方雨萱不明所以地追问：“那件事？”

　　“就是……“巴泽尔往两人所在的位置凑了凑，”No.13 Lab，Dr.乌。”

　　果然。心中的猜测被印证了，游缘全神贯注，身子也不自觉地凑上去想了解更多。

　　方雨萱将执法记录仪的焦段拉得更长了些，巴泽尔的脸在画框里更明显了：“巴泽尔先生，麻烦您说明白点。”

　　“嗨呀！”巴泽尔又是一副讳莫如深要说不说的样子，“这批次的时光旅行器，当时的督造人正是Dr.乌，乌迩得博士啊！”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扬起了火场中的灰烬，随风舞动的碳黑色灰烬在全白色背景的灯塔基地里犹如一只只黑色的飞虫，落在整洁的路面上，斑驳而又陆离。

　　游缘接过负责看守火灾现场的分局干警递过来的鞋套和防护服，再带上方便呼吸的过滤面罩，身子灵活地往下一钻就进入了火灾现场。巴泽尔和方雨萱跟在她的后面，里面有诺伦城消防局的人在鉴定起火原因。

　　仓库内部已被黑烟熏成一片废墟，刚被扑灭的几处升腾出一簇又一簇的白色浓烟，起火点的配电箱已被烧成焦炭，丝毫看不出原本的痕迹，未被炭化的钢制货架孤零零地立在废墟之上，早上的太阳从顶部的通风口照进来，在整片废墟上打出赤焰一般的光晕。

　　这场火并未持续很久，大火很快就被灯塔内部的消防人员给扑灭了。能烧得这么彻底，只因为这里实在是偏远，等到众人发现火情时，火势已然不妙。

　　“五台没有生产批次的时光旅行器……”游缘边走边说，“现在这堆灰烬还能拼一拼么？数数看呢？”

　　方雨萱招来两个正在给现场拍照勘验的警员，简单两句就将任务布置下去。

　　游缘转过身来：“巴泽尔先生，您觉得这里有少什么东西吗？”

　　巴泽尔在火场里环顾四周，又走到钢架前看了看，其实这样的动作无济于事，那五台时光旅行器说到底也是电器，大约早被烧成一堆散件了。

　　“大概……没少吧。”巴泽尔有些犹豫地指着五个形态各异的钛合金材质的长方形盒子，“您看，这就是时光旅行器的外壳，都还在这里呢。”

　　游缘定睛一看，确实有五个壳子，在高温下被溶成了种种怪异的形态，不过还是能分辨出长方形的外貌。

　　那边负责拼凑点数的两位警官也有了新的结论，除了离箱子最远的那台机器烧得没那么惨烈外，其余的拼拼凑凑，也只有一些耐高温的零件勉强还能看出个原本的样子。

　　在钛合金外壳的保护下，内部零件都被烧成了这个样，看来这把火确实烧得很旺啊。

　　“小游，接待室那边的讯问也结束了，”方雨萱拿着一个便携式电脑招呼游缘过去，在上面调出了几份根据口供还原的全息投影。

　　“这几个在起火时间接近这一块的人都是灯塔登记在册的员工，是两个负责这一块卫生的保洁员。这里太偏僻了，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人会靠近的。”

　　没有丢失物品，没有人员伤亡，没有可疑人员的靠近，难道真的是意外？

　　游缘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总觉得有遗漏之处，但毫无头绪。

　　她的手垂下后下意识地捏住了脖子上挂着的小圆牌，这两年来她总有这样的习惯，想事情的时候，手里要捏着点东西才觉得安心。

　　五台没有生产批号的“废”品，督造人是两年前隐秘事件的主角，常年无人照看的仓库，看管严密的灯塔基地，如此恰巧的起火时间……真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方雨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游，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送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消防善后就好。”

　　“哎，你送我去隔壁的文创园吧！”游缘朝方雨萱摆了摆手，“我想去那逛逛。”

　　大早上的，文创园没什么人，汽车工厂遗留下的输送管道犹如一条条血管构架起这里，连接着烟囱和车间厂房，不过现在都被改成了展览馆，粗旷的外表之下，已经是一个艺术气息浓厚的文化街区，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游缘拿了入门处的展览手册，最近的展览不多，她也没太有闲逛的兴致，从前都是两人一起来，现在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火场里融化成碎片灰烬的时光旅行器总让她想起和乐荧一起看的展，虽然明知道那场展早就结束了，可她还是想来这里再走走。

　　现在那个展馆里挂着的主题是“无界”，她走进去，坐在门口的引导员随后便跟了上来：“小姐，需要介绍吗？”

　　看游缘想拒绝的表情，她马上补充道：“我是作者。”

　　游缘挑了挑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们走到空旷的中庭，一个巨大的装饰出现在眼前。艺术家将游缘拉到了一个特定的角度，眼前不知所谓的四条阶梯式的木架呈现出奇异的相连状态，横亘在中心的玻璃瓶底部有一个圆形的孔洞，瓶径延长而又穿回瓶身，是视觉上的奇观。

　　艺术家清清嗓子：“小姐，您从这里看过去是不是看到了四面相连的台阶和内外想通的玻璃瓶？”

　　游缘紧接着说：“彭罗斯阶梯和克莱因瓶，然后呢？”

　　艺术家并不恼怒，“嘿嘿”笑了两声，又继续说，“您很博学呀。走到台阶的下面……再抬头看看呢？”

　　离开这个特定的角度，就能看出来这不过是视觉上的错觉罢了，而爬升到最高处的那一个台阶，走进一看，原来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小型木质回环结构所构建出来的大物件呀。游缘凑近回环结构，噢，原来是莫比乌斯环。

　　“莫比乌斯环组成的彭罗斯台阶，”游缘说，“中间围着克莱因瓶。”

　　“莫比乌斯环，人人渴求的美妙相遇；彭罗斯阶梯，一帆风顺的康庄坦途；克莱因瓶，无边无际的绝对自由……”艺术家顿了顿，“当人们自以为抓住了什么的时候，实际上恰恰是失去它的时候，不是吗？”

　　见游缘没什么反应，她又继续往下说：“所以啊，你失去了什么，一定也会再次从别的地方拿回来些什么。自由是在不自由中才能感受到的，想念是在骤然巨变时才达到顶峰的……毕竟能量守恒嘛，小姐，您说有道理吗？”

　　游缘笑了笑，对艺术家的话不置可否。她继续往展馆的展示方向走去，一转弯就走到了外面。

　　走到外面，才发现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原来在展馆里和那个神神叨叨的艺术家待了这么久啊。汽车工厂里的烟囱像一座魁梧的巨人，巍然矗立在此，犹如一座深海中的灯塔。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线连上了。只不过思绪纷纷扰扰，隐匿在一片灰暗的迷障之中，千头万绪汇聚于一处，叫局中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