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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望海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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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巷。
肖以正才将院门关上,江沿便从轮椅中站了起来。
“诶!”肖以正瞪大双眼,忙出言提醒。
无关抓住他的手臂上的衣袖,轻声问,“楼将军是你……什么人?”
江沿看着她,不作回答。
无关松开,他径直朝房里走去,留下一句,“你将杨姑娘送回去。”
无关看着江沿的背影,他步伐稳健,膝伤应该是完全好了。
“好……”肖以正在无关身后,偷偷看她的表情。
直到江沿进门关上,无关才转过身,瞥见江沿的轮椅,顿了一下,问肖以正,“肖兄,你能帮我打盆水来吗?”
肖以正也愣了一下,“嗯嗯……好。”
无关找来一个小椅子在轮椅旁坐下,将衣袖撩起来。
肖以正端来一盆水,轻声问,“关关,你要做……”
话音未落,无关便将一个手帕丢进盆里,浸了水,开始擦轮子。
“这是做什么?!”肖以正忙拦着她,“我来擦,我来擦。”
无关一碰上轮椅,就止不住的鼻酸,她不敢发出声音,怕眼泪先一步调出来。
肖以正被她拦了回来,看她特别专注,动作特别利索,罢了,既然拦不住……
“关关,你等我,我们一起擦!”肖以正赶忙起身冲进厨房抢了一块布,又急冲冲跑出来,生怕无关不给他留。
两人一人一边轮子,闷不做声地擦了起来。
轮子上的泥被揭下,那夜的血早就消失,但无关还是擦得很重,很重,仿佛要将过往沾在江沿身上的血都擦净。
江沿站在纸糊的轩窗后,就着夕阳的洒金,看着无关的动作,心里泛起难以抑制的涟漪。
……
夜里。
江沿黑衣而出,肖以正端坐在院中傻傻的看着月光。
“你又出去?这回又是做什么?”
“你去睡觉。”
“许多年前,我做错过一件事。”
江沿看向他。
明月高悬,肖以正一直注视着,眼眶红润。
江沿懒得废话,径直外出。
“我斩断了少年的念想,令他变得冷漠。”肖以正叫住他。
江沿脚步一钝,不解,回头看向肖以正,他感情迟钝,可并非无情,肖以正直直看着高月,豆大的眼泪涌出眼眶。
“跟上。”
闻言,肖以正胡乱擦掉眼泪,跟上江沿。
二人又一次到了草台班子。
“你又来看戏!我明日定要告诉关关。”
“闭嘴。”
肖以正跟着江沿翻墙,进到戏班后台,以为他看上了哪位小娘子,戏都不看了,直接闯后台,不行,自家的妹子自己捍卫!他忙拉住江沿,“你好好的戏不看,这是做什么?”
看着他慌乱又不失坚定的眼神,看破他发誓要把自己带出去的样子,江沿直接甩手,还给了他一拳。
肖以正挨了一拳,但并不放弃,死死贴着他,到了演员备妆的地方,江沿掐住肖以正的后脖,将他从身后押到身旁,指着一个人,“别让人发现,将他擒到这。”
“那不是班主吗?”
“是。”
“等着。”
……
不一会,班主被提着后脖领到江沿面前,同时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不知哪来的布。
肖以正扯下他嘴里的布,双手怀抱着站到一旁,班主求饶道:“两位大侠,饶命啊!”
也不知道江沿要干嘛,肖以正就静静站在班主身旁,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乐游士是谁?”
班主心想,完了,果然被发现了。
“对不起啊两位,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们!”
梁寻不是唱的挺好吗,人气还比他老娘更甚,如今怎么被人发现了,班主悔不当初,老粉找上门来,若是个疯子,他如何能逃得过。
见班主转着眼珠子不知在琢磨什么,肖以正踹了他一脚,“说!”
“是……是乐游士的亲儿子!他替他老娘的位置,我见他唱得不错,人气更甚从前,便留下了,之所以没解释,是他让别告诉别人的!求二位疯……哦不,大侠!饶我一命吧!”
哈?!肖以正今日收到的冲击太多,一下反应不过来,梁寻……是男的?!
“以前的乐游士哪去了?”江沿倒是一如既往地冷静。
“已经死了,他让我保密,不能对外说出他的身份,保证能让我的班子重回之前的盛状,我一时贪心,就同意了。”
班主心里咬牙切齿,这么多年也没人看出来,这两人究竟是爱的多深!
“他让你别透露,你转头便说了,你可知他隐藏身份是为了什么,他也算帮你盘活了戏班子,你这么待他,可知会把他送入十八层地狱!”肖以正反应过来,尽管不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泼妇,仍替梁寻不值,他不敢想梁寻对他会有多信任。
“若是不伤及性命,随手之劳能帮也就帮了,如今是要拿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还没这么愚蠢。”班主悻悻道。
班主此言之意,皆是你们的过错,若是你们不来,大家都相安无事,你们既来了,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江沿瞧着班主的嘴脸,他想起老师,有些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故人留下的一缕残魂,而有些人无论多掏心掏肺,都走不进对方的心。
何必慷他人之慨,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二人放过了班主。
……
走在路上,肖以正问:“你是早就知道梁寻是男子?”
“从戏班子分开那夜,我又回去查了梁寻母亲的户籍。”
“管家说是要保护他儿子,其实是想让他儿子重振家业,所以店里小二才说他俩不和,原来如此。刘艺背叛了自己的将军,却养出这样一条忠心的狗腿子。”肖以正感慨道。
江沿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人性的东西又怎么辩得清道得明。
前路昏暗,他仿佛看见父亲当日见刘伯伯支支吾吾的场景,是会失望吧?
但除此之外,什么情绪都没了。
想着昨日买的豆糕定是都坏了,又在门前留了封信,不出所料,她刚买完豆糕,肖以正来了。
“关关!”
“肖兄!”
“这豆糕这么好吃吗?这队这么长,以后你跟我说一声我来替你买。”
“不用不用,昨夜没吃到,试试。”无关递给肖以正一盒,“给你的。”
“你这么客气做甚。”肖以正边说边打开豆糕,抓起一块开始吃了起来,觉得惊艳,递给无关也想让她尝尝。
无关心想,这也不算客气吧,天性使然,她从来不想欠别人的,也不想别人欠自己的。
无关也拿起一块,两人边走边吃。
“这不是去崖巷?”
“嗯,大人在衙门。”
肖以正噎得慌,无关看着他失笑。
……
县衙。
江沿在公堂上翻着往日的卷宗。
无关大老远便看见他,冲他欢快地招招手。
江沿抬眸看着她,虽然面无表情,眼里还是浮现笑意。
刚进门,无关便瞥见那日送她豆糕的小吏,她赶忙跑上前。
江沿见她变向,跑向心悦她的小衙役?!
眼底笑意尽收,秋又寒了几分。
肖以正见他眸中失色,直盯着无关的方向,上前拍了拍他说,“有危机感了吧!让你平日一直冷脸,姑娘家都更喜欢对自己好的,你老给人摆脸色肯定敌不过那小吏。”
江沿一记眼神刀,受的多了,肖以正也就不害怕了,搓着下巴打量他,“不过你长得比那小子英俊多了,这倒有的一战。”
江沿的眼神这才缓和些,又看向无关。
……
“给你。”无关递过去一盒豆糕,江沿眉头微皱,想立刻上前,理智让他冷静。
“这是……房记豆糕?!”陈扰道。
“嗯,感谢你帮我,也感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么好吃的豆糕。”
“没事。”陈扰感受到无关的刻意疏离,眼神黯淡下来,略显沮丧。
无关有些尴尬,怎么还委屈上了?尽管这样想,脸上还是表现的温柔可亲。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陈扰突如其来的。
“是……哦,不是,额,也是……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无关嘴快,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娘亲逼我娶妻,可她介绍的那些我都看不上!”陈扰突然激动起来。
无关忙退了一步,假笑道,“你是好人。”
小衙役猛地一靠近无关,吓得无关猛地后退几步,见状,江沿想要抽出身后的短剑,肖以正给按了回去,“你冷静点,这可是县衙!”
江沿盯着陈扰,眼中满是狠厉。
无关脚趾已经扣地,她总感觉江大人在看着自己,不知道刚这一幕他看见没,真的太丢人了!
但礼节还是逼无关站定,“有何事你说,不用站这么近。”
“无关,你有想嫁的人吗?”
“没有。”这个问题无关真没想过,没有动心的,也不想连累别人。
“也是,你是大户小姐,肯定要听从家里的安排……”
无关看着他眼神又黯淡下来,觉得他很冒昧,实在不想再多逗留,“那个……我真心感谢你,也真心祝福你,我还有事……”
话未毕,小衙役又上前一步,用很大的声音说,“杨无关!我喜欢你!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要娶你!我家虽没你家富裕,但也能保你这一生衣食无忧,我保证,你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他步步逼近,也察觉到无关步步后退,后来直接掐住无关双肩,逼她贴近,“我求你嫁给我!”
无关总觉得他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无关怪自己太迟钝,早知如此,就该臭脸相待,不能留给他任何意淫的机会,她手脚并用,可实在无力抵抗,看着他越靠越近,这种侵犯的眼神她不知看过多少次,明明衣衫完整,却好像被看了透明,恶心,胃里一阵翻滚,心里突然闪过一瞬害怕,害怕江大人看见,害怕他嫌弃自己。
肖以正忙抢过江沿的短剑,他再老成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年纪,终是压不下理智,大步跑上前,掰过小衙役的手,为了给无关出气,还拿江沿的短剑打了他一巴掌,“记住了,下次再对她动口动手的,这剑便要出鞘了!”
无关忙向后跑,可跑了几步,惊觉自己还没说清楚,又返回去,与前几次有所不同,这回她站在了肖以正身后,她愤然道,“你真恶心!”
闻言,本来在害怕的陈扰突然发疯,指着她骂,“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是我救了你!我就不该向你讨好惯着你,早要了你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
肖以正本想回身揍他,被无关拉着走,她不想让身边的人因为她被波及,可她拉住一个,却拉不住远处的那个。
江沿拿起身旁砚台上的墨锭,谁都没看见,无关只觉得腿边一阵风勾起裙摆,接着,陈扰方向便“啊”声连叫,很是痛苦,叫声吸引了县衙的人,无关再没回头,径直走向江沿。
“别怕。”江沿抬头看着无关。
无关感到鼻子酸涩,说不上什么感觉,只知,在李瑜那失掉的面子,他俩替她找回来了。
“我没怕。”无关恢复淡然,仿佛适才的冒犯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
“为什么给我?”
“这个,好吃。”
想给你尝尝。
江沿这才接过。
肖以正在一旁看着,这不就和戏班子演的一样吗?!!!!!
郎情妾意,互相都没有觉察,只是靠心感受,也能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