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无依》夜慕黎

7、鹿惊。九渠空马嘶

　　没过几日，嘉帝明桓就听人汇报说，无琴姑娘在夜雯阁为公子笛舒再次起舞，惊鸿掠舞，万千姹紫嫣红顿时齐绽，玥珺花刹那芬芳。公子笛舒揽她入怀，一对天之绝配，令人万分羡慕。
　　明桓一拳打在栏杆上，极目远眺，想要在这宫中最高的阁楼上，望到夜雯阁的星火。
　　江山美人，自古难全！
　　“请我那尊贵的王爷哥哥进宫一叙。”明桓淡淡道。身边的下人领命退出。
　　鸿门宴？！
　　得到传召，不知怎的心底闪过一丝寒凉，仿佛冬日飘过的白雪，点在指尖，便想到这三个字。笛舒知道，他已经彻底的激怒了明桓，他们之间像是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局面。以前，明桓还会顾及无琴，顾及叶家，顾及朝堂元老，但现在，他渐渐能权衡朝政，有实力去对付笛舒。
　　只是，去还是不去呢？
　　不去，不但难以表明笛舒的无心夺帝之心，反而会被疑心抗旨不尊，就算惩罚不重，两个人之间的暗涛汹涌将会继续持续下去，永无休止，甚至更加澎湃；去，便是在赌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去向明桓表明他无心夺帝，如果成功，此后他将过上悠闲自得的舒心日子，倘若相反，那就黄泉路上无限凄凉。当然，无琴是会生死相随的，可是他又怎么舍得？
　　他忆起，明桓的疲惫孤单。他一直没有恨过明桓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因为他本无心帝位，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行动，而他之所以不曾远离着是非之地，只是他还不放心明桓。明桓是不知道的，在他帝位还不稳的时候，是自己的哥哥在暗中帮他。
　　就算明桓对他有怀疑，怎么也不应该对他动杀心，这一点笛舒显然感到失望。他又忆起夜雯阁内，无琴的憔悴容颜，他心疼她，不该再让她继续受苦了吧？
　　去。
　　如果能活着回来，就选择离开，这样谁都好过。
　　公子笛舒不免有些自嘲，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优柔寡断啊，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是因为明桓吗？他摇了摇头，再也不犹豫，踏上生死之路。
　　进了宫，突然觉得十分冷清，明桓把所有的人都支开，只留下他兄弟二人，一人一杯，陆续喝酒。
　　透过窗向外看去，残红的夕阳染了半边天，再看看身后，细长的身影快要被人撕裂。公子笛舒好笑地摇了摇头，对明桓说道：“陛下不觉得今天的晚霞特别独特吗？”
　　嘉帝明桓应声向窗外看了看，回头却是冰冷的目光，冷冷道：“我记得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红的天，感觉能溢出血来。”
　　公子笛舒冷不防他会来这么一句话，当下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酒杯。
　　“母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我至今都不会忘记。哥哥，是你的母亲害死她的啊。我是不是也该杀了她让你感觉一下失去挚爱的感受，或者我直接就找你，为我母亲报仇？”嘉帝明桓自顾自得说，“我那么爱她，当然舍不得让她死，可是我又该怎么让你死了以后，还能让她回到我身边呢。哥哥，你说？”
　　笛舒知道这次进宫是凶多吉少，可是没想到，明桓会这么想，并且想这么多的事。他是看着明桓长大的，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不是因为帝位，他们可能还生活在一起，兄弟二人其乐融融。
　　“我是舍不得失去阿荔，可是我更加舍不得把帝位让给你。”明桓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森恶毒的光，公子笛舒心底一阵冷气遍及全身，有了片刻的失神。
　　即刻就听明桓狠狠道，“来人，”殿门敞开，笛舒突然一笑，这般的恨这般的忌，他怎么可能解开弟弟的心结？枉费他的一片苦心啊。这笑声显得那么突兀，就连明桓都噎住话语。
　　明桓良久才道：“笛舒耽于淫乐，长期不视朝廷，又大肆营建，挥霍国库钱财。现迁入离宫，好生反省，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离宫半步！”
　　原来明桓也是有感情对他的，公子笛舒却是一愣。
　　“如何？”明桓乜斜地看着公子笛舒，笑道。
　　公子笛舒淡笑着点头，道：“总算对你没那么失望。”明桓没有做的太绝，没有对他采取极端的手段，能容忍留下自己这条命，对于明桓来说已经是个极限了，也是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一天之间，变化莫测。公子笛舒软禁，生死未卜，王府被封。帝都内一时沸腾，众说纷纭。好事者等待着无琴的任何举动，他们相信，嘉帝对付笛舒，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无琴。而自笛舒软禁之日开始，谁都没有再见到过无琴。夜雯阁大门紧闭，歌舞俱罢。
　　而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叶家突然关闭所有店面，不再营业。也就是说，这次叶家并没有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