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GACY》LunarSableHound

51、第 51 章

　　安全屋内，死寂像厚重的灰尘，覆盖了每一个角落。西里斯·布莱克背对着所有人，面朝壁炉里将熄未熄的灰烬，宽阔的肩膀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多洛霍夫那些淬毒的话语，仿佛仍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里回荡，无声地捶打着他早已破碎的心脏和灵魂。
　　他没有嘶吼，也没有再流泪，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止。只有他垂在身侧、死死攥紧的拳头，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出青白，透露出那平静外表下正被凌迟的痛苦。
　　詹姆烦躁地在地板上来回踱步，脚步沉重，却想不出一句能穿透这绝望的话。莱姆斯靠在门框上，眉头紧锁，目光里充满了无力感。莉莉紧咬着下唇，绿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和不忍。
　　彼得缩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里，身体微微发抖，眼神躲闪地看着西里斯的背影，又飞快地低下头，搓着自己冰凉的指尖。他那异于常人的瑟缩和心虚，此刻完美地融入了其他人的担忧与无措中，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额外关注。
　　莉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她转身轻轻走上楼梯，片刻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珀尔亲手制作的胡桃木唱片机，以及一整套十二张黑胶唱片，走了下来。
　　她将唱片机放在西里斯身旁不远处的小桌上，动作轻柔，没有说一句话。然后，她将那一叠承载着声音与回忆的唱片，轻轻放在机器旁边。
　　詹姆停下了脚步，莱姆斯也看了过来。莉莉对他们，以及角落里的彼得，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离开。詹姆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力抹了把脸，第一个转身走出了房间。莱姆斯默默跟上。彼得如蒙大赦，几乎是踮着脚尖，飞快地溜了出去。
　　莉莉最后看了一眼西里斯那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轻轻带上了门。
　　当房间里只剩下自己时，西里斯僵硬的身体几不可见地晃动了一下。他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灰色的眼眸如同蒙尘的玻璃，空洞地落在那台精致的唱片机和那叠唱片上。
　　他挪动脚步，像是拖着千斤重担，走到桌边。手指抬起，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才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拿起最上面那张标注着“一月”的唱片。他将唱片放到转盘上，摆好唱臂，整个过程中，他的嘴唇始终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唱针落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嗒”。
　　短暂的寂静后，珀尔清澈、温柔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泉水，流淌进这间冰冷绝望的屋子：
　　“西里斯，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一月。伦敦的冬天总是灰蒙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你之后，连哈出的白气都带着点甜味儿……”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点羞涩的笑意，继续说道：
　　“新的一年，我希望能够更多地陪伴着你。”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重重砸在西里斯的手背上，晕开一片深色。
　　他没有去擦，任由更多的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陈旧的地毯上。他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拂过那缓缓旋转的黑色胶木，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物体，触碰到那个已然逝去的、温暖的灵魂。
　　他依旧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呜咽。但那无声的泪水和微微颤抖的宽阔脊背，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痛彻心扉的悲伤，正如何缓慢地、彻底地吞噬着他。
　　唱针划过纹路，珀尔的声音轻柔地流淌出来："...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泰晤士河边散步吗？你说麻瓜的灯光像流散的星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当唱片播完最后一句，他猛地起身，近乎粗暴地将唱针拨回开头。这个动作一夜之间重复了无数次，每当一段录音结束，他就会立即重放，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
　　凌晨三点，窗外下起淅沥的小雨。唱片已经播放到第六张，珀尔在唱盘里轻声哼着歌谣。西里斯突然站定，伸手轻轻抚过唱片机边缘，那里还留着珀尔手工打磨的痕迹。他的指尖在木纹上停留了很久，直到下一张唱片开始播放。
　　"...要是哪天我们有个小院子，"珀尔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要种满你喜欢的白玫瑰..."
　　天光微亮时，最后一张唱片即将放完。西里斯缓缓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窗外渐亮的光线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里。当珀尔说出"要陪伴着你"时，他伸出颤抖的手，第一次没有立即重放，而是轻轻关掉了唱片机。
　　厨房里的众人听到脚步声抬头时，看见的是这样一个西里斯：彻夜未眠的憔悴刻在他脸上，但挺直的脊背和紧抿的唇角透着不同以往的决绝。他环视众人，声音嘶哑却清晰：
　　"我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詹姆脸上，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