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半甜雪梨

10、漕运迷踪

　　子时三刻，沈府书房的灯烛仍曳着清辉。

　　沈熹宁指尖抚过账册上墨迹未干的数目，烛影在她沉静的侧颜摇曳生姿。五十万两——这个数目足以令江南漕运停滞三月。

　　“姑娘。”流萤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带着些许急促，“码头有异动。”

　　她合上账册，眼底掠过寒芒：“讲。”

　　“我们的人发现，昨夜三艘粮船趁雾离港，船上载的并非粮秣，而是……兵刃。”

　　窗外夜枭啼鸣骤起，沈熹宁缓缓起身，月白裙裾在青砖地面漾开涟漪。

　　“更衣，去码头。”

　　苏州码头浸在浓稠夜雾中，唯闻浪涛拍岸声声不绝。

　　沈熹宁隐在货堆阴影里，凝望着不远处正在装货的船只。忽见一队官兵执火把疾步而来，为首者厉声喝道：

　　“奉二皇子令，搜查叛党！”

　　流萤下意识按住剑柄，却被沈熹宁轻按住手腕。她从容步出阴影，月华倾泻在清冷玉颜：

　　“将军要查沈家的船？”

　　那将领认出她来，神色骤变，方欲开口，雾中又传来清越嗓音：

　　“更深露重，沈姑娘好兴致。”

　　周甫安执灯破雾而来，青衫已被夜露浸透，神色却依旧从容。他目光掠过那些官兵，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过……二皇子何时开始亲理码头宵禁了？”

　　将领面如土色，嗫嚅着带人退去。

　　周甫安这才转向沈熹宁，将灯笼举高半寸，映亮她鬓边晶莹的露珠：“查到些趣事，姑娘可愿移步详谈？”

　　马车内，他取出一册泛黄账本。

　　“二皇子的人三年前便开始挪用漕银，这些兵刃要运往……”他指尖轻点某个地名，“江南大营。”

　　沈熹宁凝视那处墨迹，倏然明悟：“他要兵变？”

　　“聪慧。”周甫安合上账册，“不过如今，我们有了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令身深刻二皇子私印：“从那位将领身上取的。”

　　沈熹宁忽而莞尔：“周公子好手段。”

　　“彼此彼此。”他倾身半寸，灯笼光晕在二人之间流转，“那么……合作愉快？”
　　车外，浓雾如纱渐薄，天边已透出蟹壳青的晨光。周甫安指尖摩挲着玄铁令牌的纹路，忽将令牌轻轻推至沈熹宁面前。

　　“此物，合该由姑娘保管。”

　　沈熹宁垂眸凝视令牌上深刻的私印，唇角微扬：“公子不怕我另作他用？”

　　“姑娘若想对付周某，不必待至今日。”他掀帘望向渐明的天色，“雾散之后，该有场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