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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林濯 ...

  •   车子开到林家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这片住宅区挺安静,二层独栋,带着个院子。王叔在院门前停下,林志明站在门口迎接。

      他把手抵在车框上,给陈红打开了车门。

      陈红见到他,又惊又喜,问:“不是说公司有事吗?”

      林志明笑了下:“不是什么要紧事,处理完就提前回来了。”

      看见陈砚,他问:“这是小砚吧,个子这么高。你妈说的没错,本人要比照片上帅得多。”

      陈红在旁边拽了拽他,提醒道:“叫人。”

      陈砚扯起嘴角,犹豫了下,才说了句林叔叔好。

      林志明笑着应了,看上去丝毫不介意。三人进了门,一个带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走过来递拖鞋,林志明介绍说叫玲姨就可以。女人很和善,嘴角边有颗小小的痣。

      陈红笑着和玲姨搭话,她往屋里环顾圈,问林志明:“怎么不见小濯呢?”

      林志明道:“他说今天有事得出去一趟,差不多该回来了。”

      陈红问有啥事,林志明说不太清楚,还是旁边的玲姨搭了腔:“他实习的律所最近有个项目,最近一直挺忙的。没事,今天早上他出门时我问他了,他说吃晚饭前能回来。”

      陈砚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林濯,这个即将成为他名义上哥哥的人,比他大两岁,正在读大二。念的大学在本地很有名,反正报出林濯的校名时,陈砚能感到他亲妈在旁边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这栋房子挺大,但具体什么样陈砚此刻也懒得去看。到了饭点,林濯还是没回来。玲姨手艺很好,一个人忙活了一大桌子菜。陈红上前,想要接过她手里的汤,却被她拒绝了,玲姨笑笑:“这个烫,我一个人就够了,您坐着就行。”

      陈红接了个空,尴尬地笑着坐下。玲姨在厨房里忙活,林志明和陈红在一旁说着什么,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一声“咔嚓”的响动。

      玲姨反应最快:“呦,小濯回来了?”

      玄关传来一声“嗯”,陈砚下意识看过去。这一看不打紧,结果等那张脸转过来后,陈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顿时呛在原地。

      身边人着急忙慌给他递纸,玲姨拍着他后背:“怎么了这是?怎么呛到了呢?”

      林濯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换鞋。

      陈砚的鼻子泛起一阵酸。

      不是冤家不聚头,陈砚在今天信了这句话。

      林濯走过来后还盯着他鼻子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上次那一下有没有给撞歪。

      陈砚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陈红和林志明一直在找话题,陈砚和林濯全程零互动。林濯话很少,陈红问他什么,他也只是很短地应一句。

      挺无聊的,陈砚心不在焉地扒了口米饭。

      冷漠的哥、目前还算正常的爸,以及——

      陈红穿着那条灰棉裙,眼睛笑弯弯,注视着坐在她旁边讲话的林志明。

      林志明讲的什么陈砚没注意听,大概是跟工作有关的趣事。讲完后,陈红捂着嘴,笑得很开心。

      陈砚看着陈红,也配合着笑了下。

      以及,很幸福的妈妈。

      算了,陈砚想,除了发现那个害自己鼻血直流三千尺的傻逼变成哥哥外,这一切好像都过得去。

      房子这么大,平时躲着点,也不成问题。

      饭后,林志明指着二楼的房间,对身后的陈砚说:“小砚你住这间吧,在你哥哥隔壁,平时俩兄弟照应点也方便。”

      陈砚勉强挤出一抹笑。

      他往林濯那边看过去,恰巧和林濯目光对上。林濯眼底毫无波澜地盯着他看了下,然后抬脚走进去,关上了门。

      照应个屁!

      这间是林濯小时候的屋子,陈砚简单巡视了眼。书架、学习桌一应俱全,床上用品也换了新的。

      门框是木制的,上面还留着林濯小时候量身高而刻下的痕迹。

      三岁、四岁、五岁……一直到八岁,痕迹戛然而止。

      陈砚手一顿,想起陈红之前讲过,在林濯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因病离世了。

      房间里,只有这点能看出林濯生活过的痕迹。陈砚打开柜子放衣服时,发现了一个被陈姨遗漏的收纳箱。

      应该是林濯的。陈砚没有翻看别人隐私的癖好,没打开,把它往柜子更角落推了推。

      他从小有认床的毛病,反复折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最后实在没办法,光着脚跑到柜子里扯出条从家里带来的毯子,又找了个垫子垫在地上,窝了个地铺。

      陈砚烦躁地把被子拉过头顶,只露出半个脑袋瓜。他盯着放在窗台上的蝴蝶兰,半梦半醒间,脑子里乱作一团——先是拉着行李箱和他挥手的陈红,林濯在他耳边拉着调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后来又梦见林志明和陈红,一人一边牵着一米八几的林濯在他面前晃啊晃……

      这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陈砚翻了个身。不想了,不想就能……

      “能睡着个鬼!”陈砚脑瓜子朝下,翘着脚躺在沙发上,“那片晚上静得跟死了人一样,还有我那个哥,脸臭死了,跟谁欠了他八百万——诶,这狗中什么邪了,干嘛老是冲我叫?”

      那只叫笨笨的小黑狗两爪扒地,在他耳边汪汪个不停。陈砚吵得难受,拿手指围了个圈,把它嘴筒子套住,朝一边拿着毛掸子的徐老太太喊:“奶奶!你这狗宝贝儿疯了!”

      “叫什么叫!你奶奶耳朵还没聋呢!”徐老太太道,“你躺的这块地方是它的,狗换窝都睡不着,你把屁股往边上挪挪。”

      “嘶——”陈砚移了个位,“怎么感觉您偷偷内涵我呢?”

      “有吗?”徐老太太装模作样想了下,翻着冰箱问,“中午炖排骨还是吃鱼?”

      “又转移话题,和我妈一个样。”笨笨已经跳了上来,趴下的时候,还用小眼睛斜了他一眼。

      陈砚又气又好笑,揪起笨笨两只耳朵不让它睡,惹得笨笨嗷嗷叫唤。他认真想了想,说:“吃鱼吧,想吃蒜爆鱼。”

      “那吃排骨,”徐老太太走进厨房,“今天早上就拿出来了,省的再化冻。”

      “嘿——”陈砚笑了,“你都决定了还多余来问我。”

      陈老太太炖排骨有个秘方,焯过水的排骨加好调料后,放入山楂,转至高压锅半个小时。这样做出来的排骨酥软脱骨,香气四溢,沙发上的笨笨和陈砚不约而同扬起鼻子嗅了嗅。

      “饿——”陈砚四仰八叉地哀嚎。

      “把那脚撂下去,”徐老太太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坐没个坐相,再把沙发给我熏臭了。”

      陈砚捂着脚,一腔委屈说不出:“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孙子?”

      “表的!”徐老太太道,掐着点进了厨房看她的排骨,“那个表孙啊,冰箱里我做了两罐辣椒酱,上次你妈说好吃,你记得给她带回去——哦,对了,我叫了见青和小小来这吃午饭,他小姨最近挺忙的,没空管他们。咋还没来,你去叫叫他俩……”

      老太太话没说完,许见青抱着小小推门而入,甜兮兮往屋里喊道:“奶奶~”

      陈砚面无表情:“表奶,你亲孙子来了!”

      “酸样!”徐老太太在厨房探出头,“见青啊,饭得再等一会,餐桌边有别人送礼提来的牛奶,你给小小烫了让她喝点。”

      “欸——”许见青拿了几罐,递给陈砚,然后就去找热水器烧水。

      “小小,”陈砚摆手叫小女孩,小女孩带着淡紫色的帽子,全身围得严严实实。听见陈砚叫她,她也不说话,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他。

      “穿这么多热不热啊?到小砚哥这来,我帮你脱掉。”

      小小眨了两下眼睛,好像在尽力理解陈砚的话。几秒后,她慢慢走过去,陈砚给她把棉服和帽子摘下来。

      许见青把热好的牛奶倒在杯子里递给小小,小小一直盯着旁边睡觉的笨笨,许见青叫了小小好几次,小小终于转过头:

      “来,小小,你把牛奶喝掉再去找笨笨玩,可以么?”

      小小重重点了点头。

      陈砚不喜欢喝热的东西,抄起凉牛奶就想往嘴里送,厨房里的徐老太太仿佛背后长眼睛,当即大喝一声:“陈小燕你也给我烫了再喝!”

      陈砚吓了一跳,呛得直咳嗽,他拿起抱枕砸向旁边乐得跟傻逼一样的许见青:“笑笑笑!”

      当初陈红怀陈砚时,肚子出奇的大,全家都认定了是个女孩。当时《还珠格格》在大陆放映得如火如荼,陈红挺着大肚子,在电视前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擤着鼻涕告诉他们,自己闺女名就起陈小燕!

      那时候大雁、小燕在街上一抓一大把,全家人大惊失色,连环上阵,劝也劝不住。结果闺女没来,来了个带把的,陈小燕这个名字也就不了了之。

      不幸中的万幸。

      陈小燕打着饱嗝,和身边的揉着肚子的许见青一起躺在沙发上放空。

      徐老太太有午睡的习惯,抱着笨笨就去房间了。

      屋里传来刘兰芳《红楼梦》评书的声音:

      “话说贾宝玉伤好之后,在大观园里过得很潇洒……”

      陈砚听的眼皮子直打架,他怼了怼已经闭上了眼的许见青:“诶,反正时间早,咱俩带上小小到公园滑冰去呗?”

      “都行,”许见青揉揉眼皮,“你问问她。”

      小姑娘盯着电视看的正入迷,陈砚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小小,看我。”

      小小转过头。

      “哥哥们带你去公园滑冰,就是上次你去过的,有个大湖的那个公园,好不好?”

      小小定定看着陈砚的脸,许见青叫她:“小小,说话。”

      小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游移半天,她点点头,小声说了句:“好。”

      湖心公园在这附近,三人走了没二十分钟就到了。公园门口有个买气球的大爷,各种卡通图像,特别可爱。

      陈砚给小小买了一个透明兔子的,给她系在手腕上。小小看上去很喜欢,抬着头盯了半天。

      陈砚问她开心吗,她没说话,只是伸出小手握住陈砚,往他身上贴了贴。

      正是假期,冰场人很多。有不少带着孩子的家长,小孩子们叽叽喳喳,挤在一起你推我搡。

      三人租了个冰车,轮流推着小小滑。气球被带的在空中荡啊荡,小小兴致挺高,陈砚推她漂移的时候,她还短暂地笑了两声。

      折腾半天,陈砚和许见青都累了。许见青怕小小出汗被风吹感冒,便把她在冰车上抱下来,对她说:“下来走走路,你可以去周围逛逛,但不能离哥哥太远,好吗?”

      小小同意了,挂着气球就在他们附近小步伐滑着。

      陈砚看着小小晃动的背影,问:“也该到去复查的时间了吧?”

      “嗯,”许见青道,“医生前段时间联系了让去一趟,你最近有空吗?”

      “我这个闲人最不缺空了,”陈砚把脚边一块碎冰渣踢远,“反正待在那个地方怪压抑得慌,正好出去透透气。”

      “最近王睿那孙子有消息了没?”

      “说来也怪,”许见青站的有些冷,他跺了跺脚,“上次让他跑了之后,那小子就和人间蒸发一样,十三街那片连个毛儿也没有,谁知道是不是等着在背后玩阴的呢。”

      陈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远处人声突然嘈杂起来,稀拉拉围着几个家长,人群中有个女人突然尖声喊了一句:

      “这是谁家小孩啊?!”

      兔子气球围在中间,陈砚和许见青同时反应过来,拔腿往那边去。

      “诶呦,这个小女娃不得了呀,一下子就把那个小男孩推倒了啊……”

      “小男孩哭的这么凶,家长也不快管管。”

      “人家就她拽了气球一下,咋发这么大脾气。”

      “……”

      “小女孩家长呢?”女人双手抱胸,旁边站着个鼻涕眼泪横飞的小男孩,“到底管不管了?”

      “小小!”许见青挤了进去,蹲下来看着怔在原地的小小,“看我,小小——告诉哥哥这是怎么了?”

      “诶呀,她推了那个小胖墩,”一个老太太插道,“就因为人家拽了她的气球。”

      “你是家长?”那女人打量着许见青,眉头蹙老高,“这是你妹妹吧,她刚才可是推了我儿子。我倒要问问,你们做家长的管不管?”

      女人情绪很激动,一直在嚷。小小吓得不轻,抿着嘴紧拽气球,直往许见青身后躲。女人依旧不依不饶,陈砚受不了了,压着性子对她说:“您安静点可以吗?”

      这时候围观的人也发现了小小的不对,小声道:

      “这孩子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呢?”

      “就是,我感觉举止也不太正常,怪怪的……”

      “别再是……自闭症吧?”

      这句话才落地,不少人怪异的眼光都看向许见青身后的小小。那女人闻言,眉头稍微松了松,乜斜着,语气古怪地拔高:“脑子不正常啊?”

      陈砚脸色一变,朝她冷声喊道:

      “你TM会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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