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缪斯》冷带雨林

6、06

　　接连数日，林若音试图通过正式渠道预约与徐加见面，都石沉大海。
　　周徽的回复永远客气而疏离：“徐总日程已满，不便接待。”

　　夜深人静，林若音独自坐在书房里，屏幕上是墨核资本官网徐加那张冷峻的官方照片。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点开了那个五年没有发生对话的微信头像。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她删了又写，最终只发出最简洁的一句：“和我见一面吧。”

　　几乎是在消息发出的瞬间，对话框顶端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那闪烁的提示持续了整整一分钟，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另一端的挣扎。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直到半小时后，手机终于震动。
　　徐加回复了，内容同样简洁：“明天，来我办公室。”

　　熟悉的头像弹出的瞬间，徐加正在签署文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钢笔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他点开对话框，五年空白的聊天记录像一道裂谷，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想过有一天他们会重新恢复联系。
　　他想过。
　　但他没想过的是，为的是另一个男人。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将他心头那点微弱的火苗彻底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翻涌的怒气。
　　他将手机重重反扣在桌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五年了，她的一条消息还是能让他方寸大乱。
　　可真没出息。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璀璨依旧，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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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下午，林若音准时出现在墨核陆家嘴分部。

　　周徽将她引至等候区：“徐总正在开会，请您稍等。”

　　结果，这一等就是整个下午。

　　期间，周徽每隔一小时会进会议室汇报情况。
　　第三次汇报时，他低声询问：“徐总，林小姐还在等。需要我请她先回去吗？”

　　徐加正与海外团队视频，闻言，目光未从屏幕移开，只淡淡说了句：“不用。”

　　会议间隙，他站在单向玻璃前，能看见楼下等候区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坐得笔直，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给她送杯热可可。”他突然对周徽说，顿了顿，又补充，“还有……让人带点楼下那家蝴蝶酥上来。”
　　周徽微怔，随即颔首：“明白。”

　　当周徽将热可可和蝴蝶酥轻轻放在林若音面前时，她明显愣了一下。
　　“徐总吩咐的。”周徽礼貌地说完便离开。

　　林若音看着那碟精致的点心，眼神复杂。
　　他还记得。
　　她爱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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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晚上九点，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

　　徐加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几位高管。
　　他边走边交代工作，眉眼间带着明显的倦色，就在他低头整理袖口的时候，看到等候区的林若音时，脚步微顿。

　　高管们识趣地先行离开。

　　徐加这才缓步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林若音站起身，长时间的等待让她腿部有些发麻，但她声音依旧稳定，“徐总，耽误你几分钟，我就说几句话。”

　　徐加抬腕看了看表，眉宇间倦意更浓，语气带着疏懒：“很重要的事？”
　　林若音点了点头。
　　林若音的表情越是坚定，徐加的内心越是不悦，他蹙起眉头：“我累了。”
　　林若音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就两句话。”

　　徐加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
　　他的眼神在顶灯下显得有些幽深。
　　“要么改天，要么……”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因紧绷而微微抿起的唇，“现在跟我回酒店说。你选。”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徐加看着林若音凝滞的表情，似笑非笑：“怎么了？”
　　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怎么了？没和我去过酒店吗？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眼底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片冰冷的、等待她跳下去的深渊。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好。”她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

　　徐加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电梯。林若音跟上，周徽沉默地紧随其后。

　　电梯下行，密闭空间里弥漫着无声的对抗。
　　徐加靠在轿厢壁上，闭目养神，仿佛身边的一切与他无关。
　　林若音则站得笔直，目视前方跳动的数字，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地下车库，黑色的宾利早已等候。周徽为徐加拉开车门，徐加率先坐了进去。林若音犹豫了一瞬，弯腰坐进了他身旁。

　　车辆平稳地驶出地库，融入夜晚的车流。

　　而就在宾利驶离后不久，另一辆亮蓝色跑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驾驶座上的陆延，死死盯着前方那辆车牌，脸色铁青。他刚刚查到了一些指向墨核的关键线索，怒气冲冲地想来堵徐加，却看到林若音跟着徐加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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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气氛压抑。

　　林若音转过头，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直接开口：“徐总最近对陆延的那些小生意，似乎格外关注？”
　　徐加没有睁眼，喉结微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默认。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徐加终于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她。
　　车窗外的流光掠过他深邃的眉眼，明明灭灭。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想要听到我说，是因为你吗？”
　　林若音：“……”

　　“林若音，”他凑近她，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为了钱，你就选了这么一个废物？”
　　林若音别开脸避开：“这是我的事。”
　　徐加靠回座椅，目光继续盯着林若音，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却带着一丝残忍的笃定，“‘关照’废物的小生意，也是我的事。”

　　说话间，车子缓缓停在了外滩一家顶级酒店门口。

　　林若音深吸一口气：“怎么样你才能停手？”
　　徐加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声音低沉而清晰：“你离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然后，跟我在一起。”

　　林若音彻底怔住，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车厢内陷入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声音。

　　徐加看着她震惊到失语的样子，心中的无名火再次窜起。
　　为了那个陆延，需要这么犹豫？

　　“呵。”一声轻嗤，他转过头，不再看她，对着前座冷声吩咐：“送林小姐回去。”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听不出丝毫情绪。说完，他径直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金碧辉煌的光影里。

　　林若音坐在车内，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车窗玻璃映出她苍白而愤怒的脸，以及……后方不远处，那辆缓缓停下的亮蓝色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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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厢内，死寂蔓延，只剩下林若音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都市模糊的喧嚣。

　　徐加最后那句话，像淬了冰的针，扎在她心口。

　　“你离婚。”
　　“然后，跟我在一起。”

　　这算什么？五年后重逢，在商场上对她和她的家族步步紧逼，用最羞辱的方式提出这样的条件？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戳破隐秘角落的慌乱，在她胸腔里冲撞。她紧紧攥着手，指甲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摇摇欲坠的冷静。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目的地是陆宅。周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然而，就在车子即将转入通往陆宅的私家林荫道时，林若音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后视镜，一辆异常眼熟的亮蓝色跑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是陆延的车。

　　车子在陆宅门前停下。林若音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对周徽道了声谢。

　　亮蓝色的跑车几乎同时停下，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陆延从驾驶座下来，甩车门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一些。

　　他几步走到林若音面前，脸色在门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沉，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桃花眼，此刻锐利地盯紧她。

　　“回来了？”他开口，声音绷得很紧，带着显而易见的质问。

　　林若音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点了点头：“嗯。”

　　两人站在微凉的夜风里。
　　陆延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里找出些许破绽。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算不上笑的表情，直接切入核心，语气带着克制不住的尖锐：“我看到你了。”他顿了顿，“在徐加车上。你和他一起从墨核的地库离开。”
　　林若音微眯了眯眼眸，看着此刻明显有些失态的陆延。

　　陆延握着拳，调整了一下呼吸：“陆氏什么时候和墨核有合作了，我不知道？”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林若音很坦诚：“没有。”

　　陆延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慈善晚宴那晚的画面，徐加越过人群，那束投向林若音的目光，当时那转瞬即逝的异样感，此刻在怀疑的滋养下，变得无比清晰。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害怕得到确认的怯意。
　　“林若音，”他顿了顿，几乎想收回接下来的问题，但话已出口，“你和徐加……之前就认识？”

　　夜风穿过庭院，带来一丝凉意，卷动着林若音裙摆的轻纱。她没有立刻回答，这短暂的沉默像无形的丝线，缠绕上陆延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眼，迎上陆延的目光，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又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清晰。

　　“是。”她承认，“我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