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一) ...
-
(一)
时至深秋,满山红树艳若锦锻,直如朱砂罩染一般,一阵风起,片片红叶便在天光云影中招摇。
忽听破空之声,三枝羽箭从密林中疾射而出,“叮叮”几声脆响,撞落迎面飞来的几枚飞蝗石,羽箭余势不衰,“夺”的一声,射入对面的一棵大树,震得枝叶“簌簌”作响。
“臭猫,竟然用暗器来暗算你白爷爷!”林中一阵风般卷出一人,一边捡起方才被射落在地的几枚白色小石子,一边悻悻回头。
视线尽头,密林中一人正缓步走出,一身灼灼大红官服,天青色海牙铺底,乌帽端端正正压着一头黑发,剑眉下一双清眸笑意微微,英挺俊朗中另有一股儒雅蕴籍之气,正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目前暂调开封府任职的展昭。
“白兄,”展昭笑道,“展某不过勉力避开白兄的暗器而已。陷空岛白五爷飞蝗石妙绝天下,展某岂敢班门弄斧?”
“展小猫这几句话倒说的你白爷爷好生受用!”那被称为“白兄”的白衣人哈哈一笑,直起身来,一双狭长凤目斜睨展昭,道,“你这展小猫也不差嘛,早听人说道,南侠巨阙、袖箭、燕子飞并称三绝,果然名不虚传!”
“知道还说我暗器伤人!”展昭忍不住小声道。
偏那白衣人耳朵尖得很,登时浓眉一竖,凶巴巴地道:“臭猫你在嘀咕什么?是不是在腹诽你白爷爷?”
“展某不敢。”展昭无奈笑道,“展某在说,锦毛鼠白玉堂少年成名,诗剑风流、机关消息,再加上暗器飞蝗石,才是真正的三绝啊。白兄,我们这次仍是不分胜负,下次再来比过如何?”
白玉堂冷哼一声道:“怪不得今日你展小猫嘴巴如此甜甘,也罢,白爷爷就暂且放你一马。”忽然欺近一步,扣向展昭脉门,道:“不过你要让我看看你的袖箭到底怎生厉害,竟能击落爷爷的飞蝗石?”
展昭猝不及防,手腕已被他扣住,大惊之下,心随意传,一股强劲内力涌出,登时把白玉堂手指弹开。
白玉堂嘿嘿一笑,道:”猫儿,剑法、暗器都比过了,现在你是想和爷爷比这贴身的手段么?”不退反进,化指为爪,施展小巧功夫,方寸之间瞬息攻出七八招。他少年时即名动江湖,为人狠辣决绝,武功也走的是凌厉阴损一路,和展昭大开大阖的路数恰是相反。此时小擒拿手全力施为,疾如飞鸟,滑似游鱼,折指撞肘,无所不用,展昭被他缠住,只觉无可奈何。
其实单以武功论,展昭内力精纯,招式沉稳,等闲人根本不得近身。此时和白玉堂缠斗,却见那人虽是招式愈来愈刁钻古怪,却显是没用一点真力。展昭本自掌风飒然,此时不免也把内劲卸了。他招式本不如白玉堂花哨繁复,斗起来便渐感掣肘,一个不察,已再度被白玉堂扣住手腕,只觉腕上一凉,箭套已被解去。
展昭不免作色,却见白玉堂双手捧了箭套,只顾凝神细看,看了一回,又走向那棵大树,拔下三根羽箭放入套中,笑道:“原来展小猫的袖箭不过如此嘛,且借你白爷爷玩几天!”长笑声中,一纵一跃,登时没了踪影。
展昭哭笑不得,实不知那白耗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投身官府以来,江湖同道的白眼也不知遭了多少,展昭只是一笑置之,偏这锦毛鼠来的奇,上元节那天踏月而至,责的却不是甘为鹰犬之语,反口口声声道哪个叫你做的御猫?再想不到耀武楼献艺落的个“御猫”封号也能犯了江湖同道的忌,从此便和这锦毛鼠缠夹不清,从盗三宝、闹皇宫始,缠缠斗斗直到今天。
展昭抚了抚手腕,这袖箭自他步入江湖以来便套在腕上,几年来从未离身,箭下也不知射杀了多少宵小之徒。箭套虽是朴拙沉重些,久了也渐自习惯,今被白玉堂无端解去,便觉空落落不自在起来。无奈望向白玉堂的去处,苦笑一声,上马步入官道,直向京城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