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寂静无声》李青月

38、雪夜告白笔记

　　时凝想帮沈浚南。
　　但她也不想让沈浚南知道。
　　自从得知他在学校的甜品店打工，她总忍不住绕路而去，却每一次都只敢停在门外。透过氤氲着热气的玻璃门，她能看见他穿着整洁的白色工作服，正在餐厅里面端着餐盘走来走去。时凝的手指在冰凉的门把上犹豫地蜷缩，最终还是缓缓松开。
　　她不想让他觉得不自在，更不愿打扰他那片独自清晰的世界。

　　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像被风吹散的落叶，一点点变淡、变远。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沈浚南是天边那轮皎洁的月亮，而她只是仰望月光的人，连伸手都怕是一种打扰。
　　他从不主动发消息给她，她也只好把那些翻涌的问候一次次按回心底。

　　期末来临的时候，时凝好几次点开与他的对话框，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可一想到他坐在身边的样子，她就心跳失控——那样的话，她眼里怎么可能还装得下书本，分明只会全是他微微蹙眉思考的侧脸，和偶尔抬眼时明亮的目光。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考试结束后，回家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她想过约他一起回同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礼貌却疏离的微笑，和那句淡淡的“不用了”。
　　返乡之后，每一天她都在找借口，想约他见面。哪怕只是一起走走、喝杯奶茶。可勇气这东西，偏偏在最重要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夕那天，天空忽然飘起了雪。
　　起初只是细碎的雪粒，渐渐变成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将整个世界温柔地包裹。
　　小荷邀请时凝去她家过年。
　　时凝征得妈妈同意后推门而出——毕竟他们有弟弟陪着，应该也不会在意她有没有在旁边吧。
　　她穿着乳白色的短款棉服，围了一条厚实的红色针织围巾，长发松散地垂在肩头，发间别着一只可爱的雪人发卡。下身是格纹红裙、厚袜和雪地靴，每一步踩在新落的积雪上，都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去小荷家的路上，雪越下越大。
　　时凝仰起脸，感受着雪花轻柔地落在她的睫毛上，像天使的吻般冰凉又轻盈。路灯下的雪花仿佛被撒上了一层金粉，翩翩起舞着坠落。她伸出戴着毛线手套的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里慢慢融化成晶莹的水珠。街道两旁的屋檐都戴上了白色的绒帽，树枝也被积雪压弯了腰。
　　她觉得自己和雪花一样，都是轻飘飘的。

　　到了地方，来开门的小荷扎着两个小丸子，笑得眼睛弯弯的。她一把拉住时凝的手就往里带：“我爸妈出差回不来啦！所以我就叫了我男朋友路易来跨年！”
　　时凝吃惊地睁大眼：“男朋友？你和路易……什么时候的事？高中时你们不是还不熟吗……”话音未落，她已被拉进客厅。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路易，和坐在他身边正低头笑着的沈浚南。

　　时凝愣在原地，雪花在发间慢慢融化。
　　沈浚南抬起头，眉眼一弯，朝她轻轻挥手：“嗨，快来，我们在吃坚果。”
　　路易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沈浚南笑着低声回应。那一瞬间，时凝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震耳欲聋。
　　她僵硬地坐到沈浚南身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小时前，她还在房间里反复删改要发给他的新年祝福……而现在，她竟然要和他一起跨年？

　　小荷在一旁笑吟吟地说：“凝凝，你今天也太可爱了吧！果然上了大学越来越会穿搭了！”
　　时凝感觉到沈浚南的目光也落向她，顿时耳根发热，不自觉地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巾的流苏。
　　“沈浚南，你怎么会在这里？”时凝小声问。
　　“路易拉我来的，反正我家里也没人。”他笑了笑，顺手将一颗奶糖塞进嘴里。
　　时凝注意到糖纸，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是她高中时候悄悄观察很久才留意到的小细节。
　　“我猜的，很多男生都不喜欢甜的……”

　　沈浚南似乎也有些意外，挑眉笑道：“偶尔吃一点，也挺好的。”
　　小荷拿出了一叠印着卡通图案的便签纸，宣布：“接下来是新年第一项活动——写愿望！写完折好投进这个盒子里，谁也不准偷看。等三年后大学毕业，我们再一起打开！”

　　时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想和沈浚南在一起。
　　可她怎么可能真的写出来？
　　但……如果就勇敢这么一次呢？
　　也许三年后他们早已各奔东西，也许他身边会出现别人，到那时连远远望着都会变成奢侈。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停留在他身边，也都是不可能的。
　　还不如趁着现在，把心事写上去，说不定命运就能帮她说出来。

　　思绪翻涌间，她竟鬼使神差地写下“我想和沈浚南在一起”这九个字，然后迅速将纸条揉成团。正要重写，却被小荷一把抢了过去：“诶，说好了，落笔无悔。”小荷把它塞进那个只有一道小口子的黑盒子里，“放心吧，我是不会提前看的，我会等你们三年后毕业的时候来一起看的。”
　　她又陆续收了另外两个人的纸条。

　　时凝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跃出胸腔，又像是被什么攥得生疼。她偷偷瞟了一眼沈浚南，他正轻松地和路易说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小荷又拿来两副卡牌，“下面进行真心话大冒险。”她眨眨眼，变戏法似的从桌下搬出一箱鸡尾酒，“喏！特地为今晚准备的。放心吧，这个度数低，喝不醉的。”
　　她踱步到客厅中央，一本正经地宣读规则：“第一，四人轮换着摇箭头盘，箭头指向谁，谁就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两项中选择一项，并且抽取对应卡牌完成内容。不可以换牌，也不可以跳牌。不能完成就喝一杯鸡尾酒自罚！”
　　“你们明白了嘛？”小荷问。
　　时凝心中忐忑：如果选真心话，问道一切有关喜欢的话题，她不是都答不出来了嘛！那待会就选大冒险好了。
　　“还有，不可以撒谎哦！”小荷强调道。
　　紧接着，为了她所谓的氛围感，她将大灯关掉，只留下两盏桌子上的小灯。
　　昏黄的光线柔和地照亮四个人的脸庞，桌上的纸牌在光影中泛着神秘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