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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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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脸色如何?”春桃听的一脸雾水,“奴婢瞧着没什么异常的呀,倒是抱您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说着,春桃咽了咽口水,用一种活见鬼的表情看着她:“殿下,您昨天回来时候可是一直念叨长宁公主的名讳呢!”
“……”
酒醒忘记发生过的事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她似乎都有点印象,现在好了,还有人来帮她不断加深印象。
赵清漓尴尬的轻咳一声,伸手在春桃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催促道:“去把我放着的织锦羽缎狐裘拿出来,今日不去看望父皇了,你随我去丽妃娘娘那里瞧瞧。”
经过昨日那么一遭,她哪敢再去提和离的事,生怕他老人家活得久不是?正好六皇兄那日提过的,赵清漓想着与丽妃娘娘也有许久未见了,索性便去那坐坐。
丽妃生得一副妩媚艳丽的容貌,偏偏性子却不似她的长相,私下里既不爱热闹,也无心争宠,最喜欢侍弄些花草,亦或抚抚琴。从某些方面来说,赵齐也算是遗传了她的特质。
霁月宫偏僻,但确实清净,还未走至,路上的宫人已明显少了许多。
宫外的亭台渐渐露出一角,再过不远便是芙蕖池,池后是长宁公主居住的芙蕖苑。
赵清漓朝芙蕖苑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提着裙摆下了台阶,拐进霁月宫的院落。
一进暖阁,百合花香萦萦绕鼻,殿内四角的玉壶春瓶中插满了粉白的百合花,香味正是从这里飘散而出。桌几上摆好了菊花茶,描花的瓷杯飘着暖色的胎菊。
丽妃方才就听人通传公主要来,刚把茶水满上,熟谂地招呼她坐下。
赵清漓也毫不见外,将肩上的披风解下交由宫女收好,坐在云塌上打量殿里的百合,诧异道:“我原以为百合已经过了季,怎么娘娘宫里的竟还开的这样好?”
丽妃笑道:“是你六哥差人从余杭送来的龙牙百合,说是好生养着还能过冬呢。”
“六哥真是有心!”赵清漓接过春桃递来的狐裘,抱在怀里佯装为难道,“我还想着快要入冬了,先给娘娘把过冬的狐裘备上,没想到娘娘宫里温暖沁香,还是六哥和娘娘母子连心,最能投其所好!”
“又贫嘴!你送的我也喜欢。”丽妃无奈地笑了笑,命人将狐裘好好收着,领着春桃出了殿门。
丽妃盯着赵清漓看了好一会儿,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清漓也嫁人了……”
早就听说丽妃因为赵齐花花公子的秉性一直头疼得不行,其他兄长或封王或立储,就连几个弟弟经颇为懂事,反观赵齐依旧是这样不成气候,永元帝每每提起都是不住叹气,丽妃心里定然也不好受。
赵清漓轻抿一口茶,菊香清冽缓缓入喉,沉吟道:“六哥不在宫里吗?”
丽妃摇摇头,长叹一声:“一早请了安就出门去了,几乎每日都是这样。”
赵清漓讪笑了下:“六哥年岁还小嘛……”
丽妃闻言剜了她一眼:“你既唤他一声六哥,就知道他可是比你还年长一岁!”
还没开始劝,眼看着就要生气了。
赵清漓不由得揉了揉额角,装作四下打量一圈的样子,岔开话题:“我瞧娘娘寝殿周边到处都是花池,待入冬可就更凉了,父皇好几次说起想要修缮新殿好让您搬得近一些,他可跟您提过了?”
“提过。”丽妃捧着瓷杯喝了一口茶,不在意道,“后宫里有的是妃嫔和他亲近,我又何须凑那个热闹。”
可是长宁公主搬回宫中,以她那般爱生事的个性,您这里怕是清净不起来吧?
这么想着,赵清漓便委婉地问了一句。
丽妃闻言却微微蹙起眉,思索了好一阵子,不确定道:“她……似乎不怎么在宫里。”
赵清漓吃了一惊:“当真?”
怪不得!
细想下来,除了长宁公主回宫那日,赵清漓似乎从未在宫中与她见过,耳根子也是清净许久。
丽妃迟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你也知道我鲜少管旁人的闲事,还是你六哥昨晚来找我抱怨,顺口提了一嘴——”
说到这里,丽妃顿了顿,掀起漂亮的眼眸,神色有些抱歉:“你不要多心,你六哥没别的意思……”
赵清漓嘴角抽了抽,大概明白赵齐在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无可避免的提到了自己在宫宴上的种种表现。
她表示理解。
丽妃又说:“兴许他也是听人随口说的,不能当真,不过……霁月宫距离芙蕖苑不远,但我也甚少见过她。”
赵清漓歪着头追问:“离得这么近,她也不曾来向您请安吗?”
“她待你父皇和皇后尚且如此,又怎么会来向我请安呢?”丽妃伸出食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理所当然道,“不来也好,凭她那火爆性子,我还真不愿和小辈置气!”
丽妃释然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许多无奈:“我呀,只希望我的齐儿好好的、安安稳稳的过好这一辈子。”
凭丽妃的姿容,早些年她若是有心争宠,恐怕早就坐上贵妃之位了。再看惠贵妃,半生都在为权位殚精竭虑,可惜瑞王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可怜天下父母心,比起追逐名利,丽妃要的只是儿子一生安稳罢了。
赵清漓由衷地随着丽妃叹了一声,真诚的道:“六哥既细心又体恤娘娘,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贯会安慰我!”丽妃嗔笑一句,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垂着眉眼叹道,“我也不指望他像澜予和澜之那样有出息,只要不犯错、少惹你父皇生气,我也就知足了,断不要像瑞王一样……哎!罢了罢了……”
赵清漓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瑞王那样优秀,又得父皇偏爱,最后却为了个女人一失足成千古恨,落得个流放的凄凉下场。丽妃只有赵齐这么一个儿子,偏生又是个沉迷女色的性子,若真是步了瑞王的后尘,丽妃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娘娘……”赵清漓想了想,欲言又止,“六哥平日里可跟您提过朝堂上的事?”
丽妃果断地摇摇头:“他在朝堂上哪有什么正事,身边连个可以话事的人都没有,最多收人些银钱替人谋个一官半职罢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本来还在犹豫该如何挑起这个话头,没想到丽妃竟然先她一步提起了。
赵清漓心里一喜,急道:“官员任命最为谨慎,您怎么能说不是什么大事呢!”
丽妃一愣,自然地解释:“吏部对上任之人都是经过严格审核的,再说了,那些求他帮忙的人大多都是乡士举子进士,你六哥请教过淮王,他也说过没什么问题的。”
淮王对政事向来熟络,若有淮王提点,赵齐自然能安心。
只是周砚枕那里众多弹劾文书,赵清漓也觉得纳闷,淮王到底是怎么提点的?还是说赵齐自诩聪明,一开始是找淮王询问过,后来又自己做主了?
丽妃把她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又想起她的新婚驸马正是经管此类事务的御史中丞,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你向来不问朝堂之事,这次可是周大人有什么指教?”丽妃小心翼翼地开口。
还不确定那些被弹劾人是不是真的和赵齐有关,即便有关,他们之间是否有更深的牵扯也还没搞明白,还是不要透露太多的好。
赵清漓斟酌了下:“与他无关,是我碰巧看到几封折子,觉得上书中的名字看着眼熟,似乎是六哥引荐的人。”
“折子?”丽妃重复了一遍,疑惑道,“可是弹劾的折子?”
赵清漓点点头。
丽妃的脸色难看起来,手中丝帕都被攥的变了形。
赵清漓心中一动,故意把语气放的轻松,劝道:“娘娘也不必太忧心了,这文武百官尚且在朝堂互斗不止,弹劾文书几乎日日都有,不稀奇的。”
见丽妃还是不为所动,依旧很紧张,赵清漓眨眨眼:“要不这样,您得空好好同六哥聊聊,话也别说得重了,兴许六哥毫不知情,都是一场误会呢?”
话是这样说,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即便赵齐真的只是识人不清错误引荐了他们,可若弹劾文章累积的越来越多,一旦爆发呈情给了圣上,凭他往日的表现,必不会轻罚。趁此机会自查,尽早弥补,事情可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是往好了说。
往不好了说,如果赵齐和他们一直保持着源源不断收受贿赂的情况,甚至还有更深的牵扯,一旦东窗事发,这件事情再难挽回了。
但赵清漓觉得她这位六皇兄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爱财又贪图享乐,却也不至于如此没有底线,明知他们并非善人还要帮衬,这不是故意引火烧身吗?
丽妃对自己都儿子更是了解,她绝不会相信赵齐做得出这种事。
窗棂半开着,窗纸的阴影下,一只麻雀扑腾着翅膀越过窗户,羽翼打在木格上闹出好大的动静,原本沉默的房间陡然被它惊扰,结束了短暂的寂静。
赵清漓眸光闪了闪,而后先一步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还想去父皇那儿瞧瞧,就不打扰了,娘娘留步。”
丽妃神色有些恍惚,笑得十分勉强:“也好,你去吧。”
赵清漓含着笑走出几步,又听得丽妃喊她。
丽妃三两步追上,脸上带着为难:“清漓,还要麻烦你和周大人说说……”
赵清漓笑道:“我和六哥从小一起长大,我自然相信他的。娘娘放心,若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知会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