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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合的轨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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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控室的烟尘渐渐落定,露出被影能灼烧得发黑的星轨壁画。沈砚扶着林深站起来时,对方的膝盖还在发颤,白霜退去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红痕——那是影能透支后留下的印记,像幅褪色的星图。
“还能走吗?”沈砚的手穿过林深的腋下,半扶半抱着他往通道口挪,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去,熨帖着那些发疼的红痕。
林深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像条乏力的尾巴,却还是努力卷住沈砚的脚踝,替他挡住地上的碎玻璃:“能。”他的声音有点虚,却笑着捏了捏沈砚的腰,“你再勒紧点,我肋骨要断了。”
沈砚松了点力道,却没完全放开。通道里的风带着铁锈味灌进来,吹得两人的衣角贴在一起,像两叶纠缠的帆。他低头时,看见林深的白发扫过自己的警徽,银白与藏蓝交叠,竟比任何星轨图都好看。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画星轨图吗?”沈砚突然开口,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撞出细碎的回音,“你非要把冥王星画成最大的那颗,说‘它被踢出去太可怜了’。”
林深的肩膀抖了抖,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后来你趁我不在,偷偷把它改小了,还在旁边画了只哭脸猫。”他的影子在地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猫,尾巴卷成个小小的问号,“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不是。”沈砚的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他,通道口的微光落在两人脸上,映出彼此眼里的光,“我觉得……那是我见过最温柔的星轨。”
林深的影子突然在地上翻了个跟头,像只高兴的小狗。沈砚笑了,刚想再说点什么,通道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局长带着警员来了,还有影族长老的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
“沈队!”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以为你……”
“让你失望了,还活着。”沈砚扶着林深走出通道,迎面撞上局长复杂的目光。老男人的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顿了顿,突然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过来,“接着。”
是沈砚的配枪,枪套里还塞着那个被影子激活的暖手宝,正微微发烫。“王建国醒了,说这东西你用得上。”局长的嘴角扯出点笑意,“影族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周明的事,按两界的规矩办。”
影族长老拄着拐杖走上前,银白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光。她的目光扫过林深手背上的红痕,又落在沈砚手腕的“引”字印记上,突然抬手,拐杖在地上划出道银蓝的光痕,与壁画上的星轨完美衔接。
“守界人的影核与刑警的誓言相契,”长老的声音带着古老的回响,“此乃两界之幸。”她顿了顿,看向沈砚,眼神柔和了些,“你母亲当年说,‘好的羁绊能让星轨偏折,却不会让它断裂’,果然没错。”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跳。母亲的名字在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她总在雨夜擦枪,枪套里也塞着个暖手宝,说“冷的时候,得有点能攥在手里的暖意”。现在才明白,那暖意不是来自暖手宝,是来自心里的羁绊。
林深突然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冰刃塞进他掌心。刃尾的星轨图案与沈砚的警徽边缘完美咬合,像两把能拼在一起的钥匙。“长老说,”林深的声音带着影能平复后的微颤,“我们的轨迹,从今天起,正式重合了。”
沈砚低头,看着冰刃与警徽交叠的地方,银蓝与藏蓝的光缠在一起,像两条终于找到彼此的星轨。他想起十年前那个午后,林深把星轨图铺在实验台上,指着猎户座的腰带说“你看,这三颗星离得那么远,却总被人当作一体,我们也会这样”。
那时他以为是少年人的戏言,现在才知道,有些星轨,哪怕隔着十年的光阴,隔着生死的距离,也终究会在某个瞬间,以最温柔的姿态,重合在一起。
警员们开始清理现场,影族侍卫押着被封印的周明走过时,沈砚突然开口:“他的研究记录……”
“烧了。”长老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银蓝的光痕化作火焰,舔舐着主控台的残骸,“影能本就不该成为武器,该回归星辰。”
林深的影子缠上沈砚的影子,在地上织成完整的星轨,银蓝与赤红的光在其中流转,像在诉说着什么。沈砚低头时,看见暖手宝的温度透过枪套渗出来,与林深指尖的冰霜在掌心交融,生出恰到好处的暖意——不烫,不凉,像春夜的风,像重逢的吻。
“走吧。”沈砚扶着林深往出口走,阳光透过转换站的破窗涌进来,在地上投下大片的光斑,“王哥还在医院等着,老张他们估计也饿坏了,得请他们吃顿好的。”
林深的影子在光斑里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他的冰刃被沈砚攥在手里,刃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白发与警服,冰霜与体温,过去与现在,终于在这片光里,凝成了最完整的模样。
就像壁画上的星轨,偏折过,断裂过,却在最后,以更坚定的姿态,连在了一起。
而这,才是星轨真正的模样。